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卷
“于是你就休學跑倫敦來了?”
神樂宮内,神樂千鶴的卧室,睡眼朦胧的合冰坐在床上。時間早将神樂千鶴的氣息散去,但合冰也沒改變其中的簡樸。靠在小椅子上的李梅頗不安分,可左顧右盼後又發現卧室裏稍微耐看的竟隻有合冰了。至少,他穿着的白睡衣是理論上屬于神樂千鶴的中性式樣。
對此,合冰倒沒心思深究,神樂潛龍給什麽他就穿什麽。神樂謙靈當時那驚訝的模樣不過是浮雲——明知道Leona就在暗處的情況,似乎給了他不小的壓力。
而眼下的問題是,李梅。這個熱血漫畫主角般的少女,且是在拯救世界的年齡,換句話說,正是進入青春又殘留童真的歲月。
“那個被叫成‘裁縫’的老爺爺讓我跟你修行。”
亮晶晶的眼睛下重複已說過幾次的話。
恰好讓合冰很不忍心——他沉默了幾秒,忽地抓起枕頭邊的手機,打通一個電話就開吼:“你有病啊!讓她跟國家隊教練混,過安穩日子不好?什麽……良才可惜?我阿波羅你個……嗯?雅典娜……你怎麽接手電話了……金東煥?長子……草薙星次郎?都……默認了?好吧……下一站是東南亞?你……小心點兒,那兒據說不安穩……挂啦!”
手機随手一扔,合冰脫口而罵:“這世界瘋了!”
“你才瘋了。”李梅不喜歡合冰此刻的樣子。
“哈哈!他可不是瘋子。”笑聲驟起,神樂潛龍推門而入,“小姑娘叫李梅對吧?長得真清秀,Richen對你的評價不低喲!”招呼着,她坐在床沿上,倒提的吉他橫在懷裏,紫墨鏡下隻見笑容,正對着李梅的眼睛,“……大好年華啊!”
隔着床單,合冰伸腿碰碰神樂潛龍的腰:“潛龍。或許我真的瘋了。我仿佛當了潘朵拉。”說着,他直着身子,将腿移到側面,前傾着靠上她的右肩,偏頭望去,幾乎吻上那側臉,“卻不知道那希望在哪裏,是什麽。”
微弱的呼吸拍打在神樂潛龍的臉蛋上,讓她輕輕一抖:“魔盒裝了光怪陸離的東西,卻不一定是潘朵拉看到的表象。”她撥了個音符,回手撫摩合冰的額發,“而且,潘朵拉本身,也許便是魔盒眼中的魔盒。”
“我不想讨論輪生花序,我隻是因爲抓了一顆盒子裏的巧克力糖,卻發現那是迷(我阿波羅起點個沙加,這都是違禁字)幻藥,把我本知的世界弄得面目全非。”合冰歎了口氣,雙手環抱着神樂潛龍,那雙被吉他遮住的手在她腹部敲着莫爾斯碼,“潛龍。李梅隻是一個單純的孩子。”
神樂潛龍笑笑,微微後仰,靠着合冰,這姿勢已彈不好吉他,卻還是拂了幾個音。
“李梅啊!”神樂潛龍清聲而唱,“明天就像是盒子裏的巧克力糖,什麽滋味,充滿想象——那麽,你又好什麽口味?”
“我……”李梅歪着頭,想了想,突然指着合冰,“我不想吃糖。我聽說了裁縫爺爺的傳說,他說合冰哥哥厲害,所以我要打敗他,而且,Richen姐姐也承認不是他的對手。”
“我又無辜中槍……”“哈哈……”
合冰與神樂潛龍同時偏頭看向對方,卻恰好一對嘴唇擦在一起,然後又飛快分離。
一切不過一秒。
“你們……”李梅眨巴着眼睛,“果真是在戀愛?”
兩人持續發愣。
見此,李梅猜中似的拍着巴掌:“我就說嘛,那些愛情片裏相守多年的夫妻就是你們抱在一起的感覺,用蔡叔叔的話說,叫……叫什麽來着?”
李梅冥思苦想起來,神樂潛龍卻忽然爽朗地笑,她的手從合冰頭頂滑到後頸,用力夾在自己肩上:“合冰,你說,你喜歡我嗎?想和我戀愛嗎?”
