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久的武藝很了不得,僅僅從他剛才拔刀的迅猛與精準便可見一斑,哪怕是我這樣外行之至的人也從那舉重若輕的動作中看出點兒門道。但或許是東西方格鬥技的差異,也或是其他什麽有恃無恐的原因,那個被行久制住的人竟扭身向行久反擊!
一瞬間,人頭落地,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刹那,提督抽刀:“靠牆!”
經曆了開普敦海戰的我沒有因爲那些近在咫尺的血污而眩暈,當提督拉着我奔走時也沒有累贅——很快,我背靠一堵牆,提督與行久一右一左護在我身前,有條不紊地殺戮着。
大概,這些一擁而上的人早有預謀,卻未曾料到行久會作出最徹底的反應,在一驚之下全都激起了血性;但同時,他們明顯不是正規的士兵,雜亂無章的圍攻隻能襯托行久血色的華麗,直到躺在地上的屍體明顯阻礙了交通,知道一隊巡邏兵姗姗遲來,直到道路的另一頭出現了乙鳳率領的一群水手,圍攻的人終于罷手——也不過寥寥幾人還能站着。
“乙鳳真的長大了!”行久沒去擦拭有些卷刃的刀,大概那身本是淡色的衣服也将不得不抛棄了。
“是啊!看那派頭,分明是出巡的公主。”提督退後一步,掏出手帕,塞我手中,“擦擦,連你臉上也濺了血。”
“……哦。”血腥嘛,早已習慣,但帶着提督體香的手帕卻是件妙物,隻不過……爲什麽他們會這麽做?立威,還是……
“還發愣?”提督渾然無視衆人,溫柔地替我擦起臉來。
“爲什麽?”乙鳳帶來的人已經靠近,短時間内我們再無危險。
“送上門來的機會怎能不把握?”提督果然和我頗有靈犀。
“你想見這裏的知府?”
“歐洲可沒統一過,随便占幾座城市就自稱國王了。”提督一聲輕笑,遙指遠處,“瞧,尤裏安終于願意來了,他臉上還有胭脂唇印呢!”
“……那隻淫賊!”乙鳳湊過來,依舊是一身盛裝,“提督姐姐一定得多教訓他!”
“沒問題,可教訓之後,誰來當翻譯官?你麽,乙鳳?”提督自然也對尤裏安的浪迹頗有微詞,但身爲提督,也隻能對如此雅嗜無可奈何。
“提督,你們遇險了?”一路大呼小叫的尤裏安嚷了不知道多少門語言,停在我們身旁時終于吐出句漢語。
“你重複這句話是爲了将罪名推在這些死人身上?”提督笑吟吟地一把揪住尤裏安的辮子。
“提督,别,疼!真的……好了,其實我早就在了,全程仰慕着您和行久的劍俠風姿,隻可惜我幫不上忙,才沒出現。”尤裏安抱着辮子求饒。
“所以提督姐姐揪你。”乙鳳很喜歡對他落井下石,“我看,你就是貪生怕死!”
“好了,正規軍來了,再動武就會有傷亡了。”行久潇灑地回刀入鞘。
随着貌似捕頭的人走上前來,尤裏安終于擺脫厄運,開始自己的本職工作。
“他問我們是什麽人,爲什麽無故傷人?”尤裏安轉述着。
“李家提督李華梅,一上岸就遭到襲擊,要求這裏的城主或者國王出來給個說法。”提督的輕描淡寫讓行久忍不住提醒:“另外,我們沒有傷人,是殺人。”
“你确定?”
面對我的疑問,行久一笑:“鄭森,正如我幾乎永遠不可能明白你謀略中的奧妙,向你解釋我的劍術是一件同樣麻煩的事情。而且,就算這其中有未死之人,我保證他受的傷将比現在就死更痛苦。”
“很好,術業有專攻。”行久的高傲讓我想起了當年,很有些惺惺,可惜周圍突發的驚歎聲打斷我本想說的話:“怎麽了?”
“無他,我僅僅翻譯了提督他們的原話。”尤裏安一臉無辜和狡黠。
形勢的急變讓我沒時間去領悟尤裏安那狡黠的含義——四周的人群已然騷動,一時間的狼奔彘突在塵土飛揚之後便隻剩下那些官兵,哪怕是這些官兵,也多是臉色鐵青。
“請你……請您梢等,我……我立刻通報國王!”疑似捕快的人丢下戰戰兢兢的話後就一溜煙失蹤,留下普通士兵在我們面前面面相觑。
“似乎,你的名聲在熱亞那妖魔化了?”考慮一下,我還是将提督的手帕給拿了過來,一來是大庭廣衆下的尴尬,二來嘛……我打的是拾巾而昧的主意。
“呵呵,不過也好,順便問問這些最基層的人,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他們什麽都知道。”提督笑吟吟牽起我的手,眼神放在尤裏安身上,“問問這些人,他們的生活水平如何,另外,和他們聊聊對意大利最大的陳特利歐商會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