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并不覺得如此,反倒覺得這種送别氣氛剛剛好,淡淡的,挺有高度的:“我同林夫人見過幾面而已,君子之交,本就沒有什麽太過牽挂之處。同你家大人告别的可是同他一起并肩建設,或者守衛了東郡五年的人呢。能一樣嗎。”
看看外面的一群大老爺們,他們心裏面存在着共同牽挂的東西,難怪感覺澀澀的。
胖哥理解不了她娘的話,就是五郎也懵懵懂懂的。除了有點想念謝先生,餘下就沒有什麽不舍得了。同學什麽的兩人都随身帶着呢。
池二郎騎馬在外面好半天才把情緒緩和過來,已經看不到身後幾位大人送别的影子了。
才放馬加速,緩和一下失落的心情,務必讓馬車裏面的娘幾個旅途愉快呢。
東郡地處邊塞,城門之外的村莊都是稀稀落落的,可如今早春的路上竟然稀稀拉拉的有了歇腳的行人。池二郎警覺,讓人注意四周情況。
池二郎看了半天,眼睛眨了又眨,才扭頭敲敲馬車的車窗。
行人臉色青白,僵硬,可見在路邊等待多時,都凍僵了。
池二郎險些再次掉淚。
路邊人雖然不多,可都是有心人呢。就是怕這種場面,才盯在初三,初二就動身的,池二郎對着街邊的路人拱拱手:‘諸位’後面都被湧動上來的情緒給凝噎住了。實在是讓他一個大老爺們感動。
除了這兩個字,池二郎什麽都沒有說。一切盡在不言中嗎。
芳姐掀開車簾,五郎同胖哥同芳姐一樣看向外面。竟然是西街的掌櫃的們。
芳姐咬着嘴唇,真心的有點小意外。讓人停下馬車,很快就露出來笑臉:“諸位有心了。”
胖哥一張胖臉笑的眼睛就剩下一條縫了,都是認識人呢。
西街的女掌櫃:“夫人。我們就是過來看看小郎君們,知道夫人不喜熱鬧,所以就是過來看看。”
後面的話顯然是哽咽住了。
胖哥看到平日裏在街上經常看到的叔伯們,伸出小胖手招呼着:“過些日子我還會回來的。大夥不要太想我。”
五郎跟着拱手。并不做聲。
女掌櫃展顔:“是嗎,小郎君什麽時候回來,可要提前說一聲,小人可得讓人把酒旗挂的在高一些。”
說完邊上的掌櫃們都笑了。這位小郎君可是個人見着都躲的主。
可此時此刻真的有點傷感,少有碰到這麽不擾民的郡守和守備呢。聽說過哪屆大人的夫人還有郎君。同街坊們來往頻繁相處融洽的呀。怕是再也碰不上這樣的郡守同夫人了。
胖哥委屈撅嘴,被傷害到了。芳姐同池二郎都笑了。
芳姐:“諸位放心,這禍害等着教導好了在放出來的。回吧,一大早怪冷的,還耽誤買賣。”
邊上的孫掌櫃:“大人同夫人一路順風。”
芳姐:“諸位生意興隆财源廣進,什麽時候到了京城,有個爲難着窄的,别忘了去華府找我這個老街坊。”太平易近人了。女掌櫃到底掉眼淚了。
芳姐說完放下車簾,有點感動,竟然要哭。就看不得别人掉眼淚。所以這種感人的時刻。還是不要有的好。早知道就在早走一天了。
池二郎上馬。一行人再次啓程,胖哥趴着車窗,對着外面的衆人使勁的揮手:“我真的還會回來的,大家不要太想我。”
女掌櫃被這位小郎君弄得破涕爲笑,抿嘴遙遙招手,嘴上喃喃自語:“小郎君還是莫要回來的好,咱們西街的酒旗可經不住遭禁。”
芳姐吸吸鼻子:“作爲郡守夫人,還兼着守備夫人,我都沒有欺行霸市,他們可不是喜歡我嗎。往後的郡守夫人同守備夫人怕是沒有我這麽好說話了呢。”
雙冒冷冷的開口:‘是呦,他們還要感謝夫人不欺行霸市。是不是要感謝咱們華府老爺教導的好。可就是小郎君那裏有點不盡如人意呢。是夫人沒有看好小郎君嗎。’
芳姐瞪眼:“你說點好聽的,我能扣你工錢呀。”然後看看邊上傻樂傻樂的兒子,糟心死了。看看一個丫頭都用兒子在堵她了。
