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藤堂家的飯廳,八神庵都沒有和我再說一句話,這讓我很不自在,但也不敢先去搭讪。所以,當看到藤堂香澄端着盛菜的盤子而尤莉正在考慮偷嘴的時候,我仿佛感受到了一縷陽光!
“開飯了!”藤堂香澄歡快地招呼着,放好盤子,蹦過來把八神庵往離她最近的位子上拖,“庵哥哥,來,坐這裏!你難得來一回,今天你是跑不了的!”
八神庵沒有說什麽,安靜地坐下,拿起筷子,嗯,看到他那長長的指甲,我又有點兒不自在。
“八神哥哥?請問我可以這麽叫你嗎?”尤莉笑得極爲清純——這丫頭對着我時怎麽就特兇惡?“請問你明天有空嗎?”
“什麽事?”八神庵的眼光散漫地看着一桌子的菜,仿佛入定了般。
“我想……明天可不可以請你陪我和香澄一起去極限流踢館?”啊!她還沒有放棄這個無聊的想法!
“爲什麽?”八神庵等藤堂香澄也坐下了,就開始吃起來,細細地,慢慢地,看上去非常紳士。
“因爲……”這下子,尤莉可算是打開了她的“辛酸史”,連綿不絕的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聽得我和香澄無語的對望,又會意地無奈一笑。而八神庵依舊是靜靜的,直到尤莉訴苦告一段落,開始往嘴裏塞東西時才冒了一句:“永遠靠别人出頭的人永遠不能成爲把握自己的人。”見尤莉似懂非懂的樣子,終于在一陣沉默後再補了一句,“所以,我去不去,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庵哥哥,人家尤莉沒有你那麽有學問,不怎麽懂很正常嘛,不要這麽不耐煩好嗎?”藤堂香澄給他夾了塊肉,“給我講講你這幾個月的精彩的事情怎麽樣?”
“沒有。”八神庵回答得很幹脆。
“你是不想說,嫌我麻煩!”怎麽聽上去像是在撒嬌呀?
“對于現在的你,的确很麻煩。”八神庵直言不諱地說,“你不是要尋找爸爸嗎?還是認真練習參加KOF吧。”
“你知道我爸爸的下落了?”藤堂香澄一喜,“我就知道庵哥哥會幫我的!”說着,又氣惱起來,“爸爸也真是的,不就是勸他退休嗎?居然玩失蹤,還美其名曰——閉關!”
八神庵沒有接她的話,自顧自地吃着。藤堂香澄見如此,便換個話題:“庵哥哥,我最近練習了首新歌,我去把鋼琴拿來給你彈彈,你要給我指導喲!”說完,不等八神庵答話就一溜煙兒出去,一會兒又匆匆跑回來,還搬着架鋼琴——這力氣和這身軀可真不相稱!
“我開始了!”藤堂香澄拉過凳子,坐下去,開始鍵音。
這是……應該是雅典娜的一首歌,不過,歌雖然好聽,但藤堂香澄的技術太讓人不敢恭維……
“香澄,我早說過你對鋼琴沒有天賦,”八神庵終于開口,“何必呢?”
“可是……”藤堂香澄有些委屈,“我知道庵哥哥很喜歡音樂,很擅長鋼琴,但是爲了武學而蓄了指甲後就沒辦法再彈鋼琴了。所以,我……”
“那是我的選擇。”八神庵的态度讓人覺得太過冷淡。
“可是我想……至少能讓庵哥哥可以用聽去感受音樂……”藤堂香澄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沒有說過放棄音樂。”八神庵已經吃完,拿起紙巾,擦擦嘴,“音樂的境界和武道是殊途同歸的,我怎麽可能放棄?”
“但是……”藤堂香澄說不下去了,指間的樂調也停了下來。
我終于看不下去:“藤堂小姐,我會一點兒鋼琴,恰好這首歌我聽過,讓我來試試?”
“你?”藤堂香澄愣了一下,終于讓開。
我輕輕坐下,開始了雅典娜的歌曲,當那曲子奔放出來時,我仿佛幻聽到了雅典娜的歌聲,如此美妙,讓我自己差點也陶醉其中。斜眼看去,不僅藤堂香澄,還有尤莉也一臉享受的樣子,甚至八神庵也是惬意的神情,在這時候,他那種讓人不安的氣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從他幹淨的眸子深處藏着的甯靜,那裏面如同有着大自然的山水天雲,花鳥魚獸……
當最後一音鍵下,藤堂香澄和尤莉依舊沉醉時,八神庵已經偏頭看着我,雖然曲子已然結束,但是我在他的神态中讀到的仍然是一種平和:“八神庵,你也是雅典娜的歌迷?”
