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對朱家沒有丁點兒好感，但在離家鄉萬裏之遙的亞力山卓還是爲此擁有一些實惠——這僅僅因爲我是大明的人，畢竟穆斯林們并不知道我被通緝的身份。

我語言不通，卻能在繁華的廣場獨自散步，巡邏的士兵不因爲我買東西不小心少給了錢而有什麽多餘的冒犯，虔誠的信徒也沒有因爲我無意間在清真寺附近做了不該有的動作而舞刀弄槍，當然，最終是提督親自來解救被圍困的我。

“這僅僅因爲你是大明人。”提督牽着我的手往造船廠走，“等你在陌生的環境待久了，就能體會到大明在你生命中的意義了。”

“不，”我明白她的意思，“讓我剛才不死的是這一身黃膚黑發。”

“鄭森……”提督很是無奈地看着我。

“我隻對你堅持這一件事情，請讓我堅持下去吧！”路遙知馬力，就讓時間來磨合我們的分歧好了，“對了，爲什麽不去拜會海雷丁？”

“他是海盜首領，不是待在總部謀劃的商人。”提督指着大海，“現在他多半正在和西班牙的艦隊争奪地中海。”

“那麽，我們現在做什麽？”我們去造船廠買船，可以買很多但總共一百多個水手，根本不可能成爲多大的戰力。

“旅行，繪制地圖，了解格局，學習技術。”提督凝神沉思，“如果可能，給西班牙制造麻煩。另外，一旦踏入歐洲人的勢力範圍，我們就必須時刻和行久在一起，你可别再一個人亂逛了。”

……因爲，詹姆口中的狂蜂浪蝶？

阿拉伯的船和大明的船頗不相同，其中優劣不是我這樣的半外行可以一下子評價的，但與伍丁商會的盟約早給了李家足夠的學習時間，所以，我們的水手能夠熟練操縱這樣的船——我在乎的是在這裏能否弄到重加農炮。

“對不起，重加農炮現在比較稀少，連海雷丁大人的船都沒有全部裝備，我們不能把本就不多的存貨賣給他人。”造船廠的負責人還算客氣，“如果，你們真想要，可以去雅典或者伊斯坦堡，那兒的貨源不錯。”

“謝謝。”提督颔首一笑，“請問，可以替我給海雷丁帶個口信嗎？”

“當然。”畢竟，提督帶給他的不是小生意。

“就說伍丁商會的盟友與他擦肩而過。”提督拉着我離開。

“你……您就是……”負責人一下失措，“就是稱霸一半海水的大明提督？”

“或許吧。”

……

“似乎你已經聲名遠播了？”回旅館的路上沒，我打趣道。

“畢竟在已知的七海中，李家幾乎占據了一半。”提督搖搖頭，“可惜目前是虛有其表。”

“但這名聲也是你将來君臨天下的本錢。”眼見提督要反駁，我隻有轉移話題，“對了，雅典和伊斯坦堡是巴夏軍的地盤，但亞力山卓的武器卻相對落後……”

“看來，地中海的穆斯林并不怎麽團結。”提督的手上傳來一些力道，“也許，我們晚一些拜訪巴夏比較好。”

“爲了保持表面上的中立？”

“我們現在在地中海沒有盟友，也沒有勢力。”提督似乎決定了，“既然如此，就去看看我在歐洲人的口中是什麽樣子。”

“你不是去過英國嗎？”

“那僅僅是英國，由于西班牙的強大，我也沒進出過直布羅陀海峽，地中海對我其實也比較陌生。”提督回頭看向高處的港口炮台，“亞力山卓的防禦工事還比不上當初的雅加達，但我們不能因此而推斷什麽。”

“那麽，我們将去哪裏？”這樣的事情，我隻能聽提督的決定。

“熱亞那。聽說那是個很愚蠢的地方。”提督輕輕笑了起來。

“愚蠢？”用這樣一個詞語形容一個地方……未免有些狠毒。

“當我在英國的時候就聽說過，意大利的那些城市國家非常富庶……可以說在歐洲是富甲天下，但現在在西班牙和穆斯林的擠壓下逐漸沒落，你猜猜這是爲什麽？”提督眨眨眼睛。

“富庶而已，作爲一個勢力，不過是錦上添花。”

“是啊！他們根本沒有自己的武力基礎，可你知道這又是爲什麽嗎？”提督又問。

“……”具體的情況我不了解，但就從她說的情況來看，“那些地方富有的都是些什麽人？”

“商人。”提督意味深長地說。

“商人……”似乎，我明白提督的意思了，“商人追求最大的回報，而在自己強大的時候，販賣武器雖然利益巨大，但也不是沒有其他的生意，而經營武力，特别是研究新興武器對一個商人來說，需要的本錢太多……”

“所以，你讓我自立門戶……”提督苦笑起來，“那不是我們說說就能夠辦到的。建立一個很快就會覆滅的國家……我不願意讓我的同胞爲此消耗歲月。”

“商人……就不能建國嗎？”提督的話我一時無法反駁，但并非所有商人都鼠目寸光，比如，我的大姐，比如，我的……“好吧，我暫時不提那想法，但我遲早回你一個滿意的答案，那時候，請不要再拒絕。”

“鄭森……”提督或許是被我的鄭重吓到，雙眼圓瞪着。

“倉颉造字，驚天地泣鬼神。但在他成功之前，有誰知道什麽是字？”我捉住提督的雙手，“李華梅稱霸三海，天下聞名，但在幾年之前，她又是什麽樣子？鄭森貴爲李家女婿，羨慕者幾多，但在京城碼頭，有誰注意到落魄臨死的家夥？”

“鄭森。”提督沉思良久，終于問了個問題，“幾年前，我又是什麽樣子？在你眼中。”

“……美女，大美女，讓人飛蛾撲火的大美女。”

“呵呵……”提督對這樣的甜言蜜語不置可否，大笑一會兒，“去告訴他們，明天起航，目标熱亞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