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有爲站在窗子前面,看着遠處金水河畔那漆黑的夜空,久久不語,直到藍曉田走到他的身邊,低身說道:“還是沒動靜。”
“看來我真是老了。”黃有爲說道:“人一老了,就總是瞻前顧後,期待奇迹。”他自嘲的搖了搖頭:“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日子該過還得過,命令,總攻開始,沒有接到撤退命令之前,各部不得擅自行動,不得保留兵力,就算在進攻中打光了,也得給我完成預定攻擊計劃。”
藍曉田點了點頭,并沒有拿出本子記錄,黃有爲的這些話昨天夜裏在戰前動員裏已經說過了,現在隻是強調。他向黃有爲敬了個軍禮,然後轉身走到屋子中間,看着安靜下來的參謀們,點頭說道:“攻擊開始。”
當二十八師火炮發射的各型炮彈劃破夜空的時候,吳畏也正在樹林裏看着自己的隊員,伸手抹去畫在泥地上的圖型,說道:“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出發。”他低聲說道:“攻擊開始。”
黎明時分,隐約可以聽到從金水河方向傳來的炮聲中,一列重車終于吭哧吭哧的出現在了吳畏發現的給水站裏。吳畏趴在樹叢當中,向身後的士兵們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開始行動,然後取出經過自己改造,加裝了單筒望遠鏡的俄國步槍,把槍口對準了遠處的機車,準備拾遺補缺。
他現在就帶着人埋伏在給水站的周圍,這列經過的列車果然按照吳畏的判斷停車加水。
幾個俄國士兵聽到火車的汽笛聲,懶散的從房子裏走出來,站到各自的崗位上,準備給機車加水,順便卸下一些煤炭,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正有一些披着樹葉僞裝的人在悄悄的接近。
機車終于停了下來,然後再次緩緩移動,對上了加水口。負責加水的俄國士兵解開水鶴上的鐵索,用力蕩了幾下,讓水鶴長長的管子拐到機車的上方,一個火車司機從車裏鑽到了水櫃上,幫助上水的士兵把水鶴的水管對上加水口,然後大聲叫着讓他打開閥門。
車下負責上水的士兵沒有及時響應,司機有些奇怪,走到水櫃的旁邊向下看去,卻發現那個士兵已經倒在了地下,一個全身長着樹葉的怪物正擡頭向上看來。
司機大吃了一驚,向後退了一步,正想叫喊,一柄刺刀已經刺進了他的後背。
吳畏指揮的第一場戰鬥就是圍繞着搶奪機車開始的,他手下的士兵們很好的完成了制訂的計劃,沒費一槍一彈就控制了機車,還抓住了兩個司機。
但是後續的進展出了意外,一個士兵拉開機車後棚車的大門時,愕然和一個正蹲在門後百無聊賴的俄國兵對了個大眼瞪小眼。
戰士們沒想到關閉的棚車裏還能有人,吳畏也沒有專門說過這件事--他根本沒想到。俄國兵則是沒想到在這種地方會出現敵人,所以一時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還是跟在開門戰士後面的士兵先反應了過來,一刺刀把這個愣住了的俄國兵挑了下來,卻沒辦法及時消滅車廂裏的其他人,于是戰鬥就在這裏打響了。
吳畏看到王大錘的二小隊控制了機車,心裏剛剛松了一口氣,還沒等喘勻了,就聽到了槍聲,他大吃一驚,連忙轉頭向列車後面看去,正好看到兩個俄國兵大聲叫喊着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槍從車廂裏跳出來。
栓動步槍的時代,雖然已經沒有了排隊槍斃的殘酷,但是因爲步槍射速的關系,面對面肉搏的時候仍然是以刺刀爲主,在這裏押送列車的俄國兵也都是老兵,知道不能被人堵在車廂裏,幾乎毫不猶豫的上刺刀突襲。
先跳下來的人被國防軍戰士一刀挑死,但是第二個人終于找到機會撞進了國防軍士兵中間,揮舞着刺刀将面前的國防軍戰士逼開,爲後面出來的人争取到了時間和空間。
車廂裏大概有一個班的俄國人,數量并不多,但是在車下的國防軍士兵已經分散開來,救援不及,一時間居然被俄國人形成了局部上的人數優勢。
危急時刻,于靖抱着霰彈槍沖了出來,一面大叫自己的戰友閃開,一面舉槍開火,槍裏的鐵砂子像風暴一樣向俄國人掃了過去,幾個俄國兵全身冒着血慘叫起來,一個人扔掉步槍,捧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臉撞到了國防軍士兵的刺刀上。僥幸沒有失去行動能力的兩個人轉身往後跑,試圖從車輛下面鑽過去,被國防軍士兵從背後開槍擊斃。
戰鬥打響後,偷襲就變成了強襲,三個小隊的士兵立刻按照計劃從列車前後兩邊向中間逐輛搜索,很快和另一輛車裏的一個班俄國士兵交上了火。
這個班的俄國兵沒能沖下車,隻好躲在車廂裏與國防軍對射,俄國車廂是鐵框加硬木闆,防彈效果不錯,和他們交手的國防軍士兵一時居然拿他們沒有什麽辦法,無論是于靖等幾個人手拿的霰彈槍槍還是其他士兵的步槍都沒有用武之地。
俄國兵不露頭,吳畏的狙擊槍也沒了用處,他抱着槍飛快的跑過去,邊跑邊從身上掏出一顆自己設計制造的木柄手榴彈,大聲叫道:“掩護我。”
正在和車廂裏頑抗的俄國兵們對射的國防軍士兵們很及時的打了一次齊射,趁着俄國兵被集火壓制的機會,吳畏幾步跑上路基,把已經拉燃的手榴彈從棚車車門的縫隙裏扔了進去。
爲了節省車皮,俄國兵栖身的車廂裏并不是空的,所以這顆手榴彈爆炸後引起了大火,很快就有被點着的俄國士兵慘叫着從車廂裏跳了出來,然後被國防軍士兵開槍打倒。
看到火焰沖出來,吳畏就知道戰鬥結束了,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不要發生殉爆,他大聲命令士兵們離開這裏,自己沖到着火車輛前面的車鈎處摘開車鈎,然後又飛快的跑回機車,舉槍命令兩個被俘的司機向前動車。
折騰了這麽一會,鍋爐裏的火已經不怎麽旺盛了,俄國司機不情不願的啓動列車,然後古老的蒸汽機車開始吃力的爬行。
混亂中沒人想到撤除機車上的火鶴,所以當火車司機發動機車向前開去時,拉倒了還在給機車補水的水鶴,大量的水從折斷的水鶴的根部噴湧而出,流得到處都是。
看到這一片混亂的場景,懊惱的吳畏就差仰天長歎了,他率領的第一次實戰簡直就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