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更新很不穩定,主要是因爲最近實在太忙沒時間碼字。等過了這陣子後再補充大家吧!)
如今的江甯人,若說起劉府,人們都會知道是指現任江蘇都督兼長江巡閱使劉繼業家族的府邸。雖說劉家世代在江甯都是大族,也小有些名氣,但要到如今路人皆知的名聲,無疑靠的是劉繼業如今如日中天的政治地位。
如流星般崛起的劉繼業,無疑已經成了一個被市民津津樂道的話題人物。而劉府自然也被衆人賦予了極高的關注度。
任何劉府的小道消息,都能夠在酒桌上引發暢談,人人都仿佛知道一些劉府的秘聞、要麽是從親戚的親戚的朋友處聽來的,要麽就是某個下女仆人透露出來的。
一天上午時分,在秦淮河邊上的一處茶館内,幾個穿着尋常的普通市民坐在茶桌前,一邊喝着茶水嗑瓜子,一邊分享着最近的趣聞。
“聽說沒?這幾天城裏的大兵頭都少了很多!我那舅舅從揚州行商回來,說那地兒往常做軍頭生意的小販這兩天都沒了買賣!恐怕這劉大帥有所圖謀啊!”
說話之人看樣子是還不擅長甩包袱,也沒什麽起伏就那麽平鋪直叙地把一個本來能夠吊起他人胃口的消息說了出來。這八卦的技巧還有待提高。
果然,那幾個聽衆雖然把身子也湊了過來,眼神中卻沒多少期待的神色:“開戰?現在天下太平的,哪兒需要用到刀兵啊?”
“我哪裏知道?不過安徽已經在咱們大帥的控制下了,北邊又有大總統的北洋軍,我琢磨可能是江西或者浙江吧……”
“爲何不會是軍事演練?現在這支軍隊可是整天就要出去拉鏈集訓的!”
挑起話題之人明顯頓了頓,一時也找不出反駁的詞語來,不知道說什麽好。
倒是一旁默不吭聲的圓臉男子此刻心有戚戚地說道:“辛亥年我們江甯有幸沒怎麽遭罪,跟其他省份比起來可是好上不少!我有親戚在武昌,聽說那江對岸的漢陽和漢口都被打成了一片白地!到了現在還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甭管是商家還是民戶,都成了炮口下的灰燼!”
“不說這傷亡慘重了,多少無辜百姓就化作了冤鬼?損失的财産又何止萬萬?這刀兵終歸不是什麽好事情啊……”
“佛祖保佑,還是給江蘇多幾年太平日子吧!”
這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尴尬了起來,原本的八卦之火似乎也就此消退了許多,幾個友人相視片刻後都默默地低下頭開始喝茶。
一陣尴尬的沉默過後,仿佛爲了轉移話題,方才最先說話之人又低聲道:“且不說軍事調動了,你們可知道,劉府近期要有大喜事了!”
“不就是嫁閨女嘛!這江甯城怕也就是你不知道了!”圓臉之人不以爲意,呵呵一笑。
“那你可知嫁的是誰人嗎!?”
“這……”在場幾人都搖了搖頭,有人說是大帥的同窗好友,如今的參謀總長蔣方震,有些認爲是安徽都督關啓平,大都沒個準信。
之前被同伴所嗤笑的男子總算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在他的同伴中洋洋自得道:“這你們可都錯了!想想大帥是什麽人,軍隊哪個不是他的徒子徒孫、需要拿出妹妹來籠絡嗎?況且那關啓平也是有家室的人,難道大帥舍得讓自家妹妹過去做小?”
“張四!你就别賣關子了!”圓臉同伴略帶不滿地喊道。
這次這位張四似乎是學聰明了點,就是挑着同伴胃口不說,直到幾人按耐不住,開始用好處利誘的時候,方才開口:“說好了的!下回吃酒可就是你結賬了!”
圓臉同伴連聲稱是,這邊張四才道:“你們都好好琢磨琢磨,這大帥可是喝過洋墨水的人,他那妹妹也是上過女校、是啥……新時代的女性。這年頭……這些女學生們,不都講啥,婚姻自由麽?”
“啥是婚姻自由?”
“就是洋人那裏的說法,就是不要媒婆了、也不管父母之命了,由兒女自己憑歡喜去尋郎君。”
“這豈不亂套了!哪有這樣的說法!”在場衆人紛紛嘩然,倒不是覺得洋人的這些歪門邪道真真要亂了世道,現如今已是民國了,尤其是在江甯這等風氣開放的城市哪怕是尋常百姓也多接受了許多西洋事物。他們的嘩然,更多是對這等新奇事物保持好奇和不解,以及這等改變對他們自身所帶來的未知影響。
在場衆人多是中年人,不少已有子女,一想起幾年後自家女兒會不顧父母之命媒妁之詞到外面給自家拉個陌生男子來,幾名父親就有些不寒而栗。
“此等風氣真是不可開啊~!”