雙冒:“夫人腦子真好用,知道有困難讓人去華府,不知道外面的大人心裏怎麽想,也不知道華府的老大人怎麽想的。”
芳姐徹底被丫頭給惹惱了。指着雙冒氣的都不知道怎麽頂回去好了。
馬車裏面亂哄哄的,不過夫人的情緒好了,離别傷感什麽的都沒有了。
雙冒吸口氣。哄人可真不容易,自己照着阿福差了一份功底。人家阿福哄過夫人,夫人心氣都是舒坦的,自己哄好的夫人,夫人是暴怒的。差别的太大了,難怪夫人從來不喜歡自己。
然後就看到邊上的舅老爺,一雙清澈的眼睛,幽幽地看着自己。
雙冒低頭,别看舅老爺平日裏謙謙君子之風,那是這位小舅老爺沒有被招惹的時候。舅老爺對自家夫人同小郎君們,那是真的護到骨子裏面了。
自己擠兌夫人,怕是被舅老爺給記上了。
五郎看着丫頭低頭了,才對這邊上的芳姐說道:“姐姐把他們寵的不像樣子。”
芳姐:“就是,就是,回頭就把他們給嫁了。”
五郎擡眼掃過兩個大丫頭:“主子信任你們,對你們好,那是你們的福氣,可你們該知道自己是個什麽身份,不要做出逾越之事。”
語調不急不緩的,也不見得有多威嚴,可就是讓阿壽同雙冒兩人齊齊頭皮發麻。從心裏發杵,那是真的記住了:“舅老爺說的是,奴婢們定然緊守本分,不敢冒犯夫人。”
後面這個是雙冒自己加上去的。阿壽心說原來不光自己怕這個小舅老爺,雙冒這個有主意的竟然也怕七歲的小舅老爺呢。
五郎低頭不說話,隻是拉着胖哥不讓他鬧了芳姐。誠心的要幫他姐調教一下丫頭。免得到了京城給他姐丢人現眼。
芳姐看看自家弟弟,在看看兩個大丫頭怎麽這麽聽話呀,自家弟弟才多大呀,怎麽就比自己這個正經主子還讓他們乖覺呢:“好了。我家小弟好有威嚴,把我的丫頭都給吓怕了。”
五郎:“是姐姐平日太縱容她們了。聽管事說,姐姐還讓他們自由嫁娶,誰家丫頭不是主子指婚的,憑的她們挑三揀四的讓姐爲難。”
雙冒同阿壽心說怕是郎君對他們這群丫頭不滿已久。今日他們兩個倒黴,這位小舅老爺拿她們開刀了。
芳姐:“你才多大的孩子呀,管這些做什麽,我指不指婚,又不是多大的事情,可這些丫頭們可是要過一輩子的,自然她們自己說了算,沒得咱們這些當主子的被埋怨。”
五郎看看自家姐姐,女人就是心軟:“她們敢埋怨,直接發賣出去就是。姐心太軟了。聽親家太太說,京城裏面規矩大的很,丫頭婆子什麽的腌遭的很,姐該先立威才對。每道理因爲他們這些丫頭讓姐姐煩心。”
芳姐:“好了,破孩子,說的什麽話,你一個好好地郎君,不好好的想讀書習武的事情,操心後宅這些娘們的事情做什麽,我是好欺負的嗎。我是好欺瞞的嗎,當初我也是從京城出來的,哪裏用得着你這麽操心。”
說完把五郎的腦袋給蹂躏的亂七八糟的,胖哥這個唯恐不亂的。還跟着芳姐上去一起欺負這個小舅舅,五郎一張小臉蛋被兩人給弄跨了。
探出頭:“姐夫我同你騎馬可好。”
池二郎早就聽到馬車裏面的聲音了,對着小舅子好笑的搖搖頭,不過還是過去,掀開車簾子,一把撈過小舅子。兩人出去騎馬了。
五郎覺得還是姐夫好。他姐實在讓人太操心,到了京城少不了自己多注意些了。
池二郎看着小小少年一張無奈的臉看像馬車方向,跟着說道:“五郎放心,你姐有我這個姐夫在呢。”
五郎憂心的看着他家姐夫:“姐夫,聽說姐夫手下的小将有幾個過來求娶丫頭的,被姐姐回絕了。姐夫這裏沒有麻煩吧。”
