吳畏并不熟悉這個時代的官場,自己估計不外乎是找人來彈壓,隻是想不到直接上巡防營了。
因爲溥覺的關系,吳畏對巡防營倒是沒什麽惡感,聽了獄警的話,把毛瑟手槍的保險複位揣在腰裏,自己一個人溜溜達達的從牢裏出來,打算看看巡防營是個什麽陣仗。
其實巡警局監獄外面還是有兩個拿槍的巡警站崗的,不過這兩個人的職責是對外不對内,馬大炮雖然是牢頭,要進去找吳畏的茬也不會叫他們來助陣,等到馬大炮的人都跑了,這倆人也沒奮勇到自己去送死的地步,正抱着槍苦熬。
獄警們跑進跑出的時候,兩個哨兵倒是已經知道裏面出了什麽事,這時看到吳畏自己一個人背着手從牢裏一步三晃的出來,就算不認識人也認識這身衣服,想想獄警描述中吳畏的威風,對望了一眼之後,下意識的行了個肩槍禮。
吳畏也沒想到還能有這個待遇,愣了一下後才笑着揮了揮手,兩個哨兵忍不住在心裏贊歎,看人家這氣度這派頭……難怪把馬大炮都打趴下了,就不知道比炮還厲害的家夥是什麽。
剛才三個獄警是送肚子上挨刀這位去醫院的,沒想到出門就看到外面形式不對,所以扔下傷員就都跑回去了,現在這位一個人躲在床闆上正在監獄門外的大街上喝風,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吳畏站在門裏看了看他,腳下不停,直接從門裏走了出來,心想巡防營的人總不會直接開槍。結果走到街面上往兩邊一看,頓時也吓了一跳。
明亮的月光下,隻見監獄大門外的街道上以監獄大門爲界,左邊一夥右邊一夥,兩隊人正端着步槍對峙,人多的那隊人穿的明顯是和溥覺一樣的巡防營制服,人少的那一隊雖然隊形單薄一點,但是殺氣騰騰之處尤有過之,而且服飾對于吳畏來說也更熟悉。
他仔細看了看,皺眉說道:“這是什麽洋相?”
劉義守正滿頭大汗的維持手下們的隊形,他這邊足足有五十多人,對面隻有十幾個人,怎麽看也應該是巡防營方面占優,可惜不光是劉義守,就連他手下的兵都覺得對面的十幾人足足能頂一支大軍,光看挺着刺刀的樣子,就知道都是真正在戰場上見過紅的主,更别說看到巡警營的人之後,這些人根本不用有人命令,迅速自發散開,主動搶占有利地形的動作。
兩邊的人都清楚對方的身份,突然在這裏遇到了,雖然沒有人開槍,但是敵對氣氛已經很濃了,能不能爆發也就差個引頭,不但這邊帶隊的劉義守急得冒汗,另一邊帶隊的一個連長也覺口幹舌燥,低聲罵道:“還真他X的是巡防營的人搞鬼。”
這時身後摸上來一個人,這人穿着國防軍的軍服,武裝帶紮得齊整,兩隻袖子卻挽了起來,露出肌肉虬然的前臂,除了手裏上了刺刀的步槍外,背後還背着一支槍筒又短又粗的步槍,腰裏掖了一圈手榴彈,隻是都沒擰開保險蓋。基本上整個國防軍裏能有這幅打扮的都和吳畏有點關系,現在北京城裏更是一共也沒幾個,連長認識這個大個子叫鄭濤,從前是吳畏四連裏的老兵,過河晃了一回也沒當上官。
鄭濤個子比連長高,再加上國防軍的操典,對着敵人的時候要側身彎腰,所以要和連長說話,就得大彎腰,基本上就趴在連長的耳朵邊上,大聲說道:“那學生都說了,是巡防營的人抓了我們連長,咱們幹他X的吧,保證一個沖鋒就完事。”
“滾蛋。”那連長頭也不回的推了他一下,讓鄭濤離自己遠一點,這小子沒有刷牙的習慣,部隊發的青鹽都泡腳了,口臭得厲害,再讓他趴自己耳朵邊上說話,多半就得熏暈了。
他回頭向鄭濤罵道:“你以爲這是打毛子?”
鄭濤倒沒覺得自己的建議有什麽不對,睜大了眼睛辯解,“我知道啊,要是毛子,老子早就手榴彈開路,完了霰彈槍招呼,誰有功夫給他們上刺刀?”完了還沒忘記給這個連長解釋,“這都是我們連長教的,先上刺刀真挨揍啊。”
那個連長差點氣個倒仰,心說合着你這直接上刺刀還是手下留情了,瞧你記得這份磁實,多半從前沒少挨揍。他不耐煩的揮手道:“滾一邊去,讓劉蛟來。”
當兵的人很多髒話都是當口頭語來說的,很多人不拿髒話開路不會說話,也沒人當真。所以剛才鄭濤要當連長的老子,連長根本就沒注意,現在連長讓鄭濤滾蛋,鄭濤也就乖乖的滾了,抱着槍回去叫劉蛟。
劉蛟剛跑到連長身邊,就看到連長直起身子,呆呆的看着前面發愣,劉蛟一愣,也跟着他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身穿國防軍制服的高個男人背着手慢悠悠的從前面監獄的大門裏踱了出來,左右看了看,很平靜的開口問道:“這是個什麽洋相?”說話的神情安穩自然,就像是吃過了晚飯出來溜彎遇見了熟人,互相打招呼問“吃了沒有”一樣。
劉蛟也瞪大了眼睛,失聲道:“連長?”
吳畏也看到了他,認出來這十幾個國防軍都是和他一路護衛黃有爲進京的人,于是向劉蛟點了點頭,先向那個帶隊的連長敬禮,兩個人的官銜一樣,說起來吳畏在前線立了大功,獎勵還沒下來,前程當然不是一個連長能打得住的,不過現在人家冒着這麽大的險來救自己,怎麽也要表示感謝。
那個連長倒沒想這麽多,馬馬虎虎還了個禮,向他笑道:“我們還以爲你這會正過堂呢,白跑了這一身汗。”
吳畏心裏感動,卻奇怪爲什麽溥覺這小子是怎麽辦事的,怎麽把國防軍給招來了,自己卻跑得沒影了?
正奇怪的時候,就聽到身後有人大呼小叫的喊着,“都别動手,都是自己人。”聽聲音,正是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