眼見似乎有些跑題,張四急忙開口道:“那劉府千金要嫁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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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後……
西曆1912年8月10日,江甯劉府上下洋溢着歡喜氣氛。
一群下人都換上了新裝,一個個精神飽滿。那些職位高些的,就随着主家親戚們陪同,而那些職位低的,則忙前忙後充作跑腿。
此時劉氏的男士們已經都換上了禮服。年長者多穿長袍,而年輕人則多穿西式燕尾大禮服,衆人紛紛站在劉氏族長劉壽昌之左右。
“阿忠啊~此等‘文明婚禮’在江甯也是少見,必須嚴加吩咐底下操辦的人,務必要把這婚事給辦妥了!萬不可鬧出笑話來,丢了劉氏臉面!”劉府裏屋三進之院内,劉壽昌朝着一旁,穿着西式服飾的老管家劉忠如此吩咐着。
劉忠本來是早已調離劉府,如今是三聯集團的财務總監,但是他畢竟前後服侍劉壽昌數十載,在劉府管家的任上也擔任了二十多年,對劉家上下的把握無人可比。在此大婚時日,劉壽昌便想到了将自家的老心腹調回來協助辦理。有劉忠操辦,劉壽昌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老爺放心,一切都吩咐下去了,每個環節都有人盯着,還有從都督府抽調的人手協助,今天必然萬無一失!請老爺寬心!”
劉壽昌點了點頭,扭頭又看向站在他右手旁,正笑眯眯地打量着正在準備出親馬隊的大兒子劉繼業,語氣中帶了點埋怨:“文鹿啊~好好的婚禮不辦,爲啥非要弄出如此不中不洋的事物出來呢?”
劉壽昌自任劉氏族長已有數年。随着劉氏産業的不斷壯大,以及劉氏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都朝三聯集團轉移,原本劉氏傳統的産業也就逐漸沒落了下來。錢莊行已經完全與三聯銀行合并,剩下的零散業務要麽被盤了出去、要麽就分給底下一些族人經營。
在如今劉氏已經完全将精力和重心都放在三聯集團的時候,劉壽昌本人卻逐漸閑了下來。新式的經營模式他雖然不陌生,但相比起那些年富力強的精幹職業經理人,他終究還是無法完全适應新時代的公司模式。
公司的日常管理交由那些精幹的手下,公司的高層決策又基本上是由劉繼業、張謇和孫多森所決斷,他劉壽昌除了管一管人事之外,一下子就閑了下來。
差不多同一時間,自家的長子劉繼業又在短時間内迅速攀升到劉壽昌做夢也想不到的高度,如今更是成爲整個中國的焦點之一,此時的劉壽昌名利心也自然地就淡了下來。
若說之前劉壽昌面對‘大權旁落’還有些惆怅,甚至有些不甘心,但是在劉繼業一年前發動江甯起義成爲江蘇都督後,劉壽昌也終于完全看開了。雖然劉壽昌隻有五十七歲,身體也不錯,若是在别處起碼還能執掌家族十多年,不過他如今卻完全過着休閑的日子。
平日看看書、陪陪家人、哄一哄孫女,處理一些族内的事務,出席一些社會名流的活動,這就是劉壽昌這一年多來的生活節奏。而如此清閑的生活帶來的後果是,劉壽昌慢慢也變得有幾分族中和氣長老的風範,甚至性格也變得更爲跳脫。
劉繼業臉上挂着濃濃的笑意,回望父親:“這也是蓉兒的意思啊!如今已是民國時代,兒子又在全省範圍推行新式教育,這場婚禮雙方又都是接受了新式教育的新時代青年,自然婚禮要辦的符合時代潮流嘛!”
劉壽昌正待說什麽,卻遙遙聽見劉府大門外傳來了陣陣動靜,知道是前來迎親的男方隊列要到了……
年紀在二十歲的劉繼蓉若是以後世的眼光看,還隻是剛剛盛開的花朵。然而在清末民初的中國社會,雖不如古時女子十四而婚,但是二十歲的未嫁少女已被視爲老姑娘了。
當然,随着風氣的愈發開放,女子結婚的時間也逐步延遲。尤其是新式教育開始推廣後,至少是在城裏面許多女子已經開始上女校、學習新知識,對婚姻的看法也開始與父母一輩而有所不同起來。
此次‘異類’的婚姻并非第一次,早在清末時候,江蘇一帶便斷斷續續地舉行過類似的西式婚禮,算是先驅,亦提供了模闆。
男方前來迎親,接過新娘後再與女方的家眷一起前往婚禮舉辦場地,屆時又司儀主持、證婚人爲兩對新人證婚。
與表情有些僵硬的父親劉壽昌不同,劉繼業隻是微笑着等待着自己未來的妹夫踏入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