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樂宮回到了神樂千鶴的節奏,卻似乎有了一種久違的感覺。或許這并非神樂千鶴改變了什麽,而是在那讓歐洲喘不過氣的一年過去後,這個曾仿佛若有若無的美人便顯得那麽的可愛了——媒體自發而鋪天蓋地的贊美與關注竟出乎她的意料了。
“趙衰,冬日之日也;趙盾,夏日之日也。隻不過,歐洲人沒見識,在經曆夏日之前,卻把冬日的溫暖給忽視了。而今終于夏去冬歸,他們……匍匐膜拜。”
這番言論是草薙葵發出的。此刻,她身在倫敦,身邊是神樂千鶴,以及合冰。
一個劇場,卻當做KTV包房在用。區區三個人讓環境顯得空曠,周圍環繞着輕音樂,合冰握着話筒,仿佛凝神思索着什麽。剛說完話的草薙葵臉上寫着糾結,面容安詳的神樂千鶴坐在不遠處,微微搖頭。
“這是一個我做不出來的盤子,我也不希望如此操盤。”
“但你會義無返顧的接手,并且做得漂亮,就像你十二年前臨危受命。”十八歲的草薙葵散發着成熟的味道,這讓合冰在一瞬間覺着陌生而熟悉的美麗,卻也僅此一瞬,便不再注視那東亞女性中近乎完美的胸口上的太陽圖案,隻垂頭将話筒擱在嘴唇下面——眼見合冰這動作,草薙葵一笑而過,而現在她望着神樂千鶴,嘴角彎彎,“你在更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做得比京各個漂亮太多。”
“那時……”
“恰如今日。”草薙葵轉眼一撇,“合冰,跟雅典娜共處時也沒見你有創作,現在何必抱着麥克風不放?”
“在雅典娜身邊,幸福平安,無須抒嘯;跟潛龍一年,翻雲覆雨,思緒良多。”話筒離開合冰的下巴,正是吟唱的距離,“自古詩歌就是感物寄懷的東西,我現在……約莫有詞兒了。”
“噢?唱來聽聽。”草薙葵來了興趣,仿佛酒吧裏起哄般地沖他吹吹口哨。
當仁不讓的,合冰清清嗓子,示意神樂千鶴關掉音樂。
“當Terry吻上Mary的唇邊,我總算了了一樁心願;隻是不知道仙拉的那個秘密,是否就是哈迪倫?”
神樂千鶴與草薙葵不約而同地相視,繼而一笑。
“在神樂紫的催眠聲中,多少人爲她前仆後繼,在萬衆一心的神樂宮,經營自己勾勒的童話。”
合冰細細望着神樂千鶴,自己卻是入定的表情,瞧不出贊頌,也不似批評。而在幾秒的安靜之後,歌聲繼續:“我的朋友我的前輩,在不同時候流下同樣的眼淚。心中想着朋友和曆史人物間,究竟是誰比較像誰?”
“那朵雪山中的野花,是否可能長在我身邊?在暗潮洶湧的塵世間,給她留點溫柔和喜悅。”
見眼前的兩位美人都陷入沉默,合冰臉上如暗泉般湧起幾分微笑,雖然,那笑容有些苦澀。
“他隻道你在哭泣你的潛龍谷;他隻道你在哭泣你的仲夏夜。可其實你在,我知道你在,你知道你在尋找一種永遠!”
副歌部分很是高亢,隻是聽者更加靜默,草薙葵甚至閃出淚光。
“合冰,我……”
神樂千鶴似乎想解釋,卻被合冰搖着食指止住。他深呼吸一口,再度唱起:“經過這幾年的歲月,我幾乎忘了曾有那樣的憧憬。突然聽說小葵來倫敦的消息,我不由自主的悲切。”一邊唱着,合冰緩緩起立,來到草薙葵身邊,左手撫着她頭頂,似乎在享受那秀發的質感。俄而,又摩挲起那光潔的臉蛋兒。
“爲何現在真實的容顔,卻無法觸動我的心弦?也許那些永恒的真相,永遠不該出現在我面前。”
“不,合冰……”草薙葵的淚終于決堤而下,卻被合冰用力将腦袋按在他懷裏,而那歌聲,依舊渲染着一種無法回頭的哀傷。
“我的師傅我的姐姐,你們又再度流下同樣的眼淚。喔~多麽輪回的感覺,告訴我你心中的道在哪兒?”