“……算是吧。”八神庵的回答似乎很勉強,“雅典娜的聲音的确是天成的。”
“不過,能把這麽好的歌唱出意境來,僅僅是天成好象不夠吧?”我隐隐有種感覺——這或許是我和八神庵搭上交情的契機。
“對。”
“是呀!”我突然發覺我已經不再有莫名其妙的驚慌,“可惜,這麽好的歌不是雅典娜自己寫的,所以,要等到一首首經典的展現,我們隻能盼望那神秘的作曲家了。”
“神秘的作曲家?”八神庵一愣。
“嗯。那是雅典娜很仰慕的一個人,幾乎雅典娜最成功的歌曲都是他的手筆,用她自己的話說:‘那人和我有着一種境界上的共鳴,如果他也是個格鬥家的話,一定是最強的。’”我婉娩道來,卻不知自己又感到一絲酸味兒。
八神庵沒有接過話頭,眼睛卻仿佛看向了我的背後,良久,才終于說出一句他曾說過的話:“她更适合當一個歌手。”
“但是她更在乎武道。”我糾正着。
八神庵搖搖頭:“武道真的這麽讓人着迷嗎?”說着,他像沉思了幾秒鍾,又伸手拍“醒”了藤堂香澄,“香澄,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練習,如果在KOF上和你相遇,我是不會太留情的。”說了,就大步相門外走去。
“我送……”藤堂香澄張了張口,還是放棄,默默地坐下去。
哎!什麽事兒呀?我搖搖頭,追了出去。
“八神!”他沒有理我。
“你對藤堂也太冷了!”我有些不解氣,或許這隐約是因爲我很長一段時間對待King的态度也和這差不多吧!“‘我是不會太留情的’,這是什麽意思?也就是說你會留一點情了。可是你卻這樣……你們是什麽關系我不知道,但是……”
“與你無關。”八神庵簡單而幹脆地甩來一句。
“可是……”我沒有說下去,因爲這事情我本不該管的。
“跟我來。”八神庵忽然拉着我快步跑到後院的草地上,“你看了一次葵花就能模仿?”
我點點頭,不知道他爲什麽突然說這個。
“我用一次八稚女,你能模仿嗎?”八神庵的話讓我一驚,“如果你願意模仿這種邪惡的招式。”
“八稚女是不是邪我不能肯定,但應該不是邪惡的。”我有些不贊成他的話。
八神庵看着我,忽然一笑,笑得格外放肆:“好!憑你這句話,我給你演示兩次!”說着,他雙手一下并舉,然後就剩下一個殘影,仿佛消失了般,直到下個瞬間出現在十幾米處的青石前,伴随着那經典的日文叫聲。再後,就是快得幾乎看不清的抓撕——青石已然粉碎!
“一次。”八神回過頭,那雙眼中流露出的狂暴氣息讓我差點窒息,“第二次慢一些,是你最後的機會。”
之後,八神庵雙手又一次并舉,但的确是慢上了許多,至少我能察覺出他手指尖有一點點微弱的紫焰,再後,他雙手分開向身後一排,好象在遊泳,又好象是腿的移動太快導緻了手的後移,反正我看到八神庵在快速地向前滑行,是的,滑行!
這要多麽大的初始動能呀!天,我能模仿麽?
我沒有時間細想,八神庵已經沖到另一塊青石前,這次,我看清了八次抓撕的手法,如果那是個人的話,的确非常殘忍,不過,功效是不能置疑的!然後,八神庵的雙手抱住滿目創痍的青石,紫焰爆炸開來,青石灰飛湮滅。
“完了。”八神庵回到我的面前。
“懂了,但是我使不出來。”我不得不面對現實,“八稚女應該需要你的血液的能力才能發動吧?”
“你說你懂了?”八神庵的眼睛裏沒有不信,但也沒有相信,臉上隻有讓我不明所以的笑容,“KOF上見。”話音落時,已經沒影了。
我已經不再對他恐懼,但是,又換成一種無力感——和那時的小椎一樣,我真的可以有朝一日達到這個境界麽?或者,僅僅是這個速度?
怅然地回到飯廳,隻見尤莉正在收拾盤子,而藤堂香澄依舊坐着發呆。
“爲什麽不追出去?”我也坐在她對面,問。
藤堂香澄回過神來,看了看我,搖搖頭:“追出去又有什麽用呢?”
“什麽意思?”我不懂。
“庵哥哥有自己的使命,我……怎麽可能呢?”藤堂香澄苦澀地說,“從當初第一次和庵哥哥相遇,我就知道這一切最多是個夢罷了。像我這樣傻傻笨笨的女孩怎麽可以和庵哥哥……隻不過我也知道哪怕是夢,也是最美麗的夢,所以我現在還不願意醒過來。”
我一下無話可說,心裏卻有很大的感觸——或許,這樣的心情也是我對雅典娜的感受吧:“但是,你……值得嗎?”
“值不值得重要嗎?”藤堂香澄一笑,這笑容讓我心裏一緊,“我看關鍵應該是願不願意吧?”
願不願意?我不知道答案,不僅是對她的問題,也是對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