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傷員來,當然還是控制火情更重要,所以不斷有大呼小叫的士兵從吳畏身邊跑過,卻沒人低頭仔細看看吳畏的臉。
吳畏彎腰把那個被燒傷的士兵扛了起來,用他的身體擋住自己的臉,然後飛快的向木屋另一頭的指揮部跑去。
因爲他扛着一個傷員,并沒有人質疑他的方向錯了,吳畏跑了幾步,看到有個軍官從指揮部裏鑽了出來,站在門前向火場的方向看了看,開始大聲向士兵們發布命令。
制造混亂的時候,最怕的就是現場有保持清醒的人指揮,所以吳畏毫不猶豫的湊了上去。那個軍官發現他居然把傷兵扛到自己這裏來了,很不客氣的大叫了起來,用手指着另外的方向。
吳畏一聲不吭的從他身邊跑過,借着肩上傷員的掩護,把俄制刺刀捅進了表情錯愕的軍官腋下。
長長的刺刀幾乎穿透了軍官的身體,他愣了一下,低下頭似乎想看看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但是全身的力氣已經随着心髒的破裂瞬間消失了。
吳畏用另一隻手架住了他,同時支持兩個成年人的重量,就算是他也有點吃不消,所以他拖着軍官走了兩步,就把後者的身體靠到了指揮部門邊的圓木牆上,同時順便向木屋裏看了一眼。
這間木屋不大,裏面放了幾張桌子,桌上的兩部電話都在聲嘶力竭的響着,最重要的是,屋子裏居然沒有人。
吳畏心中大喜,奮力把軍官拖進屋子裏,扔到地上,然後把肩上的傷員橫放到了屋子角落的一張行軍床上。
那個士兵捂着臉一直在叫喊着,吳畏不知道他想要什麽,幹脆不理他。轉身打量了一下屋子裏的陳設,發現最裏面的桌子上放着一個牛皮盒子。
他伸手拿了起來,按動搭扣翻開看了一下,裏面有一些紙質的文件,吳畏來不及細看,把盒子挎到身上,轉身拉過一張桌子,跳上去扯上挂在牆上的大幅地圖,跳下來正想疊起來收好,幾個俄國兵從門外闖了進來。
帶隊的軍官看到正在卷地圖的吳畏,愣了一下,一面大聲喝罵,一面伸手去掏身上的轉輪手機。
新出現的聲音讓床上的傷員精神一振,他顯然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所以大聲呼叫起來。
被吳畏殺死的那個軍官面朝下倒在地上,所以新進來的人并沒有認出他是誰,這時聽到床上傷兵的喊叫聲,這才發現那邊還有一個熟人,不禁都有些走神。
吳畏趁着這個機會迅速扔掉手裏的地圖,猛的撲了上去。俄國軍官慌亂中抽出手槍,但是被吳畏用右手壓住,順手奪了過來。手槍的槍柄用繩子連在軍官的武裝帶上,一時解不下來,于是他用左手前臂勒住軍官的脖子,擡起右手用手槍向跟在軍官身後的士兵們射擊。
士兵們使用的步槍實在太長,在屋子裏轉動不靈,雖然發現了危險,卻來不及舉槍瞄準就已經紛紛中彈。
六發轉輪手槍用的還是黑火藥,無論精度還是殺傷力都不能和九二式同日而語,但是在幾乎面對面的情況下也已經足夠殺死人類了,三個士兵每人攤了兩顆子彈,人人爆頭,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門口。
吳畏掄起打空了的手槍,重重敲在正努力掙紮的軍官頭上,軍官一聲不吭就老實了下來,身子軟軟從吳畏的手臂間滑落。
躺在床上的傷兵聽到槍聲,意識到不好,努力睜開眼睛,正好看到吳畏挾着地圖逃走的身影。他臉上有燒傷,身體卻沒什麽問題,剛才吳畏把他扛起來主要是爲了遮擋自己的面孔。
因爲臉上的燒傷,所以士兵的視線不清,隻能大概看到屋子裏的情況,遍地倒伏的俄國軍人屍體讓他立刻意識到這裏出了奸細,于是奮力從床上翻了下來,拾起一個士兵丢在地上的長槍,這時門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傷兵以爲吳畏去而複返,立刻舉槍向門前瞄準,這時又一個聽到槍聲的俄國兵沖了進來,兩個士兵手裏的槍幾乎頂到一起,視線模糊的傷員看不清來人,緊張之下随手扣動了扳機,子彈從進來的士兵肚子裏穿了過去,那人驚叫着退後一步,然後摔倒在門外,更多的俄國兵發現了這裏的異常,舉着步槍沖了過來,隔着木門開始射擊。
吳畏沒想到居然還有人給自己打掩護,倉皇跑出很遠才意識到竟然沒人追他。天邊傳來激烈交戰的槍炮聲,顯然兩國之間圍繞金水河的争奪戰還在繼續,吳畏隻是打掉了其中的一個炮兵陣地,俄國士兵們仍然在其它火炮的掩護下向着金水河發起沖擊,國防軍的七十五毫米野炮也加入了還擊的隊列。
因爲射程的原因,國防軍的火炮一直都被俄軍的火炮壓制,現在不得不開炮,顯然是因爲前線的争奪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促使指揮官們已經無法考慮炮兵的生存問題了。
