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卷
八神庵沒有回答合冰的問題,合冰也沒有強求。或者,對于他們來說,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草薙劍仿佛一段無疾而終的記憶。甚至。連麥卓和神樂潛龍也不約而同的三緘其口。
詭異的沉默保持到了深夜。
麥卓給神樂潛龍與合冰安排了相連并且相通的房間,神樂潛龍卻在洗澡之後甩着濕淋淋的頭發鑽進了合冰的房間。
——說吧,告訴我一切你願意告訴我的。
暧昧地拉着合冰并坐在床沿,神樂潛龍含着笑,左手按着大腿上的吉他,右手攬過他的腰,伸進外衣的口袋裏——同時輕輕敲着莫爾斯碼。
房間裏的燈光明亮,襯托着落地窗外的星星點點或者閃爍霓虹。合冰細細看着神樂潛龍,那是一對堅定而等待的眼睛。終于,他偏下頭,靠在神樂潛龍肩上,目光朝向那夜空。而那左手則伸到吉他下面,在神樂潛龍的大腿外側敲了起來。
——雖然,很多人都說我現在很強,是世界一流水平了,但正因爲我的進步,使我更加明白自己與三神器的差距。這就像九六年我在賽場上看着三神器與高尼茨的戰鬥,我隻能看到幾個顔色不同的影子在破碎的賽場内東竄西跳,那時候的我的眼力,和你也沒有本質的區别;九七年,我有所進步,看着七枷社完敗特瑞的情景,我能夠看明白他的動作了,卻也更明白那是什麽等級的實力。我一度以爲那是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超越的鴻溝。今年,我似乎可以和八神庵在某種程度上分庭抗禮了,但我明白,那不是我追上了他,而是他傷得太重。今天,我完敗在那個來曆不明的草薙劍手上,事實上,他很可能是一個力量不及我的人,但他,在他所否定的所謂招式上,讓我又一次體會到那種鴻溝的感覺。如果說他一招勝我不具有代表意義,那麽,眼看着失了先機的八神庵在他信步般的攻勢下完全沒有反擊的餘地,我深深的覺得,那根本不是一個人一輩子能達到的精準與冷靜。那得何等的天資啊!
——但他赢了所謂招式,卻傷得更重,不是嗎?
神樂潛龍微笑着,那落地窗上有着淺淺的倒映,合冰卻沒有留意到。
——你是一個……商人,或者,政客,或者,統帥,或者……反正,你不是一個格鬥家。所以,你不能體會我的感受。你在乎的是水桶那最短的一塊木版,我卻爲有一塊木版竟能有那麽長而震驚。或許,那是因爲你是使用水桶的人,而我卻選擇了創造。
——傻瓜,即使是使用者,雖然不能親手制造,至少也得會看設計圖吧?不然,被忽悠了怎麽辦?
終于,合冰發現了窗上那半透明的神樂潛龍自信的笑容,他垂下目光,沿着她的胸脯,落在了那梧桐色吉他的琴弦上。
——你指的是什麽?
——舉個例子吧!冷兵器時代,騎兵對沖,幾乎都是一瞬間的生死。再具體一點兒,三國演義裏,曹操在長闆坡不許冷箭射趙雲,即使如此,單槍匹馬的趙雲如何能在那麽長的時間裏保持高強度的戰鬥,斬将無數并且安全撤退?
——那是演義,算不得數吧?
——是不是演義,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的确可以做到。首先,真正的三國時代,還沒有槍,高手普遍用的是矛。矛這種兵器,相對來說很輕便,而且,所謂刺死砍傷,戳中一下最起碼也得喪失戰鬥力。也就是說,在借着馬力的情況下,高手殺一個人并不費多少力氣。況且,矛也沒有刀劍那樣容易卷刃的毛病。就像草薙劍打敗你那樣,他隻需要一招。如果擁有良好的機動性與傷害力,他殺一個你是一招,殺一百個你也不過一招乘以一百。而這樣的功夫,無論他怎麽解釋,無論我的眼睛能否看清楚,說白了,就是聽勁。或許我沒有資格評判他的水平到了什麽程度,但要說鴻溝嘛……我不覺得那種量的積累引起了真正的質變。
感受着神樂潛龍敲在自己腰間的信息,合冰出神的看着吉他,思考了好一陣。
——如果聽勁這個觀點真那麽可靠,那麽爲什麽太極拳并沒有足夠的影響力呢?
“哈哈!”神樂潛龍忍不住撥了幾個歡快的音符。
——你在犯傻嗎?有能夠離體的氣功存在,比如,雅典娜妹妹沖你砸一個精神力球,你怎麽聽勁?聽了又有什麽用處?假如世上沒有氣功存在,也許,太極拳在某段時間裏真的将是武學的颠峰吧,不過,那隻是假如罷了。
合冰似乎又陷入了思考。神樂潛龍也不再敲打,右手從合冰的衣服口袋裏抽了出來,緊緊攬住,同時也将頭靠了下去,輕輕貼着他那臨時修理過的短發上。
良久,合冰的手指又動了起來。
——謝謝。雖然還是不能肯定你是不是對的,但你用你的理論暫時解決了我的心結。
“晚安。”
說完,合冰緩緩站起,神樂潛龍也順勢自己坐直了。
……
當合冰入眠的時候,麥卓和八神庵卻在賓館附近的露天的長椅上乘涼。說是乘涼,其實是麥卓看着八神庵自己在喉嚨處擦藥。
“知道嗎?這是NESTS的産品。”
八神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很多年前就有了。”
“是啊!NESTS,存在于衆人身邊的醫藥性公司。沒猜錯的話,你一直都那麽認爲的吧?實力雄厚,技術先進,名聲也很好。那麽,不知道神樂千鶴有沒有告訴你,今年的KOF98的主辦方,就是NESTS;她有沒有告訴你,下午你看見的那對草薙京,自稱是在NESTS手下整容的結果。雖然它初生牛犢似的搶了神樂宮的生意讓我很開心,但既然那個自稱草薙劍的男人拼着受傷能夠将你打得狼狽,我就不能繼續隻當一個津津有味的觀衆了。”
手定在自己喉頭,八神庵那對眉毛緊皺得仿佛想要相連似的。
“問題在于,我已不是九七年的我了。甚至,不是九六年的你的對手。”
“是嗎?我也聽說地獄樂隊那三個家夥也有差不多的遭遇。所以,我很懷疑,我是眼下的世界第一——壓力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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