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争霸同人《錯位》
第二十一章—失路之人
“然而，這已經足夠了。”
依舊望着行營的光亮，風行侃侃而談：“留下這些人的性命的初衷，不過是爲了解決我的衣食住行。達到這個目的了，就算他們心懷異志，也無所謂虧欠。更重要的是，在被遺忘者的控制之下，他們沒有機會主動和外界接觸，而他們的存在，卻是提瑞法斯林地其他幸存者的榜樣。我們可以不信任他們，但這些人顯然比被遺忘者更善于勞動，他們可以創造更多的物資——對于一個意欲發展的勢力或者集體來說，這一點不可或缺。”
“這，是你一開始便想到的？”希爾瓦娜斯問道，聲音淡漠，卻比面對本·傑斐遜時親切。
“如果不能把自己的利益容納在被遺忘者的利益之内，我又有什麽理由向你争取？”風行仰靠着，一聲呵欠，卻抖擻精神，抵抗着疲倦，“當亡靈遭遇生靈的敵視，作出了善意卻依然不被接受時，我們可以不擇手段地奴役他們，卻絕對不能愚蠢地與他們同歸于盡。希爾瓦娜斯，我想活下去……不要讓我失望。”
希爾瓦娜斯并不在意他口吻上的逾越：“風行，你也是一個人類。”
“卻不是洛丹倫的人類。”
風行笑了，毫無顧忌的放浪形骸中網結着一絲悲怆：“這片土地不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憑什麽爲了這些人的生死出路勞心勞力？所謂同胞，是眼看着你從天真懵懂到肩負責任的同伴，你碗裏的米飯是他們的辛勞，你深入骨髓的秉性習俗和他們來自同樣的祖先，你感激長輩的恩德，你期望後代的成長，有他們萦繞在周圍，你能夠獲得深深的歸屬感……這些，洛丹倫的人類能夠給我嗎？不能，沒有人能夠給我，艾澤拉斯的任何種族都不能！當我淩空而現，一屁股坐在洛丹倫廢墟外的道路上，坐在你剛剛走過的路上，看到你回眸時絕世的容顔以及那寂漠的神态時，我就意識到，我沒有了家。誰幹的？爲什麽我會來到艾澤拉斯，并且降臨在希爾瓦娜斯的背後？我還有沒有可能回到故鄉？一切，不是我所知道的，也不是我有餘地去思考的。在這裏，我無依無靠，我隻能爲了活下去而奔波奮鬥。作爲一個外來者，人類也好，精靈也罷，或者是獸人，甚至亡靈，沒有誰會爲我背負責任，我也沒有理由爲了誰而奉獻什麽。可是，想要活下去，與世隔絕是行不通也做不到的。所以，我需要尋找一個集體容納我，讓這個集體在乎我的利益我的思索，讓我自己獲得這樣的歸屬……一切，從零開始。而事實上，降臨在洛丹倫廢墟的我别無選擇——希爾瓦娜斯，沒錯，你是我唯一的選擇。于是，我付出忠誠，我會爲了被遺忘者的前途孜孜以求；我需要被遺忘者把我視爲同胞，無所謂什麽生死之别，種族之别。我可以習慣高等精靈的一切習慣，我可以将被遺忘者的悲喜感同身受。我正在努力将這些編織得根深蒂固，如同一座新的故鄉……希爾瓦娜斯，我是一個選擇了被遺忘者的亡路人，然後恰好，是一個人類。”
說完，風行似乎累了，逐漸坐下，也不管被子染上泥污，一直以來的全神貫注似乎早使他心力交瘁。他不自控地閉上了眼皮，渾然不覺希爾瓦娜斯已經走到他跟前。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存于鼻息之間的呓語幾乎細不可聞，但希爾瓦娜斯卻是精靈而來的被遺忘者，她聽得真切，卻不明白。
這顯然是風行家鄉的話語，細微中仍有頓挫，單聽語音也能覺察出其中的失落。
希爾瓦娜斯凝視着他半夢半醒的樣子，那剛剛過耳的黑發許久沒有清潔過，糾結了一股股天然的疙瘩，藏在被子裏的臉旁清秀而且清瘦，那短而圓潤的鼻梁一見便知不是洛丹倫的人類，上面有着簡單擦拭後餘下的灰塵，配上那沉沉關閉的眼簾，配上那不屬于艾澤拉斯的服飾，配上這破舊肮髒的小被子，活象一個乞丐。
然而，希爾瓦娜斯沒有絲毫輕視的神色，甚至，當他閉眼呓語的開始，她的雙眸中便冒着紅光，如同一對黑暗中的燈籠。
她無意識地伸出手，似乎想替他把被子牽嚴實一些，卻在臨近時停下，懸空。
