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仗爲依仗的神識,失卻往常的神效,隻能隐約感知,周圍是漆黑的,黑暗緊緊将他包裹。
黑暗,逐步,侵蝕着,剝奪着,很辣無情的進攻。
人類與生俱來擁有的能力,感知。通過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認識客觀世界的存在,通過腦海反映事物的本質和事物間規律性的聯系。
而無心所處的地方,恰恰是絕對的黑暗,這是神識探索,得出的模模糊糊的答案。
沒有任何光源,眼睛無法通過光線明暗而探測周圍環境;沒有任何聲響,耳朵無法接受聲bō振幅而辨别震動;其餘味覺、嗅覺、觸覺更是似突然消失,詭異的地方!
若不是無心強烈的主觀意識,依舊能夠思考,也許他已經徹徹底底被黑暗所吞噬,一點渣子也剩不下!
溺水的普通人尚且撲騰掙紮,何況叱咤傭兵界掙紮于本源空間的無心呢?神識努力向四周探索,反饋而來的依舊是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
奇異的是,這些‘黑暗’并非靜止,仿佛擁有生命的活物,似cháo非cháo,嘶吼着,湧動着,對侵占它領地的無心,毫無留情的吞噬
神識盡可能的擴散,以無心堅韌的心志,泛起絲絲疑問,這裏究竟是哪裏?而我感知到的黑暗,真的是黑暗嗎?絕對的黑暗真的存在嗎?
黑暗,與‘光明’相反的含義。有光明方能有黑暗,對立而統一。原理上絕對的黑暗無法存在,因爲光明是不可能消失的,那麽這裏是哪裏?違背常理違背認知的地方?抑或我感知的錯誤?
神識與思維,唯一證明他存在的依據,其餘的,甚至維持生命的根本,心跳與呼吸,也好似不存在般,消失無影無蹤!
這裏不是現實,而是精神世界,類似于識海,卻又迥異的世界,結合疑問與迹象而下定的判斷。無心确定的判斷!
而昏mí之前的畫面清晰浮現,突破禁空領域的束縛,反向襲殺域外妖魔二統領,妖魔臨死掙紮反噬,抛出黑匣子襲擊,昏mí之後再次清醒,出現在這片貌似絕對黑暗的奇異精神世界!
那麽問題的關鍵,在于妖魔臨死之前抛出的黑匣子,九幽之暗滅?對,這應該是妖魔抛出黑匣子真正的名字!
猜測,了解,知道即使明白起因,身處經過,也沒有什麽用,隻要結果是未知的,就無法解決所處的危機。黑暗侵蝕着,仿佛貪婪的野獸,張着留着口水的血盆大口,逐步侵蝕着,将它體内的異物消化,重新變成純粹的黑暗。
神識籠罩的範圍愈來愈小,黑暗迫不及待加快吞噬的腳步,無心能夠感知的區域愈來愈小。如此下去成爲黑暗果腹之食物,神識粉碎,思維不再,就是無心的下場。
著名哲學家笛卡爾的哲學命題:我思故我在!
當懷疑一起事物的存在時,卻不用懷疑本身的思想,因爲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就是自己思想的存在。
無心如今面臨的危機,和笛卡爾的哲學命題何其相似,黑暗無情的吞噬神識,唯有躍動的思維,無聲的訴說,活着,你還活着,你夜無心還活着
中年道士領着二歲左右的稚童,坐于太和山頂,雄姿英發,俯視山下渺小衆生,臉上洋溢着無窮無盡的信心。
“師傅!師傅!冷!冷!”稚童緊緊靠在中年道士懷内,山風凜冽,将他小臉凍得卻紫,甕聲甕氣打斷中年道士心緒飛揚。
道士哈哈大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luàn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區區山風何足道哉,小小苦痛寒冷都受不了,罰你将爲師傳授你的拳法打十遍!”
見道士冷言呵斥,稚童也不似尋常孩童般哭泣打鬧,而是掙脫道士的懷抱,呼呼呵呵打起拳來,緊繃起小臉認真的模樣,頗有一番韻味
昔日稚童,長大了些許,在蒼松下調皮戲耍,而旁邊,站立卻是愁眉苦臉的瘦瘦青年,在烈日下紮着馬步,汗如雨下,咬牙切齒。
嬉戲的稚童突然停止,翻個跟頭向後躍去,口中連呼,“師傅!師傅!”中年道士剛剛靠近青年,心有神會的擡起雙手接住,重複二年來不間斷的遊戲。
“這麽調皮,也不向阿堂學習學習!”道士佯作憤怒,向懷中稚童呵斥。哪知稚童輕輕哼哼以表不屑,反倒朝着青年連呼,“師弟!笨笨!師弟!笨笨!”
