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二老爺憋屈死了,沒覺得自己哪裏見不得人呀,自家爹爹太謙虛了。
不光是他這麽想,那些揣摩聖意的老臣們更是這麽想,說出來的話,就比較有立場性了:“老尚書實在不必介意,華侍郎心思純正,難得佳兒。是老尚書的福氣。”
笑話,能在這裏站着的都是人精,沒聽見嗎,都這個樣子了,聖人還一口一個愛卿的叫着嗎,滿大梁那麽多的官員,在聖人嘴巴裏面得到這兩個字的不用掰手指頭,就那麽一份。華頭一份的。
就沖着這個也得力挺呀。誇華侍郎,那就是在挺聖人呢。立場必須擺出來。
定國候憋屈的都要撞牆了。華侍郎指着鼻子罵他定國候呢,竟然還有人敢如此說話,簡直就是不把他定國候看在眼裏。
話說敢說這話的老大人,就沒有一個把定國候看在眼裏的,自家子侄都護不住的家長,能有什麽作爲,定國候是被人給看扁了。
聖人在上面看着下面的華侍郎,那是打心眼裏喜歡,首先華二老爺這兩年捯饬的模樣不錯,怎麽看都是一個儒雅老男人。沒人不願意看到賞心悅目的。
其次這華二老爺的本事真心拿得出手,幾百年來就這麽一個。
再有就是這華侍郎從來都不招人膈應,大梁朝那麽多的事情,人家就管自己手裏那一攤,沒事從來不多嘴,唯二的兩次發言,那都是涉及到這位閨女的。
可見這臣子還是個慈父,有顆難能可貴的心。
再其次就是位光風霁月的臣子,被老尚書收拾的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生喜氣。難得這個時候自家愛卿還敢給他家小娘子的夫婿說上一句呢。
相比那定國候。聖人隻能搖搖頭了。私心太重。同樣都是私心作祟,可聖人願意看到華侍郎這樣的人間真情。定國候那絕對是反面教材。
定國候不能眼看着這些捧高踩低的老賊頭們在這麽下去,跪在地上:“臣請聖人看在我定國候府,軍功起家的份上。讓子弟遠離靡靡之音,我侯府池家子弟的這點血性不能磨滅呀。”
若是推薦的不是侄子,是兒子的話,定國候這鐵骨铮铮真漢子的名頭算是闖出來了。可惜呀。遭禁這麽一番鐵血激昂的講話了。
華二老爺呲牙,若不是老尚書死死的踩着華二老爺的腳丫子。恐怕華二老爺能撲上去打了。這倒黴催的定國候,還是那句話,你有血性你怎麽不去呀,你兒子怎麽不去呀。
聖人沉吟。雖然百般的看不上定國候,可這定國候所求入情入理,他不能搏了,最要緊的是,如今的定國侯府真的少了當初老侯爺的血性。
看看那一幫子混世子弟,聖人實在看不上眼,天下太平還好。若是有個萬一,就指着這樣的人領軍作戰保家衛國,聖人都覺得不穩當。
池二郎确實是個可造之材,不然也不能入了聖人的眼,去遼東倒也不是壞事,心裏掂量再三:“老丞相你怎麽看。”推皮球那是官、場的一種文化,即便聖人心思已經定了,這話也不會從他的嘴巴裏面說出來。
杜老丞相看看邊上的老尚書,得,惹人的活推給自己了。
看邊上華侍郎那模樣。自己若是讓池家二郎去了遼東,這位還不得跟自己拼命呀。犯不上呀,跟着沉吟一番:“老臣對池家小郎君不甚了解,不防聽聽老尚書的意思。”
聖人覺得自己會選官。看看人家老丞相這事辦的多圓滑呀,可不就得聽老尚書的意思嗎。
聖人看向老尚書:“那就讓老尚書說說。”
然後看看自家愛卿華二老爺,這位總不至于跟他爹急眼。
華二老爺心裏多少有點底,他自家老爹還是信得過的,該護犢子的時候從來不手軟。看向自家老爹的眼神都黏糊糊的。
定國候臉色陰沉,這華府在聖人面前當真是有臉面呢。這事問了華府的人,還能成嗎。
