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家二夫人是知道原委的,都不好意思替他家老爺求情,太折騰了些,太說不過去了些。不爲老公公着想,也該爲了兒女着想着想嗎,老爺如今可不是芳姐一個閨女了呢。
想到他家還在禦史位子上坐着的祖父殷殷交代,化二夫人什麽怨言都沒有了。
自從朝廷傳來風聲,要給東郡派遣守備開始,老祖父就開始對孫女各方面的加強性教育了,對孫女的要求很簡單,總而言之,華家爺兩的事情不要參與,華侍郎是個有本事的,芳姐是個心中有數的,不管怎麽折騰,她這個繼母就安穩的在後宅貓着,不要攙和,不要幹預。總之虧不了她的一雙兒女。
壓在心裏沒說的是,他家孫女就沒有攙和進去那份分量。看着孫女如今年歲不小了,有兒女傍身,才沒把這話說出來,掃孫女的臉面。
老禦史對于芳姐那是相當糾結的,他老人家這個年歲,早該緻仕才對,就因爲當初那個掉腦袋的上書取締教坊司的事情,他老人家雖然被聖人不喜,在沒有被重用過,可這官位坐的穩妥。平平安安的好些年了。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而這些事情都牽扯在一個後宅沒有什麽名氣的婦人身上。讓老人家對芳姐怎麽不忌憚呢。自家孫女那份心計,對上這樣的婦人,根本就不堪匹敵。
化二夫人不懂他家祖父這番心思,可勝在聽話。
心裏一樣想兒子,心說老爺折騰好了,她是看透了,兒子不可能撇下芳姐自己回來,老爺若是能夠把芳姐兩口子鬧騰回來了,兒子也就回來了。
都三年沒看到孩子了,當娘的哪有不惦記的呀。六娘都會喊兄長了。還沒看到親兄弟的面呢。說心裏不怨那是假的。
華二夫人一番心思下來,就看着他家老爺上蹦下攢的折騰了。真是應了那句話,咱家老爺怎麽就越活越回去了呢,還不如初見的時候持重呢。
芳姐還沒回來呢。老尚書就開始發愁了,你說一個抽風的兒子就罷了,再加上一個不定時爆發的小怪物,他老人家到時候hold的住嗎。
忍不住感歎,時也命也。你說二兒子就一個擺弄花草的,愣是能夠在聖人跟前那麽得意,讓他這個老父多****多少心呀。
打小就沒對兒子期望過,自然少了些對權謀上的提點,如今二兒子異軍突起。突然就得意了,現在在開始教育權謀之術,他晚了呀。
老尚書覺得自己老了,還是把大兒子給弄回來吧,本就該讓他們小輩的自己去折騰才是。說起來一手教養大的大兒子,老尚書還是信得過的。
不管老尚書對于孫女孫女婿什麽心思。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而且池二郎這些年把遼東治理的确實不錯,相對其他的郡縣來說,可以說是比較突出的,不管是從私還是從公,池二郎這個守備都要動動了。
再說了池二郎在聖人心裏是挂了号的,聖人心裏記着呢,堪稱簡在帝心。他老人家不過一個六部尚書,想擋道也得掂量一下不是。
既然不能把孫女攔在京城之外,那就要仔細琢磨琢磨。好歹親孫女,總不能出去吃了幾年的沙子,回京城還被人笑話不是。
孫女婿安置不到好的職位,那是他這個當祖父的無能。這個無關喜好。是整個華府的顔面問題。定國侯府可以不在乎臉面,華老尚書不能不在乎這個。
芳姐在遼東雖然對于池二郎的升遷問題,隐隐有些準備,這種事情到底還是要等一卷聖旨的定論的。
年節,池二郎帶着夫人同小舅子還有兒子,去謝大先生府上拜會。給小舅子同兒子的老師送年結禮。
守備大人帶着家眷親自過來走動,對于謝大先生來說也是非常有臉面的事情。難得這兩口子還懂點人事。
五郎帶着外甥恭敬地給謝大先生行禮叩拜。
謝大先生對于五郎那是各種滿意的,這個學生通透,都不用他老人家怎麽費心的。再有那麽一個家世在,将來的成就肯定比他這個先生要高。
