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不知過了多久,合冰終于打破了沉寂,“裁縫在你那裏嗎?”
“嗯。”
“那麽……”停了話,聽聽屋裏依舊歡樂的小小喧雜,合冰看向了夜空,“雅典娜,在無謂是非時,在浪潮洶湧時,在不能徘徊時,你會堅持什麽?”
“在坐标确定之前,方向本不存在。風浪遮天,又怎麽樣?淫雨霏霏,又怎麽樣?迷路在何方則避江湖之遠,識道之所存則争廟堂之高。”麻宮雅典娜的話不急不緩,談不上铿锵,卻闆蕩心房。
“……雅典娜,你的古文不錯。”
“裁縫教的。”電話裏傳來咯咯笑聲,“他常唠叨年輕時吃過讀書少的虧。”
“是嗎?”合冰也笑了,“讓他也接接電話吧,我也想問點兒什麽。”
“好。”
十幾秒後,老裁縫那貌似飽含滄桑的大呼小叫頗有穿透力地傳來:“小子,不是當神樂代宮主的保镖嗎?”
“保镖就不能給家人打電話啊?”
“可以,但很可疑。”
“……少打點兒RPG遊戲。”合冰又笑了,這種笑與剛才略有不同,卻是一樣的輕松,“我問你,假設是對等的身體素質,如何對付拔刀術?”
“那玩意兒?”老裁縫一愣,言語間明顯淡了興趣,“拿兵器的話,用大杆直接無解;徒手的話,如果不能保持距離,幹脆第一時間貼身。反正,你也不懂用氣功遠程攻擊。”
“哦……”
“你沒事兒研究那幹嘛?這年頭,冷兵器裏還有用處的也就大杆和匕首了。”老裁縫唠叨着數落起來。
“寸長寸強,寸短寸險?”合冰似有所悟。
“匕首就不說了,你就曾經被某個女軍人用那玩意兒搞得心理陰影。”老裁縫似乎又來了興趣,或者,是數着家珍,“而大杆嘛,我曾經見過一長得不男不女的家夥,自稱使武穆槍的,逼得我手忙腳亂。”
“你……輸了?”合冰一驚。
“哪兒呢!我拼着左手破點兒皮,把他槍頭下了,順便給了他下巴一拳……嗯,那拳打得正點。”老裁縫得意地回憶着,“沒槍頭,就不可能捅傷我!”
“……”聽着老裁縫疑似自吹自擂的豪邁,合冰苦笑,卻又猛的睜開眼,“對了,那個使槍的,叫什麽名字?”
“這個……萍水相逢而已,那一場本就是誤會,哪有心思問什麽出處?”老裁縫也突然想起了什麽,“聽雅典娜說,你還在日本?”
“嗯。”
“瞧瞧有沒有王艾達的大型手辦,嗯,克萊爾的也行。我現在在香港,可能得有些時間不在日本了,幫我留意,買到就寄來,一定!”
“……你能不能像一個正常的老頭子啊!”
大型手辦……所謂大型手辦……還王艾達,克萊爾……合冰湧上了決堤的無力感,卻用那僅剩的力氣堅決挂了電話。
“這……就是曾經除了暴風,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高手?”
歎息着,合冰甩甩頭,手機放回腰間,繼續看星星。
“裁縫怎麽了?”
“我好心打國際長途過去,他竟然指名點姓要遊戲手辦!生化危機2才出來兩個月不……嗯?潛龍?”
回頭時,正是門縫裏神樂潛龍滿面春風的臉:“那就是他啊!”
“什麽意思?”
“以他多年的處境,尚能玩世不恭,難能可貴啊!”神樂潛龍大開紙門,出來并坐在合冰旁邊,讓吉他靠着自己,讓自己靠着合冰,“從來沒有跪坐這麽久,腳麻得差不多了。替我揉揉。”
“我可不會什麽專業按摩。”話是如此,合冰的手還是翩然搭上,“你又何必堅持,家宴而已。”
聽着這疑似埋怨的話,神樂潛龍隻是笑,既而一聲惬意的呼吸:“果然沒錯。格鬥家的手法從來久病成醫。”
合冰赧然:“……比雅典娜差遠了。”
“說起來,雅典娜妹妹也到香港了。”神樂潛龍發現着那些被風吹落在走廊的櫻花瓣,“就等麥卓派的雇傭兵丫頭彙合了。”
“雇傭兵……”合冰心中一動,“等等,你怎麽知道的?”
“很簡單。”神樂潛龍捉弄的笑,從褲兜裏摸出一貌似尋呼機的黑色物件,“簡單的說,類似液晶顯示,但内容是盲文。”
沒有伸手去接,合冰隻是臉皮抽動:“神樂宮的技術……”
“不過如此。”見合冰沒有把玩的心思,神樂潛龍也順手收回兜裏,“不過,麥卓的代表不是你那個患難之交,而叫Whip。”
“什麽!”
“輕點兒。”合冰的激動讓神樂潛龍皺眉,“格鬥家失了輕重,普通人就是傷筋動骨。”
“……對不起。”道歉着,合冰下手努力溫柔。
“比起這個,你是不是知道那個Whip?”神樂潛龍臉上寫着不曾有過的八卦。
“不認識。可是,從未猜到,麥卓姐會委托巴西雇傭軍。”合冰埋下頭,盯着神樂潛龍的白棉褲。
卻被她托起下巴,四眼相對:“你有事情瞞着我。”
“你……”便在這極近的距離間,合冰察覺到一種味道,“喝酒了?”
“你才發覺啊?”神樂潛龍大笑,“屋裏老少三位全趴了。劃拳行令我也算厲害。别說,最後一個倒的竟然是沒沾過酒的平井,有豪飲的天賦!”
“你呢?”相較之下,合冰隻關心眼前的女子,“你不怕自己也醉了,酒後發瘋什麽的?”
“我已經醉了。”神樂潛龍伸手攬住合冰肩頭,“早在十歲我就醉過,爲了觀察醉酒後會有什麽反常,結果,他們的結論是什麽也沒有,直到突然不醒人事。”
“所以你……等等,日本人成年了才允許飲酒,那倆孩子……”合冰猛覺不對。
“家宴,家宴!”神樂潛龍笑得灑脫,“其實,他們錯了。如果我沒醉,現在我們多半是默默觀花賞月,而不是不停絮叨。”
合冰若有所思:“難道,你醉的表現是老想找個人說話?”
神樂潛龍不置可否,隻笑得放浪,許久才忽然緊盯合冰的眼睛:“隻有醉了,我才管不住自己的本性。”
然後,繼續笑着,笑得俯仰,聽在合冰耳裏卻是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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