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繼業在上海前後隻住了一個晚上,将上海實際上的市政府;上海維系會的組成構造大緻敲定。會長定爲劉繼業本人,實際負責人則是兩名協理虞洽卿和劉繼嗣。
這其中劉繼嗣掌管财務稅收大權,虞洽卿則負責其餘市政庶務。
上海光複一役,繳獲的各式清廷款項,包括上海大清銀行的存款在内總共達四百八十萬銀元。此外還有相當規模的軍火都将運往江甯。數額雖多,但是劉繼業既然開張準備打天下,那是多少錢都不夠的。上海作爲東南财稅重地,既然已經被掌控手中自然要出錢出力。
按照劉繼業最終與二人核算的結果,上海光複後基本上能夠保證清朝的稅率,即每月稅收在三十六萬銀元左右。按照清廷的國稅地稅劃分,其中有十三萬銀元是上繳中央的,剩餘則地方留用。
此刻革命大業爲先,經過一番協商和妥協,劉繼嗣和虞洽卿答應将稅率提高,并通過收繳旗人财産、裁退皂隸等等争取每月收入四十二萬銀元,其中共三十萬銀元運往江甯、剩下的十一萬則交給上海地方支出用。
同樣,虞洽卿爲了表達對軍政府北伐革命的支持,準備在上海全市發起大募捐,承諾在一個月内再籌集出一筆二百六十萬銀元的款子。此外,江蘇軍政府馬上将要發行的光複債券,上海也将認購一千二百萬。
如此一來,劉繼業在一個月内就将從上海一地獲得七百多萬銀元的款子,以及随後一千二百萬債券,上海士紳的支持不可謂不大力、虞洽卿也确實非常厚道了;他甚至自己以個人名義承諾認購一百五十萬的債券。
而上海預計駐軍一個協,協統暫定張小順,一切軍費由江甯中央支付,虞洽卿和劉繼嗣并不過問。而作爲交換,在上繳了稅款後,上海的市政實施劉繼業也承諾不多加幹涉,而且上海将維持一支人數在一千二百人的巡警力量,由李平書負責領導。
上海的絕大部分官府财産全部轉移給維系會,不過江南制造局以及閘北和南市的軍營則交給江甯的中央政府。
如此最後協商下來,上海基本上處在半獨立狀态,除了軍事和外交歸江甯管轄、每月要上繳三十萬銀元之外,内政則效仿西方的自由市,由維系會大會自行處置。
當然,劉繼業本人在上海有着巨大影響力,又是維系會會長,而且還有大量駐軍,在與上海商紳達成這種地方自治妥協的同時,亦能保持住足夠的控制力。
三月二十四日。
上海通電全國表示光複并歸入中華民國江蘇軍政府,同時新成立的維系會也臨時選出了十五名會董,并且派人與列強協商包括承認交戰雙方、接管前清的海關等事。
而劉繼業一大早亦在熱烈的歡送下登上了前往江甯的火車。
由于從江甯至蘇州至上海的蘇南地帶都已經被革命軍所控制,一路火車非常安全,而且随劉繼業西行的還包括第四十六标的一個營,萬一發生意外也能從容應對。
火車上,随着窗外田園風景一閃即逝,劉繼業難得地閉上了眼睛休息起來。
從蘇州起義開始,劉繼業的精神就一直是緊繃的,沒有一絲松懈。首先是在将蔣方震的第四十五标及炮兵隊和騎兵隊調往江甯接應後,從内部解決第四十六标的一批死硬分子,其中就包括曾經告密的标統艾忠琦。
解決艾忠琦等人的過程很順利,他們被全部包圍後除了有一個軍官試圖反抗被槍托打斷了鼻梁之外,其餘人都被關押了起來。而劉繼業則随後進入江蘇巡撫衙門控制住了江蘇巡撫程德全。程德全本來就是開明官僚,也是立憲的極大支持者,對前陣子出台的皇族内閣亦深感失望。在劉繼業的威迫利誘下,他眼見大勢已去,整個江蘇都将被劉繼業所控制,總算同意響應革命。
拿下程德全後,憑借他的勸降信蘇州很快就傳檄而定,少數的巡警和巡防營都放下了武器,而蘇州的滿城本來就小、駐防八旗也不多,很快就被絕對優勢的革命軍攻占了。
待劉繼業忙了一個晚上後,蘇州就輕易被拿下了。
劉繼業留下第二十三混成協協副敖正邦處理局面,安穩情況,自己親自率領第四十六标大部就乘上滬甯線上被繳獲的火車朝上海進發了。
到了上海後劉繼業也來不及休息,馬不停蹄地把幾個重要事務都處理了,然後又急匆匆地往江甯跑。
這三天時間,劉繼業加起來也隻睡了五個小時,還多是在路上。
隻是此刻雖然生理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劉繼業的心情卻極爲亢奮!