老尚書先看了一眼兒子,他老人家還真是怕這個兒子跟自己急眼,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呀,自家兒子不定時的抽風的。
在看老二那眼神,老尚書一陣的惡寒,都起雞皮疙瘩了。狠狠心,大不了回頭在踹一腳,丢人現眼也回家裏面丢人去。
然後才毅然看向定國候。老尚書上前兩步:“回聖人話,在老臣看來,定國候實乃高義。”
華二老爺那臉呀,都是震驚,老頭分不清敵我了呢。世界要倒掉的節奏呀。
就這瞬間的眼神,讓上面時刻分神給自家愛卿的聖人都忍不住抽抽,變化的實在太耐人尋味了。老尚書一輩子喜怒不形于色在這兒子身上一點沒看出來呢。
杜老丞相跟着點頭,就說這老尚書是個人精嗎,遼東怎麽了,能在遼東鎮守的,都是封侯拜相的,池二郎若是個有本事的,從遼東回來以後,這小小的定國侯府還能困住他嗎,就怕到時候定國候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定國候同樣震驚,這老家夥要算計自己什麽。
聖人看時候差不多了:“哦”了一聲:“老尚書有何高見。”
華老尚書對于兒子那是真的回護,即便是如了定國候的意,那也不能讓定國候好過了,該損的就得損:“定國候能爲了子侄,如此用心考慮實乃高義,當初老定國候還在的時候,老臣就曾聽聞,老侯爺一聲戎馬,對子孫頗爲嚴厲,不光是現在的定國候,就是那侯府的幾歲小兒都跟着老侯爺在遼東的邊境上跑過馬。老臣對老定國候那是崇敬的很。”
言下之意現在的定國候不夠看呀。
聖人都跟着感歎:“老侯爺爲國爲家鞠躬盡瘁。”剩下的一片可惜之意。後繼無人呀。
定國候氣的吐血,這老尚書句句都在說他這個定國候名不副實呢。這種事情自己能争嗎,還是跟死了的親爹争。定國候一口老血咽下去了。
就聽老尚書接着說道:“聽說當初老侯爺對府上的世子也是寄予期望的,一心帶着兒孫給我大梁守望邊疆,可惜聽說侯爺世子是個才子。對戎馬之事少點慧根,定國候更是愛兒心切,老侯爺後來才容養在京城的。更是爲了我大梁,把侯府的舊部都給打散了。如今侯爺再提讓子侄去遼東。老夫才更加的佩服呀,侯爺是個有魄力的,比老侯爺有決心,畢竟現在池家二郎去遼東可沒有當初老侯爺讓世子去遼東的時候便利,如今遼東可沒有老侯爺的舊部了。難爲定國候爲了子侄如此費心。府上二郎若是能出人頭地,那真是單人單手打拼出來的本事,定國候功不可沒呀。也豁得出去呀。老夫佩服。”
這話說完定國候閉眼,差點暈倒,就說老尚書不是個東西,如今的定國候在百官同聖人眼中還是個什麽樣子呀,你兒子去遼東,有舊部護着,你都不肯。如今卻打發子侄去遼東,而且連舊部都給散了。這人多狠呀,這絕對是逼死人的節奏呀。
忍了,如今的侯府二郎越來越不是他一個定國候能控制住的了,這樣的人,他定國侯怎麽能容得下。一番轉念之後,定國候已經把池二郎當做是兒子的敵人了。
原本一心讓二郎繼承侯府的,可如今二郎憑自己的本事要出頭了,定國候又後悔了。他要的二郎可不是這樣的,是一個能拿捏在手裏,還能爲侯府争功名的二郎。
華二老爺聽到自家老爹說這話。心疼姑爺了,更心疼閨女跟着姑爺去受罪呀,那臉色苦的跟吃了二斤黃連一樣。嚼吧了定國候的心思都有。
就聽老尚書說道:“老臣是願意看到子孫争氣的,更願意我大梁能臣良将輩出。若是此番能讓小輩赤手空拳弄出點名堂來,老臣是舉雙手贊成的。”
人老成精,這池二郎還沒走馬上任呢,就已經被老尚書把定國候給晾一邊了。
