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吳畏這樣受過高等教育,又喜歡思考的年青人,每每想到号稱盛世的滿清王朝居然供手把這片土地讓了出去,偏偏後世還被有良心的曆史學家頂禮膜拜,就覺得心裏憋屈得想找個人揍他一頓,可惜他生得晚,打不着康麻子,想打有良心的曆史學家,JC叔叔又不讓。
相比之下,俄國人天生對土地的貪婪成全了他們的後代,整個十九世紀後半段就是俄國人向西伯利亞擴張的曆史。據吳畏所知,早在十九世紀末,俄國人就已經開始動員力量修建西伯利亞鐵路線,後來這條鐵路在俄軍和蘇聯紅軍的手裏都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現在不知道幸或者不幸,吳畏有機會踏上這片土地,而這個時候的中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腐朽的滿清政權竟然已經退位,新的中央政府居然開始主動擴張,劍指西北。
吳畏對阿哥格格之類的人物一向不太感冒,當然不會爲了滿清王朝的消逝扼腕歎息,反而要爲自己這個古老民族終于煥發出的進取精神振奮,願意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促成這場勝利。
他穿越之後就出現在黑龍江以北,這一路走來,當然了解西伯利亞的自然環境,不需要多少情況支持,就可以清楚的判斷出擁有鐵路運輸便利的俄國人在後勤方面擁有多麽大的優勢,所以從看到那份地圖上标注的鐵路線開始,他就決定要去看看這條聞名于世的運輸線。
離襲擊俄軍前指的日子已經過去三天了,金水河方向的炮聲終于消失無蹤。吳畏一直守在這附近的一個車站旁邊,細心的觀察着這裏的情況。
看起來俄國人在三天前的進攻中損失慘重,這幾天一直有運輸傷員的車輛在車站與前線之間來回穿梭,從後方運過來的軍火被服也都是一下車就被運走。
吳畏對于殺傷人員沒什麽興趣,在他看來,多給俄國人準備一些傷殘士兵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隻要活着就得消耗社會資源,增加不穩定因素,絕對比發動一場戰争帶來的打擊要來得有效得多。
真正吸引吳畏的是列車運載過來的那些軍用物資,這些才是真正支持俄軍戰鬥力的東西,它們就像是支撐屋頂的柱子,隻要想辦法讓它倒下去,整個屋頂就會轟然倒塌。
按照吳畏的觀察,這個車站每天都會有一列火車開來,卸下物資,然後裝上傷員開走。他發現每趟列車的車輛數目并不是固定的,有時甚至有空車到達。所以吳畏判斷,這附近應該還有一個物資集散站。
吳畏對這個集散站很感興趣,但是估計距離不會太近,而且他一個人能力有限,就算去了也幹搞不出多大的事情來,所以仔細想了一下後,就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念頭,專心打面前這個車站的主意。
三天前他襲擊俄軍前指之後,俄國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出動了不少人進行搜索,可惜在西伯利亞的原野上,這種規模的搜索并沒有給吳畏帶來太多的麻煩,當然在這種情況下,吳畏也不可能輕松混進車站裏去搞破壞。
今天俄國人的搜索行動終于結束了,指揮官重新把注意力轉移回前線去。吳畏也看到了自己回到同胞中間的希望。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重新回想了一遍自己将要進行的計劃,确認沒有疏忽之後,這才慢慢的從樹叢中退了出來,然後像平日裏那樣仔細的消除痕迹。
其實這麽做沒有什麽必要,如果自己得手了,那麽就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來;如果自己沒得手,那麽恐怕俄國人也不會再給自己機會回到這裏來,一切隻是習慣使然。
趁着夜色,他悄悄溜進車站内一間倉庫裏。看起來俄軍前線需要一切可以運達的物資,所以這些倉庫裏大多已經空了,吳畏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收集了一些易燃物,爲自己将來的行動做準備。
每天都會來光顧一趟的列車通常在中午時分到達,吳畏沒有幫手,也沒有遠程遙控手段,計劃能不能成功,就看火車的正點率了。
淩晨是人體最困倦的時刻,吳畏也不例外,他小心的在門後布置了一道警報後,就抱着步槍縮在角落裏打起瞌睡來。
他不敢睡得太沉,所以很快就醒了過來,睜眼後發現天已經亮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顯得格外漫長,吳畏幹脆抱着槍繼續打瞌睡,直到太陽慢慢爬到了頭頂上。
他從軍裝的口袋裏摸出一塊硬梆梆的幹糧,掰下一小塊含在嘴裏用口水浸軟,才慢慢咽了下去,然後從倉庫的角落裏搬出一罐煤油,把它均勻灑在一摞俄國軍裝上。
