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商讨完了出來,時間已經快到下午。
劉繼業走到劉家大院二房所處,卻想起劉繼嗣已經搬走了。昨天回家的時候,與自家表哥有過短暫的會面,但礙于時機也隻能客套幾句。
但此時劉繼業與父親就面粉廠詳細商讨後,卻是需要找直接負責管理工廠的劉繼嗣來繼續深談。一來,他自己也是很佩服自家表哥的商業才能,二來,擴充資金、設備的情況也必須與之讨論。
向其家中下人問明了路,知道距離劉家大院并不遙遠。
步行了十幾分鍾後,來到一處小巷中,裏面占地頗大、頗爲奢華的宅子便是劉繼嗣的住所。
上前敲門,沒過多久一個中年仆人便打開大門。他是劉家老人,認得是劉繼業,頗爲熱情地将其引起去,同時招呼另外一名下人去通知劉繼嗣。
入到裏面才發現這屋宅裝修甚爲誇張,屋瓦牆宇無不是精雕細刻。過不得一會兒穿着便裝的劉繼嗣便滿目笑容地走了過來;三年不見的他,唇邊蓄起了胡須,清秀的面孔并無變化,身材依然有些微薄,但是一雙眼睛卻愈發明亮起來。相比三年前,更是顯得精幹。
“今天難得休息,文鹿真是找到了好時機啊!”對于自家表弟的來訪,劉繼嗣并不意外,很是和善地一拳錘在對方的肩上。
“好久不見文遠甚爲想念,既然已經歸家,總歸得來看望一番不是!”
走近來,劉繼嗣哈哈笑道:“轉眼不見,吾弟已是名滿天下的風雲人物了,隻你在滿洲與俄寇厮殺的膽魄,爲兄便拍馬不及啊!”
兄弟二人本來關系就不錯,兩房在生意上的合作也很愉快,加上劉繼嗣善于與人打交道,交談起來倒也不覺得生疏。在院外客套幾句後,劉繼嗣便請其入内,親自爲自家表弟倒上茶水,這才正色道:“想必文鹿此來不光是看望我這老哥的吧!”
劉繼業也不客氣,直截了當道:“聽家父說,面粉廠情況很不錯啊?”
點了點頭,劉繼嗣笑道:“當初若不是文鹿你想出好方法,以白菜價弄來一批機器,爲兄還真就錯過了一門好買賣了!好叫你知道,現如今面粉廠占地十畝,有工人六百,英式機械三十三台、可年磨面粉十四萬袋,營業額達三十五萬銀子,其中光利潤就有年七萬!其中你大房占股十分之七、我二房占股十分之三,這兩年的紅利都是這麽分的。”
說罷,劉繼嗣還起身從屋内書架上取出賬本,交給劉繼業道:“這是辦廠三年來的賬本,一家一份,原件留存廠内。你看看。”
來劉繼嗣家裏自然不是爲了翻看賬本的,劉繼業笑着收下後,隻是擺到一旁。
“既然生意如此好,文遠可有擴充規模的打算?”
劉繼嗣略微驚訝地看了自家表弟一眼,随即面色如常道:“……大伯沒與文鹿說過嗎?”
本來一年半前劉繼嗣便提出建議在現有面粉廠周邊再建一個分廠,連地址都選定好了。但是兩家商談時,卻被劉壽昌給否決了。倒不是因爲劉壽昌對面粉廠有何不滿,而是因爲錢莊虧損,隻能将面粉廠的分紅拿去填補窟窿,實在無力擴張。沒有長房合作,二房雖然有心撇開單幹,卻因前一陣子擴充機械的時候用去不少錢,一時間也拿不出十幾萬兩銀子,此事就隻能暫時作罷。
此刻劉繼業貿然問出這個問題,劉繼嗣雖然一時驚訝,卻很快想到了緣由,必然是長房有了資金……如此就好!劉繼嗣本就很看重面粉廠,甚至把他當作主業來經營,隻是最近苦于沒有錢所以才沒法擴張。現在看樣子劉繼業有了解決方案,自然很高興。至于資金哪裏來的,劉繼嗣完全不在意。
“在下與家父商談許久,最終說服他繼續投資面粉廠擴張一事,所以這才來文遠這裏讨教。”
雖然心中很開心,劉繼嗣表面卻隻是微露笑容道:“這回長房打算拿出多少錢财來?”
“家父四處調撥、拆解,能撥出二十萬兩銀子,文遠這邊能拿出多少來?”
聽到金額,劉繼嗣再次感到了驚訝。二十萬也是筆巨款,沒想到這長房居然有如此魄力!不過驚訝同時,卻也覺得蹊跷。同爲商家、又是同族,他對長房資産自然有個大緻估算。無論怎樣,也不會超過二百萬之數。如果這樣,那麽二十萬兩銀子雖然不是說拿不出來,卻也相當于對方幾乎全部流動資金!要知道各地錢莊還得留些錢來備急!
真要****抽調,也不可能沒有消息……
一時有些好奇對方這麽籌集到這麽多錢的。不過這種事情,自己私下調查可以,卻不方便拿上台面詢問。
況且在兩方密切合作的時候,盟友實力增長暫時也不是什麽壞處就是了。
“這樣啊……”劉繼嗣大緻估算了一下:“扣除當鋪等必要的流動資金,我們這邊能拿出八萬六千兩銀子左右吧。”
“那就是差不多三十萬銀子,足夠将當下的面粉廠擴建一倍有餘了!”劉繼業知道表哥算是下了狠注,基本上能夠拆現的都抵上去了。不過這樣也好,多方協力,才能盡快盡短時間裏擴大生産。
“不止!當初購置廠房的時候,就連着周邊的不少土地一并買下,正好充作擴建新場地、此外各式材料、銷路、熟練技工等等都已妥當,這方面也可以省下不少精力和金錢……主要投入的是修蓋房屋、購置設備和新添人員需要用錢。以我看來,大半年後,現在的産量便能翻兩翻!”
有了劉繼嗣的話,劉繼業倒是放心了。兩人就具體事情又商讨了一番,劉繼業便起身作别了。
“知道文鹿是成家之人,家有嬌妻等候,這次就不約你了!過幾天,等你閑下來,我帶你去廠房看看……回來順便吃酒去哈哈”一路送到門口,劉繼嗣很親熱地拍着對方的肩膀。
“以後我常駐江甯,你我兄弟想見面不是随時随地嘛!就是什麽時候,也給我添一個大嫂啊!”
劉繼嗣故作悲傷表情,哀歎道:“城東薛家你曉得嗎?家父已經向他們那裏下聘書了,我看了看長的不錯,也沒有反對,預計明年年初不久就要成婚咯!”
“這樣也好,省得你終日流連青樓中。”劉繼業是一點也不同情對方,在這個少年普遍十七、八歲成婚的年代,自家二十歲結婚已經算晚的、而劉繼嗣已經二十五歲,以清末的标準絕對的晚婚。他又是二房的長男,自然被催的緊了。
“你才是厲害,一趟日本居然娶了個東洋女子、聽說還是當地大族,長的漂亮又賢惠,真是有福之人啊!”劉繼嗣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道。
“這麽羨慕,你也去東瀛就是了!去政法大學之類的學習一年半載的、即能見世面、又可抱得美人歸!”
幾聲玩笑,兩人的關系似乎重新恢複到了三年前的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