聖人一拍手:“就這麽定了,到底是朕的老尚書,爲了我大梁煞費苦心。”
杜老丞相跟着說道:“恭喜老尚書。恭喜華侍郎得此佳婿。”
華二老爺陰沉的看向定國候:“還要感謝定國候舍得把子侄拉出來成全。”
好吧這話帶着階級情緒,讓老丞相都不好接口了。
定國候陰沉着臉,自家的子侄出去外任,怎麽這杜老頭就心瞎眼瞎的恭喜華家呀。這一口氣一口血的悶下去,定國候都要承受不住了。
對于華二老爺的諷刺冷哼一聲,回道:“華侍郎不必如此客氣,侯府子弟都是這樣過來的。”
華二老爺:“定國候這話對你侯府子弟去說吧,不知道老侯爺聽到這話會不會夜裏找侯爺你聊聊天。”
這話自家閨女當初經常挂在嘴上的。華二老爺說出來一點的壓力都沒有。
人家的心思已經在跟閨女生離的境界裏面了。他有生之年,竟然又要經曆一次這種糟心的感覺呢。華二老爺攥拳頭,還要努力呀,官不夠高。若是聖人問自己的話,他肯定不會讓姑爺去那麽遠的。
想到這裏,華二老爺那幽怨的眼神都射像了老尚書。這是親爹嗎。華二老爺感覺到了來自老爹的森森惡意。
聖人捂臉,這人無完人果然是至理名言呀,那麽好的華侍郎,那麽飄逸俊秀的人物,說出來的話竟然如此通俗。
實在是讓他這個當領導的不好開口表揚呢。
幸好老尚書這時候過來了,眼看着就要擡腿亮鞋底子了,華二老爺才閉嘴,一邊站着去了。
那張臉讓看過來的大臣忍不住要想,這華老尚書不是在這裏站着呢嗎,這華侍郎怎麽 跟死了親爹是的呀。
華老尚書對兒子無可奈何,咬着牙撐到散朝,拉着倒黴兒子就走了:“你給誰臉色看呢,你一張死了爹的臉,你咒誰呢。”看吧,連老尚書都看出來他兒子的臉色不對勁了。
杜老頭摸摸胡子,人家父子的争執,他真的不好過去插嘴。還是當沒聽到好了,心說這老頭還真是一個不知道忌諱的,這話都敢往外說呢。
新上任時間不長的禦史上大夫眼皮子都沒擡就走人了。除了自家孫女,華府就是倒黴的一家子,那池二郎帶着夫人出京那是再好沒有了,京城裏面 就應該放挂炮聲慶祝一下,走了一個禍害呀。
至少他馮禦史府要慶祝的。這倒黴的玄外孫女,他是多一眼都不想看到。就像如今的聖人多一眼都不看他老人家一樣。誰害的他到了如今的地步呀,不提也罷,自己偌大的年歲偏偏就栽在這丫頭手裏兩次。怨誰呀,混得不夠精。
華二老爺真心的跟自家老頭擰巴了:“那是您親孫女,送的那麽遠,您舍得呀。”
沒忍住,旁邊都是下朝要回府的大臣們。那麽多的耳朵豎起來聽着漏呢。
老尚書一張老臉憋得通紅,倒黴孩子丢人都不知道避諱人:“老夫怎麽不舍得,在哪她都是孝順你這個爹的,也不見得他來孝順我老人家,愛上哪上哪去。”這是真的被氣到了,講話都任性了呢。
華二老爺抿嘴,恨不得把老頭的腦袋給掰開看看裏面放的是什麽,早知道就不要閨女給送來的肉卷子了,都給這老頭,省的他記恨。多大點事呀,就把他閨女給發配了呢。
老尚書若是知道他兒子現在想的是那兩個肉卷子的問題,能直接跳了護城河,嗚呼哀哉家門不幸呀。
邊上的大臣們忍不住想這老尚書難道懷疑兒子不是親的,所以孫女也不是親的,這個問題實在太大了,八卦之火在哪裏都是熊熊燃燒的。估計京城裏面很快就會傳出來,尚書府内宅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華二老爺一跺腳,轉身走人了,還得給閨女報信去呢。這事就不能讓閨女從别處聽到。華二擔心閨女抽風。難得華二老爺也有這個時候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