“别和我談感情,談感情傷身體。”合冰嘴上說着,鼻子裏充斥着神樂潛龍的氣味,手上卻敲着别的意思,“你又何必一問?我的一見鍾情不是你;日久生情也不是你;利益的一拍即合也輪不上你親自出馬。”
神樂潛龍搖頭,把合冰的脖子勒得更緊了:“感情?不過是比金錢更高級的利益模式。傷身體,隻說明你投資虧損。”
“喂喂……”
無視合冰插話的欲望,神樂潛龍繼續說着,口吻卻顯溫柔:“合冰,你希望你的孩子,是又一個Leona,還是又一個雅典娜?”
“……”
合冰聞言,漸漸抱緊神樂潛龍,頭卻埋了起來:“換個輕松的話題好不好?”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神樂潛龍幾乎感受到合冰在顫抖,不由哄孩子一般撥弄他的頭發,“好吧……我可以說這是我的初吻嗎?”
“饒了我吧!小李梅在呢!”
終于,合冰猛地整個人往後彈去,蜷縮在床頭,雙手抱在胸口,像個失措的媳婦:“潛龍,你别……你是了解我的,我賣藝不賣身……”
“我還了解,你從不仗勢欺人,你喜歡被動。”神樂潛龍回頭見他模樣,忍俊不禁,“起床吧!别在小姑娘面前裝慫。”吉他音再起,“我喜歡,一回家,就有暖洋洋的燈光在等待;我喜歡,一起床,就看到大家微笑的臉龐;我喜歡,一出門,就爲了家人和自己的理想打拼;我喜歡,一家人,心朝着同一個方向眺望。”歌罷,她又回頭,“喜歡這樣的生活嗎?願意在哪個城市享受這樣的生活?”
合冰默默聽着,在床單裏暗箱操作,穿上衣褲,無視李梅好奇的眼光,然後下床,手輕輕貼在神樂潛龍背上:“我不是諸葛亮,也沒有韓德讓的韬略,更不是大梁城裏的市井之徒。你再這麽撥弄下去,我真得爲你而死了。”
“不是說過嗎?我要你爲我而活。”
“那不現實。”
合冰的臉上寫着酸楚,似乎有淚在眼眶裏搖搖欲墜。
這讓李梅不解:“合冰哥哥,神樂姐姐,你們在說什麽?我知道諸葛亮,但韓德讓是誰?我不懂。”
“中國曆史上的一個人生負犬而已。”合冰胡亂拭拭眼睛,搶在神樂潛龍之前答了,“李梅,有些事情,不懂也不見得不好……老裁縫讓我教你對吧?走,去練功場,打一局再吃早飯。”
“去吧!吃完飯來見我,今天,我們可能要出門。”神樂潛龍首肯道,目送他們離開。
然後,她撥起旋律,随性而唱,不時反複着,雕琢音節和歌詞。
當合冰牽着渾身塵土的李梅回來時,正見神樂潛龍定稿似地彈唱。
“你坐在床沿上,看着窗外流過的光。你伸出雙手,摸着心上寫下的希望。你說花,開了又落,像是一扇窗。可是窗,開了又關,像愛的模樣。你提着木吉他,等着有人帶你去流浪。你想睡去在遠方,像一個美麗童話。那魔盒,合了又開,漂落下夢想。我們倆,合了又分,像一對船槳。”
合冰望着她,那墨鏡下恬靜的臉,不禁湊上去,緩緩蹲在她面前,仰頭續唱:“總要有些随風,有些入夢,有些長留在心中。于是有時瘋狂,有時迷惘,有時唱。”
神樂潛龍止住動作,仿佛回味合冰的副歌,而後,忽然俯身,托着他的臉,宛若叱咤風雲的人在欣賞一絲柔軟:“恰将心事付瑤琴,弦起動知音。合冰,我得考慮是不是和千鶴姐争一争了。”
“争?争什麽?”合冰茫然。
“和我一起出門辦事吧!”神樂潛龍溫柔一笑,卻答非所問,“一九九八年,八月八日……立秋。李梅,今天,你且留在神樂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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