池二郎跟着在小舅子的腦袋上劃拉幾下:“亂操心,有什麽麻煩,咱們家的丫頭自然你姐說了算。來的時候,咱們在東郡有什麽,知道什麽,走的時候自然也要爽爽快快,坦坦蕩蕩地走。沒有那麽多的歪歪繞繞。嫁娶丫頭不過是因爲這些丫頭年歲大了,确實不太适合留在府上,就是到了京城也是要嫁娶的。這些丫頭有後來早東郡填的,你姐不舍得他們遠離家鄉,才準許他們自由嫁娶的。不用多想,有姐夫在呢。姐夫這裏還不至于用幾個丫頭拴住這些将領的心。就是聖人那裏怕也是願意看到姐夫這樣坦坦蕩蕩。這些話,你該懂才是。你願意學,一路上姐夫就教教你,免得被你家先生灌了一腦袋的文人思想,少了咱們武人的直爽豪邁。”
五郎松口氣,是他多想了呢,還真怕自家姐姐不知道這裏面的玄機,耽誤了姐夫的正事,讓姐夫對姐姐心生芥蒂:“是呢。有姐夫在呢。”說完對着池二郎展演一笑。
池二郎被小舅子回頭的笑容給晃神好半天,初見芳姐的時候,芳姐比小舅子還要大幾歲呢,可剛才五郎的笑容竟然像極了芳姐十幾歲的樣子。不愧是親姐弟。
一個笑容都能讓他這個大老爺們晃神。
難怪自己疼小舅子跟疼兒子一樣,原來小舅子長得像夫人。話說難道自己疼夫人同疼閨女一樣嗎。池二郎又把自己給郁悶住了。
池二郎是個疼夫人,稀罕兒女的好男人。所以一路停停走走,竟然到了五月末才到京城。
啓程的時候二胖同嬌嬌才剛會坐着,如今二胖同嬌嬌竟然已經都能爬兩下了。
芳姐稱這趟進京爲長途旅行,一路上的好景色,還有名勝古迹他們都走遍了。
池二郎對外堅決不承認心疼夫人孩子。堅稱爲了小舅子同兒子的學業,不都說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嗎。
他家小舅子年雖不大,讀書快要到萬卷了,自然也該把見識漲上去。所以路上才多費了點時間。
五郎對此沒有任何的異議。他姐姐夫确實盡職盡責的在路上讓他長見識了,包括了民風,民俗,民情已經各種社會見聞。五郎覺得對于他的學問幫助非常大。而且一路上池二郎精心教導五郎,務必讓小舅子文武雙全,儒雅與豪爽并存。
至于另一個學生胖哥,那就是各種玩嗨了。
遼東那地方沒見過水牛,京郊邊上看到田地裏面的水牛,人家胖哥都要過去招呗招呗。
别說路上看到馬蜂窩過去順便捅捅的事情了。可以說一路上這位小郎君那是怎麽糟心怎麽來的,沒看到小郎君身邊的侍衛,臉上身上傷害是最多的嗎。
看到這幾個侍衛不知道的以爲路上遇上什麽千難萬險了呢。
同人家五郎身邊的侍衛一身整潔,永遠都是同主子一樣清爽高潔比起來。他們幾個好像時刻都走在救火線上,就沒有那麽利爽的時候。
不過也有好處,身手更敏捷了。芳姐一路都在安慰自己,淘小子出好的,自家兒子将來肯定是個好的,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就把嬌嬌抱過來安慰一下自己,至少閨女是個聽話的。
池二郎對于胖哥基本上屬于那種聽之任之的狀态,願意鬧騰就鬧騰好了,反正有侍衛們看着,總不會太出格,讓兒子有危險就是了,等到了京城,怕是兒子就沒有這麽自在了。
這一路上的自由可以說是難能可貴的。
過了東郡的日子五年,池二郎舍不得讓兒子同他小時候一樣被京城的規矩禮儀和各種利益關系給拴起來。
有時候看着兒子玩的紅撲撲的臉蛋,池二郎都是羨慕的。有一種讓兒子替他把童年也給找補過來的沖動,所以說胖哥的無法無天多一半是親爹給縱容出來的。
池二郎這一路兩個月,過得相當的愉快充實。教育小舅子,寵兒子,順便還能跟夫人一起遊山玩水,好像好幾年沒有這麽輕松愉快過了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