青年更是咬牙切齒,臉黑如煤炭,“哼!小鬼!比我早入門一年,有什麽可驕傲的,憑本少爺天資,一星期,不,一個月,不,隻要一年,定打得你滿地找牙,直叫師兄!哼!”
稚童撇撇嘴,不屑之意呼之yù出,更朝青年做着鬼臉,氣得青年七竅生煙。
中年道士好笑的看着兩徒弟間争吵,享受其樂融融的師徒氛圍,獨有番滋味
歲月流逝,在孩童身上格外明顯,七歲左右的稚童,在蒼松下練拳,拳腳破空,呼呼直響。稚童小臉更是緊繃全神貫注,這拳法不提威力,光這标準的架勢,倒有股小宗師的味道。
忽然,兩道矯健身影突兀chā入拳影當中,一名正是以前紮馬步的瘦瘦青年,另一名卻是健壯得不像話的青年。瘦瘦青年凝神而攻,不言不語,健壯青年左右挪移,喋喋不休。
“小師兄,今天叫你知道huā兒爲什麽這樣紅,仗着早入門一年,欺負我和二師兄!”“現在什麽年代,單槍匹馬的英雄模式早已過時,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子彈!”
稚童極爲可愛的撇撇嘴,拳腳功夫确實了得,時而卸力,時而借力,時而反攻,不甘心吃虧,小嘴立即反擊:“切!還雙拳難敵四手!我算算,這是你們第九百九十八次挑戰,真是期待一千大滿貫的到臨!”
饒是瘦瘦青年在如何冷靜,聞言眼角也不禁瘋狂跳動,但是不屑言語反駁,拳更急tuǐ更力。而健壯青年卻噎得沒詞兒,臉漲得通紅,似爆發小宇宙般戰鬥力暴增。
一小兩大,三道人影你來我往,拳劍tuǐ刀,肌ròu碰撞‘砰砰’直響。
健壯青年躍起,一記旋風tuǐ,破開阻力兇狠襲向稚童,稚童右腳後跟虛擡前掌用力按地爲軸心旋轉,左tuǐ伸直橫掃,‘啪!’瘦瘦青年應聲而倒。這記半蹲掃堂tuǐ不僅掃倒瘦瘦青年,更是避開旋風tuǐ最強部分,稚童迅速站直,右手後轉反抓住健壯青年招式用老的tuǐ,用力向懷中拽拉近距離,左手握拳一記直拳正中健壯青年腹部,打得健壯青年直翻白眼!
“無心,居然用這麽久,看來起了懈怠不認真修煉,去山頂,一千俯卧一千仰卧三千深蹲!不要辜負爲師良苦用心,要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
不等道士說完,稚童飛快朝山頂跑去,“師傅,你越來越唠叨啦!”道士好笑的搖搖頭,“臭小子,越來越皮!”又轉頭道:“還不去修煉,輸給小孩兒很驕傲嗎?”兩名青年習以爲常,嘻嘻哈哈的溜了!
當日稚童,已經長成十三歲的小帥哥,跪在g榻前苦得一塌糊塗。而g上躺着形如骨柴的老者,從輪廓依稀能看出中年道士的面貌,那還有昔日中氣十足的模樣,現在完全是奄奄一息的垂暮老者。
伸出枯瘦的手mō着道塵的頭,“不知不覺,你已經長這麽大了,想當初你才二歲。”老者說着,臉上lù出追憶的神sè,仿佛又回到那段恣意的時光,但一陣劇烈的疼痛打斷了他的回憶。
攔住少年伸過來的手,道:“我還沒那麽脆弱,死不了的。三個徒弟中,你随我最久,天賦異秉,練功也最認真,我的願望隻能落在你身上,你願意爲我完成這畢生的心願麽?”
“師傅,我一定踏入内家之境,達成您老的心願。”少年堅定的說道。
“好好好,我玄空縱橫一生,卻邁不過那小小的門檻,我不甘我不甘啊!”随着這一聲聲痛苦的喊叫,老者不甘的閉上了雙眼,再無聲息
少年揮汗如雨,咬牙堅持,忍受着孤獨,汲取各種知識。時而躲在訓練室内拼命訓練,此刻他是背負師傅遺願的修煉狂徒;時而沉浸在書的海洋之中,安靜醇厚,充斥學者的氣息;更多的時候,化身而恐怖的修羅,收割生命,數以萬記的生命,染紅他的雙手,依舊無怨無悔!
往事如煙,如掀開落滿灰塵的書籍,一頁又一頁的翻開,有喜有哀有悲有怒,記憶中種種細節,浮現!
緩緩睜開頗爲沉重的雙眸,入目的是熟悉的環境,散發溫暖氣息的大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