再看邊上的小胖子,笑的燦爛的一張胖臉,怎麽看怎麽透着一股子皮懶。
老先生深吸口氣,隻希望這小子往後出去少說有他這麽一個師傅才好。
好歹這遼東的郡守也是個本事的,怎麽管教出來的兒子這麽皮實呢。老先生如今已經拒絕承認這孩子是他老人家教導出來的,子不教父之過嗎,先生肯定排在老爹後面的。
擡擡手:“好了都起來吧。”
五郎拉着自家小外甥起來,還要在說些什麽呢,邊上的小胖子就閑不下來了,爬起來就跑:“我去先生的院子裏面看梅花。”
老先生臉皮顫抖:‘五郎呀,胖哥到底年歲小,身邊還是少不得你這個舅舅照看的。’
五郎低頭應是,趕緊的跟着小外甥的身影追過去了,先生的意思就是看好他後院的梅花,五郎真的聽懂了。
就是池二郎同芳姐也略微撇頭,當做沒聽懂先生的話。繼續笑臉迎人,誰讓自家倒黴孩子就這麽,就這麽能折騰呢。
芳姐對于兒子那真是無奈,别說先生擔心他這裏的梅花,她這個當娘的,對胖哥這個兒子都是處處防備的,被兒子給折騰怕了。
就是池二郎印鑒都被倒黴孩子給折騰過,想起來都是後怕。也虧得池二郎能淡定的把面對的他兒子,那可是當官的印鑒呀,真要是有個好歹,他們一家子流放都不算什麽。
不能說兒子,那隻能說小舅子了,好歹有個長臉的呢,池二郎:“五郎同胖哥多成老先生教誨,二郎在這裏拜謝先生。”
芳姐跟這點頭,也不是那麽擡不起頭來,兄弟給力呀:“是呢。我家五郎在先生這裏熏陶的一身的好氣質,翩翩少年郎溫潤玉如,一身的名仕風采。”一臉的滿足得意。
這話太通俗了,老先生其實也是這麽認可的。可就是不能自己誇出來呀,知道什麽叫低調嗎,知道什麽叫淡定嗎,知道什麽叫自重嗎。
老先生聽到芳姐這麽自誇,臉都綠了。傳出去他這個弟子算是遭禁了。這些話出自自家人口中。跟出自外人口可不是一個概念。
池二郎:“呵呵,都不是外人,夫人是高興五郎在先生的教導下學有所成,難免高興了些。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謝大先生冷哼:‘學有所成,成什麽了呀,名仕在意不在形,還差得遠,這話莫要再往外說,也不怕閃了舌頭。’
芳姐黑臉。誇你徒弟那不就是在誇你嗎,亂謙虛什麽呀。
很不要臉的說道:“先生爲人謙虛謹慎,才是名仕之風,小婦人見識短,先生莫怪。”
池二郎真心的不知道爲何自家夫人同這位老先生在一起,總是能碰撞出不一樣的風采。
張嘴半天沒說出來什麽話調節氣氛。
老先生咬後槽牙,好不要臉的婦人,我那是謙虛嗎。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有個屁的名仕風采,你會不會誇呀。
算了跟這個婦人也不是糟心一天半天的了。跟他認真你就輸了。
老先生直接略過芳姐跟池二郎寒暄:“說起來老夫前幾日有幸見過新任的郡守大人,胸中溝壑是個人才呀。假以時日定然能大放異彩,爲我東郡百姓之福。大人以爲如何。”
池二郎看看夫人,心裏有點酸。不就是個科考出來的嗎,他池二郎吃虧就吃虧在祖宗餘蔭上了。
當初過來拜見老頭,老頭可是連門都不讓進的,怎麽新郡守才來,就被這麽恭維呀。老頭做事不靠譜偏見,絕對的偏見。
謝大先生見池二郎臉色變幻不定。心說莫非這郡守同守備之間真的有龌龊,那可真的非百姓之福了。
擡眼看看邊上坐着的守備夫人,這種時候就該有人從中協調一下嗎。
芳姐看看謝大先生,然後一聲不吭的在邊上看笑話。我是那種知情識趣的人嗎,老頭這識人的本事真的不咋地。
謝大先生嘴角緊抿:“老夫不才,不知道守備大人同郡守大人之間是否有什麽誤會,老夫願做個和事老,不知道守備大人什麽時候方便,老夫設宴還請守備大人賞臉。”