俄國人有喝烈酒的習慣,所以吳畏最早打的主意是俄國人的酒,反正那些人每天有一半時間都是醉的,就算丢了酒也不會發現。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偷俄國人的酒這件事難度絕對非常高,每個俄國人都曾經有過被同伴偷走藏品的經曆,所以他們對這玩意看得可比自己的槍嚴密多了。
最後吳畏隻好又把主意打到煤油上面,很驚訝的發現這種被俄國人當做燈油和燃料的東西到處都是,隻要他想要,完全可以用這玩意把整個車站都刷一遍,根本沒有在乎。
灑完煤油,他又取出一根短短的蠟燭頭,小心的放到一個架子上。蠟燭的底部纏了棉絲。當蠟燭燃燒到足夠短之後,棉絲會被點燃跌落,掉到灑滿煤油的軍裝上,然後他就可以期待一場大火把這一片的木質倉庫都付之一炬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吳畏點燃了蠟燭,把自己水壺裏最後一點酒倒在身上,然後把水壺扔到一邊,做出這裏曾經有過一個酒鬼的樣子,然後拎着步槍大搖大擺的拉開倉庫門走了出去。
這個世界沒有刮胡刀,吳畏隻能用軍刀湊合,幾天沒動手,現在已經是一臉胡茬子,臉上也是漆黑一片,再加上一身俄軍裝備,倒不愁會被人發現。
果然夏日裏的陽光讓車站裏的人們昏昏欲睡,并沒有人注意到多了一個滿身酒氣的家夥。簡易站台上有幾個軍官正在指揮裝卸工人準備卸車,看到吳畏搖搖晃晃的走過來,還大聲叫喊着讓他走遠一點。
吳畏在車站裏看到了幾個俄國大媽級的人物,發現這樣水桶腰居然很受歡迎,也不知道這些俄國兵都饑渴到了什麽程度,他自己對這種勾引當然隻能敬謝,反倒引來一陣嘲笑。
他慢悠悠的沿着鐵路線向車站外走着,沒有聽到預想中的汽笛聲,看起來今天的火車又晚點了。他想了想,一屁股坐到了線路旁邊的草地上,脫下靴子假裝倒沙子,然後幹脆就不起來了。
吳畏是個謹慎的人,到達這個世界後,身上衣物裝備都藏了起來,結果最讓他感到苦不堪言的就是這時代的鞋子,穿着它走路真是一種折磨。
所以前幾天他趁着俄國人到了一批被服的機會,偷了一雙軍官穿的高級牛皮軍靴,這下就舒服多了,讓他很後悔沒有多偷一雙出來。
不遠處的岔區外有個人正坐在太陽底下等着列車開來,看到吳畏出現在那裏,本來還揮手想趕他走開,後來看到他穿着軍官們專用的高幫靴子,估計這是一個有點門路的大兵,于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放棄了自己的努力。
遠方終于響起了汽笛聲,和吳畏預科的時間差了不到五分鍾,吳畏松了一口氣,卻看到那個準備接車的工人正對着車站的方向發呆,他轉頭看過去,發現在明亮的陽光下,一股火苗正示威一樣的向着天空噴吐,同時伴随産生的還有一道濃濃的煙柱。
看起來他的那個簡易定時裝置發揮了作用,唯一讓吳畏感到可惜的是,今天沒風,估計火勢很難波及得太遠,不過這種程度的混亂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那倉庫裏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西伯利亞的木材也夠多,把這些倉庫都燒了,再重新釘一排房子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汽笛聲再次響起,這次吳畏看到了天邊的蒸汽機車,觀察了這麽多天之後,他确定這種古老的動力機械并不是每時每刻都冒黑煙的,就像現在,它的上方幾乎沒有清晰可見的煙柱。
接車的工人這才反應過來,拎着信号旗向列車方向迎過去,吳畏拍了拍屁股,也從地上爬起來跟了過去。
工人被火災和列車分散了注意力,并沒有注意到吳畏,于是他走到第二個道岔旁邊,飛快的把它扳了過來。
開過來的列車會接入站内空線,那不是吳畏想要的,所以他今天所做這一切的目的就是讓火車開進停留着車輛的線路裏。
吳畏的動作很快,沒人發現他幹了什麽,火車司機的注意力也被站内發生的火災吸引過去,甚至沒有注意到列車進入的不是平時那條線路,等到發現前方停留的車輛再停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巨大的撞擊聲隔着半個車站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吳畏搖了搖頭,心裏可惜這列車的速度不夠快,撞得還不夠狠,然後同情的看了一眼正呆若木雞的工人,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消失在樹林裏。
他不知道俄國人會不會發現有人搞鬼,但是無論會不會有針對自己的大搜捕發生,他都要離開了,回到自己的同胞中間去。這雖然不是自己的時代,但卻是屬于中華民族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