革命終于開始了!經過長時間的布局和準備,終于一舉兵不血刃地拿下了中國最富庶的整個蘇南!以此爲基地,好好經營,再加上國家主義的深入影響,劉繼業自信不出幾年自己就将有争霸天下的本錢。
現在的局勢其實對劉繼業極其有利!
首先是自身的實力;目前劉繼業手中掌握了第二十三混成協、第十七協、以及以退役士兵組成的護廠隊共九千六百人、全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能戰部隊。此外,在蘇州、江甯和上海三個地方總共俘虜的清軍部隊高達一萬七千人,其中不少士兵經過篩選後都能夠補充入新部隊中。此外,由于分别拿下了金陵制造局和江南制造局以及各地的繳獲,劉繼業手中的武器彈藥非常充沛,閑餘步槍高達兩萬多支、機槍一百多挺、山炮等小口徑火炮五十多門,彈藥上千萬發。如此基礎,再加上劉繼業從三處收繳出高達一千四百多萬銀元的财貨,短期内财力極爲雄厚!
以此爲基礎,劉繼業以第十七協和第二十三混成協爲基礎并下令征召此前退役的士兵、整編降俘、招募新軍,在一個月内拉起一支全副武裝三萬人的部隊并非難事!
而相應的,此刻周圍局勢也非常有利;首先是整個江蘇一帶的清軍勢力已經被一掃而空,駐紮揚州的十營江防營在張勳戰死後也沒了統領,更不可能渡江威脅。唯一的隐患是駐紮在鎮江的第九鎮第十八協,不過江甯張孝準已經派出了陶駿保等軍官去勸降,加入革命的可能性很大。
就算發生意外對方不願歸順,憑借此刻聚集在江甯的絕對優勢兵力,劉繼業也有實力将第十八協生生吞下去。
其次,環顧四周,無論是浙江、江西還是安徽的清軍都自身難保,别說出境進攻江蘇,在革命浪潮被掀起的此時此刻,南方新軍大量不穩的情況下,連保住自己的地盤都沒什麽可能!
唯一的威脅隻有可能來自北方;但由于廣州首義的原因,此刻清軍的主力部隊已經從河南沿着京漢線南下,準備接應已經南下湖南的湖北第八鎮進攻廣東了!
現在忽然江甯光複,清廷手頭上一時間拿不出多少兵出來,更何況攝政王爲了籌集讓大軍開拔的開拔費已經差點融當了宮裏的金銀物件!此刻又要讓朝廷拿出幾百萬軍費,實在是爲難至極。
因此劉繼業确信在十天内,留在北方的三個鎮又兩個混成協很難南下。就算真出發南下了,他北方總要留下兵力防守,至多也隻能派兩個鎮過來。
兩個鎮看似很多,但劉繼業有信心憑借長江天險與其周旋,尤其是在張孝準控制住了江陰要塞後更是如此。
隻要給劉繼業半個月時間,他就能将手中的資源整合起來,屆時自保将不成問題。
然而最讓劉繼業安心的,卻是他與袁世凱的協議。
清廷唯一的戰鬥保障就是袁世凱編練的北洋軍,而劉繼業偏偏在起義前就與袁世凱聯絡來往甚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北洋的外圍成員。而劉繼業在江甯的起義亦是得到了急于複出的袁世凱首肯的。
在雙方都有默契下,劉繼業所扮演的角色便是袁世凱‘養寇自重’環節中的那個寇,雙方一起做做樣子糊弄朝廷就是。劉繼業沒有力量消滅袁世凱,袁世凱也沒有理由消滅劉繼業然後引得朝廷得利。
因此隻要江蘇成功獨立了,隻要自己不做死、不出大亂子,安全就基本得到了保障。
袁世凱及北洋軍的攻擊重點将放在廣州孫文的同盟會那邊。
這樣,袁世凱一方面能夠借助廣州的戰局向清廷邀功、另一方面也能憑借江甯的劉繼業要挾朝廷、又可以借助劉繼業的支持壓制同盟會,可謂一石三鳥!
也正是因爲對局勢有着清晰的判斷,使得劉繼業此刻就已經開始布局将來,尤其是浙江方面用陳其美這顆棋子來達到自身的目的……
揉着眼睛,想到目前極爲有利的局勢,劉繼業忍不住開始幻想數年後羽翼豐滿了率十萬大軍定鼎中原的場景。
火車在陣陣轟鳴聲拉着一節節車廂直直往西,中途在蘇州加水加煤時劉繼業短暫地與敖正邦見了一面,了解了蘇州光複後的情況并不大問題,然後就接着繼續朝江甯方向行駛。
經過了八個小時的行駛,火車終于在下午三點左右抵達了江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