這老頭爲了東郡的未來,也算是放下了臉面,這都成。
池二郎:“先生誤會了,本官同郡守大人相合的很,怎麽會有誤會呢,更何況本官也不是因私費公之輩,先生該知道本官爲人才是。”
謝大先生凝眉,這是不給面子呀:“是老夫魯莽了。”
池二郎苦笑,這老頭還真是夠操心的:“先生真的誤會了,二郎對郡守大人推崇的很,年歲不大,卻做事紮實,務實肯幹,這樣的才幹,人品,處處都讓二郎推崇。”
謝大先生跟着點頭,接觸那麽幾次,這位郡守大人卻是如此人品:“守備大人心胸寬廣,是老夫狹隘了。”
池二郎:“關心則亂,先生也是爲了東郡,作爲前任東郡郡守,二郎才該替東郡的百姓,謝過先生爲百姓多方籌謀才對。”
芳姐聽着不是滋味,說的都是什麽呀,太官方了,大過年的走親戚有這麽走的嗎。
看看謝老頭花白的胡子,還有布滿了溝壑的老臉,人家一個大先生,給自己兒子當幼兒班老師了,這裏面的面子那就不是一般的大。
老頭雖然看不上自己,可對得起自己身上這麽點血脈了。說起來她也是占了外祖母的光了。做人不能不知道好歹。她華晴芳也不是一個光占便宜的。
把兩口子私下的打算說出來:“先生同夫君一片拳拳之心。實在不該如此客氣才是。我們夫妻今日過來,一來是年節降至,給先生問好,二來嗎,小婦人同夫君手上有些書卷,知道先生愛好此道,特讓人從京城送過來,隻是并非孤本。還望先生莫要嫌棄。”
謝大先生眉眼都是舒展的,臉上的溝壑看着都平了許多:‘守備大人同夫人有心了。’說起來守備府裏面能讓他老人家惦記的,那還就是那些書本了。
池二郎:“先生若是不嫌棄,本官讓人把書卷送到先生的藏書樓,隻當是給先生的年禮。”這份禮送的大。
不管是給他這個先生的,更是給整個東郡的,人說江南之地地傑人靈,才子俊才層出不絕,誰又知道江南之地大家氏族林立,名師多少,藏書多少。這年頭的書珍貴的很。少有拿出來與人共享的。
他老人家這麽大的年歲,對這兩位小輩行禮,那是有點爲難,可這份人情得領。
池二郎把書給謝大先生也是迫不得已,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現在的聖人是不會讓池二郎再變成上一代的定國候,把遼東這個塊底盤扔給池二郎當家底的。
軍事上,新的守備過來,自然要有新的調動。這也是當今盛名之處。國泰民安就不能讓軍權旁落。所以這些年東郡的安定,還是要看下一任守備的本事。池二郎隻能做到這裏。
池二郎把這些書留在這裏,可以教化民心,讓東郡多出些人才也算是百年大計。當然了這種事情他一個地方官來做,那是有點作死的。别的不說,上面忌諱這種買名聲的事情。
給謝大先生再好沒有了,本就是教書育人的嗎,他們兩口子不是不想出名,那是很無奈的做了幕後英雄。做好事不讓人知道。權當是給自己一個安心,不枉爲官一任吧。
等到老先生看到十幾箱子的珍貴手抄孤本的時候,還是被兩人給震驚了,跟自己想象中的數量出入太大。這手筆太大了。已經不是人情的問題了。
芳姐心說便宜老頭了,有這些藏書在,想不流傳千古都難,除非在出來一個焚書坑儒的。老先生折腰了,拱手:“守備夫婦大義,大義。老夫不及,老夫不及呀”
池二郎:“先生大義,成全莘莘學子才對,這些都是夫人的嫁妝,還望先生擔待,這些名望于女流之輩并非益事。”
謝大先生明白池二郎的意思,不過白得了大把的名聲,簡直就是在送給他功德呀:“如此說來老夫受之有愧。”
芳姐:“先生當得。”然後指着這些書:‘小婦人也是借花獻佛,這些書卷出自華府,段府,謝府,還有馮禦史府。“沒有什麽别的意思,隻是平平的叙述,把書的出處告知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