唱着,合冰放開草薙葵,轉身看想垂首不語的神樂千鶴,伸出手,朝向她的臉龐:“多麽盼望你們有一天,真的建立你的桃花源。神樂紫和草薙陽,各自唱完她未央的心願。”
拖着長長的尾音,合冰轉向劇場緊閉的出口,仿佛那裏敞開着,并且伫立着誰。
“他隻道你在哭泣你的潛龍谷;他隻道你在哭泣你的仲夏夜。可其實你在,我知道你在,你知道你在尋找一種永遠。”
繞梁三日是誇張的傳說,合冰的聲音在回蕩十來秒鍾後便徹底無蹤。隻是,無論眼淚婆娑的草薙葵還是在埋頭時将嘴唇咬出血來的神樂千鶴,都怔怔望着他的背影。
良久,合冰轉過身來:“我的歌,完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一下飄到合冰身上——神樂千鶴以格鬥家的速度給了他一個擁抱,當她将下巴放在他肩頭時,舌頭在嘴邊挽了一圈,把鮮血嘗回:“我的桃花源,隻可能建在天元的位置。如果我勉強而行,恐怕你也不願意爲我應付那此起彼伏的挑戰。”
“金角銀邊草肚皮。千鶴姐,身爲神樂宮的你,永遠是如此……該說大氣,還是霸氣呢?”聽着耳邊的細語,自己的腰被神樂千鶴雙手箍住,合冰的手卻沒有回應什麽,他隻筆挺地站直,看着抹眼淚的草薙葵,“這,是我的願望,也算祝福,而非理想。”
“謝謝。”神樂千鶴抽手,立身,以近乎碰鼻的距離面對,“合冰,你的心仍然沒有安家,神樂宮還留不住你,也不會隻留住你的人。”
“謝謝,千鶴姐。”
合冰退後一步,繞過她,走近努力斂容的草薙葵,想給她一個擁抱,卻被機靈地躲開了:“我可沒有桃花源。要麽世界跟我走,要麽我一無所有。我沒有潛龍谷,也沒有仲夏夜。”
“……錯的不是你,是世界?”此時的草薙葵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讓合冰無語凝噎的小姑娘了,或者說,當他理解了她之後,同樣的出人意表便不再是從前的哭笑不得了,“我的阿葵啊……‘我已經變得不再是我,可是你卻依然是你。’好吧,如今我開始懂得品味咖啡的滋味,卻依舊想爲你泡那壺茶。”
“可惜,而今的節奏無法靜下來品茶了。”草薙葵搖搖頭,忽然踮起腳尖,伸手蹂躏合冰的頭發,“吳下阿蒙,一會兒和我一起離開倫敦吧!北美,還是南美?我先送你上飛機。”
面對梨花帶雨的微笑,合冰放下話筒,從衣兜裏掏出張紙巾,遞了過去:“在了解仙拉的秘密之前,南美還不适合去;現在,就算我去了北美,遲早也會被人逼出來吧?”說着,他的食指擋在想說話的草薙葵唇前,“一起回東京吧!那裏有我第一個家。”
“娘家?”神樂千鶴突然插言道。
“……娘家就娘家。”合冰尴尬了一小會兒,然後坦然,“這又不丢人。”
神樂千鶴微笑而視。
“阿葵,走,帶我去見陽,我想她。”興許是被神樂千鶴刺激到了,合冰一把抓起草薙葵的手——她聞言幾乎雀躍:“好!”
“對了,如果我再遇到八神庵,你有什麽話要我代言嗎?”
合冰回頭看着神樂千鶴,意猶未盡。
“我……”神樂千鶴糾結了,“如果你執意要說什麽……就提醒他,近衛是個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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