她的腳下不由自主地散發着妖火。
良久，她縮回手，摸向背上的箭壺，取出一支箭來，搭弓用力，圓如滿月，轉身對着漆黑的天空，久久沒有射出。
林邊的某棵樹下，一個男人慘兮兮地蜷縮着靠坐着，在他旁邊，一個雙眸通紅的女妖仰天張弓，不遠不近的行營篝火照來的光線隐約着他們的輪廓，卻沒有人看見。
這樣的景象保持了很久，直到行營門口有了響動，希爾瓦娜斯眼中的紅光終于暗淡下來，手中一松，箭矢離弦而走，破空之聲清脆，卻隻知那箭飛走，而不知它去向何方。
“遊俠将軍，我們決定，去索利丹農場。”
從行營出來的本·傑斐遜在希爾瓦娜斯面前低着頭，如他當年遭遇視察部隊的統帥的召見。
“索利丹農場……或許真的是個安全的地方。”希爾瓦娜斯思考一會兒，指着風行，吩咐道，“他已經睡着了。帶他去帳篷，别着涼了。”
“……是。”本·傑斐遜明顯一愣。
“明天，讓他帶着自己的部隊，以及莉娜，帶領你們去那個地方。告訴他，我隻給五天的時間。”
“那麽，您……”
本·傑斐遜的疑問沒有出口，因爲一陣風吹過，當他爲此擡頭時，希爾瓦娜斯已經不在，漆黑的樹林深處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
廣闊的沙漠上，一望無垠的煙塵在毒辣的陽光下扭曲着人們的視線。
不，沒有人們。除了難得點綴的仙人掌，這曠野中沒有什麽生命的氣息……不，這裏也曾稀少的有過一些體形奇怪的物種，然而現在，都已經是星星點點的血迹，至于……屍首？很顯然，這是有的，卻不在原地。
這不是什麽天災軍團的肆虐，一切，僅僅是一男一女的手筆。
離一處仙人掌不遠，因爲長袍而有些偉岸的瑪維·影之歌仿佛蒼峰無語立斜陽，而在她腳邊，累得吐舌頭的一日醉·龍正坐在沙地上，小心翼翼地牽着她袍子的邊角，利用那利刃切割着怪物……不，動物屍體。
這，貌似将成爲他們的口糧。
更多的屍體堆積在一旁的大籃子裏。沒錯，藤條編織的大籃子，簡陋卻很實用，那清油油的顔色昭示着這個籃子才做成不久，而那些裝在裏面的屍體事實上已經可以稱爲鮮肉。
“影之歌，最後這隻……蠍子，能幫我肢解了麽？”
終于，滿頭大汗的一日醉·龍仰頭哀歎。
瑪維·影之歌卻無動于衷：“想要在艾澤拉斯生存，沒有強橫的實力永遠是危險的。而你，連強健的體魄都談不上，還有什麽資格推卸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是，這裏是沙漠，我們并沒有帶水的容器，再這樣下去，我遲早得渴死！”
“絕對不會。”瑪維·影之歌依舊眺望着遠方，“這些動物的血液足夠讓你生存。”
“可是……”仰望着瑪維·影之歌的背影，卻發現她正好替自己遮着驕陽，一日醉·龍隻能語塞，卻又在埋頭繼續活計時忍不住嘟囔，“我從來都吃熟食的……”
“熟食？”很顯然，瑪維的聽力永遠比一日醉·龍想象中的敏銳，“你的體質就是因爲隻吃熟食才這麽孱弱的。今後，你隻能生吃。”
“那要是染上什麽寄生蟲怎麽辦？水土不服怎麽辦？吃生肉我反胃……”
瑪維·影之歌不由分說的決定把一日醉·龍驚吓得幾乎原地蹦起，但他的抗議沒有說完便被她輕飄飄的聲音打斷：“如果你連這一關都熬不過去，也不需要擔心走出這片沙漠了。”
這話立杆見影地讓一日醉·龍閉上了嘴巴——可惜，這似乎并不是他自己管得住的：“那麽……等我切完這蠍子，讓我睡個午覺好不好？”
“你想被太陽烤死嗎？”瑪維·影之歌冷冷問來。
“反正，有着大籃子，籃子上我還編了條繩子。”說着，一日醉·龍偷偷瞥了瞥自己口中的“繩子”，頗爲厚顔無恥地點點頭，“我可以躺在裏面，你可以拉着走……”
“不可能。”
“我真的快到極限了好不好？”
一日醉·龍的苦苦哀求換得了瑪維·影之歌的回眸，但她的回答，直接讓他兩眼一黑——
“問題是，我不認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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