吳畏并沒有試圖去攻擊俄國人其他的炮兵陣地,淩晨的攻擊完全是出奇不意,從沒有接觸過特種戰術的俄國軍人們大概完全無法想像小股部隊的敵後滲透,所以即使發現有人上岸幹掉了自己的哨兵,也沒有想到向縱身搜索,但是在吳畏襲擊了對方的指揮部後,如果俄國人還意識不到八十七毫米火炮陣地上發生了什麽事情,那就隻能是被弱智光環洗腦了,有這樣的對手,吳畏也用不着出生入死,直接找個安靜的地方等着俄國人自己作死死掉就好了。
他一口氣跑進樹木裏,然後才有時間琢磨撤退的路線,從原路回去看起來比較簡單,但是絕對不是好主意,不說那裏現在正打得難分難解,他很容易被敵我雙方都當成敵人。現在明白過來的俄國人很可以已經着手在這條路上等着自己了,回去和送死也沒什麽差别。
他坐在地上前思後想,半天也沒想出來合适的方案,饑渴的感覺卻越來越明顯。他從國防軍陣地上帶來的水壺已經在換裝的時候扔掉了,現在身上綁着的是偷來的俄軍水壺。當時想的是,就算兩國的水壺不一樣,裏面的水總是一樣的,沒想到擰開蓋子後,居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俄國人的酒聞起來一點都不香,反而有一股很大的酒糟味,吳畏從前喝過部隊旁邊小酒廠釀造的小燒,知道這股味道是原糧釀造出來後的氣味,一般的小酒廠沒有消除的技術手段,反而成了純糧酒的标志。
他猶豫了一下,仰頭喝了一口,一股熱流從口腔裏蔓延開來,然後沿着喉嚨一路辣到胃裏,整個食道都似乎要燒起來的感覺,感覺和他平日裏喝的低度酒截然不同。
吳畏被辣得差一點跳起來,手亂腳亂的從背包裏摸出一塊面包,掰下一塊塞進嘴裏,頓時覺得一味臭腳丫子味直沖宵漢,肚子裏着火的感覺都被沖散了。
等到他把嘴裏的東西吐到地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剛才吃得急,已經咽下去了不少,迫不得已又喝了一口酒壓壓味道。
他緩了半天氣,才把注意力轉移回手裏的面包上,赫然發現這玩意根本不是面包,而是一塊已經有點發綠的奶酪,這才想起來歐洲人平時當主食吃的面包都是硬面的,打在人頭上的效果不會比槍柄差太多,隻怪這奶酪的手感和他從前吃的吐絲面包差不多,所以才會誤認。
再次很認真的搜索了一遍背包後,他很悲哀的發現,這個背包的主人居然什麽吃的都沒有,唯一能填肚子的東西都已經在手裏了。
西伯利亞的樹林裏當然不缺乏食物,但是吳畏其實對于各種昆蟲沒什麽興趣,能不吃盡量不吃,要想補充熱量的話,野果和植物根莖的效果就不算太好了,相比之下,手裏散發着臭味的奶酪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經過很認真的思考之後,他終于抽出軍刀把奶酪表面疑似發黴的部分切割下去,然後大義凜然的放進嘴裏咬了一口,就着水壺中的烈酒灌了下去。
喝過幾口之後,似乎酒不那麽烈了,奶酪也不那麽難聞了,當然吳畏覺得自己也快喝多了。
他草草收拾了一下背包,把不要的東西統統扔掉,打算給自己搶來的地圖騰個地方,至于那個牛皮盒子裏的東西,他又不認識俄文,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
這是一張大比例的軍用地圖,從前既然是挂在牆上的,面積當然不小,至少平鋪開來的話,完全可以讓吳畏躺在上面睡覺了。
他把地圖小心的攤了開來,平鋪在地面上,準備把它折疊起來放進背包中,目光在地圖上掃過,他突然發現在地圖上面有一些很熟悉的線條,那是用黑白兩色間隔的雙實線。
他愣了一下,趴到上面很認真的看了下,終于确定那的确是一條鐵路,隻不過他既不認識俄文,也不熟悉這裏的地形,并不知道這條彎彎曲曲的鐵路離自己有多遠,隻是本能的感覺到,它應該就在自己的附近,俄國人能夠快速獲得大量的技術兵器,顯然也和這條鐵路有關。很顯然在俄軍金水河前線的指揮部裏,不可能挂上一張歐洲地圖。
他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慢慢把地圖收了起來,同時打消了立刻返回國防軍陣地的念頭,自己的戰鬥力有限,在這種規模的戰鬥當中,就算回去了也幫不了多大的忙。但是收集俄國人的情報,特别是他們運輸能力方面的情報顯然對于國防軍來說更加重要,即使最終國防軍守不住金水河防線,有足夠的情報支持,指揮部也可以在最合适的地方穩住腳步。
想通了這些,吳畏不在猶豫,重新整理了一下裝備,背起背包和步槍,大步向着樹木外走去,方向不是金水河所在的東南方向,而是向西,然後再向北,
比起破襲敵人的炮兵陣地、火燒前指來,他還要更進一步的了解俄國人的情報,很顯然在俄國人的酒精作用上,本來就膽大包天的吳畏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超人,或者說是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