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擇校後遺症。”聶左介紹一番,八年前爲了籌集教育資金,除市政府撥款之外,教育局還實行賣座位政策。選出全市市民公認的最好的兩所小學和兩所中學,小學和中學配套在一起,在最好小學就讀的學生,就可以升入最好的中學。兩所小學每個座位一百萬,有錢人不是不滿自己孩子沒有劃入好學校嗎?現在給你機會了,一個學區房就要大幾百萬,自己考慮要不要買。
結果在大家意料之中,座位爆滿,一個學校七個班,兩百八十人的位置,全部被人買下。而教育局用這筆錢加上市政府的投資,在市區内蓋了十幾所學校,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有,勉強應付了迅速膨脹的a市人口。
第二年教育局故伎重演,再賣,這次便宜點,隻賣五十萬。
六年過去了,這兩所全市最好的小學,變成了全市最爛的小學,生源素質很大情況下決定了學校的好壞,打架、鬥富……甚至是吸毒屢見不鮮。在這兩所學校幾乎每天都有人在開生日派對,而老師也不敢對他們嚴厲,因爲罵哭一個孩子,很可能被孩子律師告上法庭。學校攀比鬥富之風日趨嚴重,這風氣蔓延到情窦初開的初中後更加混亂,兩所最好初中也淪陷爲最亂的學校。
有人很奇怪,這是什麽現象。一個專家回答,這叫社會金字塔。正常社會是越有錢的人越少,形成一個金字塔。而當這個世界隻剩下有錢人時候,那就不是金字塔。與其說這些孩子在鬥富,不如說他們自己在學校中建立金字塔。搶奪金字塔的高層。
不少家長發現上當後,紛紛要求轉學,教育局同意,給錢就給轉,這次不是一百萬,而是底價一百萬。初三的隻要一百萬,如果是一年級,轉學需要九百萬。有了這些錢後,a市解決了未來十五年内初小教育,學校和教師不足的的問題。這是a市一次典型周瑜打黃蓋。劫富濟貧的行政手段,當然,也招惹了無數的官司。
莫空明孩子就是其中交了五十萬入學最好小學的一位,六年級時候,他的死黨朋友父母們商量後,各自花費數百萬讓孩子一起轉學,他們沒有起訴教育局,因爲等官司打完,孩子初中都畢業了。這些目空一切的孩子流入普通學校。最終造成了莫空明孩子帶領自己死黨對一位普通女生的暴行。
這群小孩有幾個特點,家中有錢,父母關系不好,父母疏于管教。過份溺愛孩子,當然還有就是暴發戶類型的。并非所有富人家孩子都是這樣,就劉子平來說,劉家家教非常嚴厲。甚至到達苛刻的境地,劉子平一個孫子在高中因爲争風吃醋和人打架,學校還沒責罰。劉子平就讓他每天放學後掃操場,持續一個月。原因是劉子平希望子孫有能力繼承萬聯國際,甚至是自己開創一個萬聯國際。不少人想法相反,反正自己有錢,孩子可以去國外生活,吃喝一輩子都不愁,何必吃苦?這也是現代城市富人們兩種比較極端的思想。
戴劍道:“劉子平兩個兒子能力比較一般,但是孫輩是人才濟濟。我覺得未必是好事,以後萬聯國際留給誰呢?”
“關你屁事。”聶左回複。
“素質,注意你的素質。”戴劍問:“尖子怎麽樣?”
“很安靜。”聶左看了一會尖子,轉到遊泳池位置,那七個毛孩很乖巧,先是在自己父母帶領下,向大家一一問好,而後在側面房間内換上遊泳衣褲到遊泳池内玩水。而大人們社交也開始了,大家吃東西,交談。中途趙牧君打電話給尖子,尖子去了地下停車場汽車内取了一個小包,到遊泳池交給趙牧君,趙牧君接過小包去了洗手間,再看趙牧君從洗手間出來的模樣,顯然是去梳理頭發,遊泳池風大。這也是尖子唯一離開自己座位的一次,其他時間尖子甚至沒有去過洗手間,安靜的坐在靠窗位置。
八點左右,孩子們離開了遊泳池,換上衣服,麥賀帶領莫空明孩子走到了主席台。聶左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但是知道大概意思,麥賀的話說完,引得大家紛紛鼓掌。接着是莫空明孩子說話,也赢得了一片掌聲。
八點到九點,麥賀引領莫空明孩子認識一些叔叔阿姨。
九點左右,賓客們開始告辭,人陸陸續續的離開,麥賀和趙牧君在一邊說話,賓客告辭,都會過來打個招呼,莫空明孩子也走了。兩分鍾後,趙牧君打電話給尖子,尖子前往地下停車場取車,趙牧君和麥賀握手告辭。
同時,聶左樓下的特警也撤離,他們将開車跟随莫空明孩子的汽車。
聶左道:“就這麽結束了?戴劍,我猜錯了可以理解,畢竟我沒當過警察。你猜錯就是不可原諒。”
戴劍似乎也有些莫名其妙:“按照道理來說,這場派對是最好的襲擊目标的時機。而且尖子可以找借口進入泳池區域……難道我們之前所有的猜測都是錯誤的,尖子根本就不是殺手?”
這時候莫空明的孩子在酒店大門上車,司機幫他關門,回到了駕駛位,一輛警車在側面啓動,慢慢的跟随上其汽車。趙牧君也走到了酒店大門,她的車剛到。聶左看向趙牧君時,酒店玻璃突然一片火紅,而後一聲爆炸聲才傳來,酒店玻璃大門應聲而碎,趙牧君人向後摔倒。再看,二十米外莫空明孩子乘坐汽車正在熊熊燃燒。
是炸彈,這次殺手不再是槍擊,而是使用了炸彈。
雷豹乘坐的警車被炸彈沖擊波掀翻,雷豹從副駕駛位置鑽出來,額頭上還流着鮮血,雷豹跑到正在燃燒的車架前呼叫增援。非常惱火的雙手叉腰,環看四周。
戴劍那邊沒有聲音,聶左開口道:“尖子中途去過地下停車場。”尖子汽車是先到達地下停車場,而後莫空明孩子汽車才到達。尖子一直端坐在窗戶邊,借用酒店特殊結構,可以看見目标從哪輛汽車下車,再次去地下停車場時候,安裝了炸彈。這是聶左的猜測。
戴劍緩緩問道:“證據呢?”人死了,自己沒有拿到證據,真是一敗塗地。
聶左道:“尖子坐在窗戶邊。目送目标汽車離開,引爆炸彈。但是趙牧君恰巧也要離開,他去了停車場拿車,雙方拿車間隔時間大約爲兩分鍾。目标司機拿車的速度是正常的,而尖子拿車速度很快,他沒有等電梯,直接從二樓跑到了停車場,節約了很多時間。跟随目标汽車出地下停車場,停車在酒店大門。然後引爆炸彈。如果推斷沒錯,尖子手上,或者汽車内、汽車附近有引爆裝置。”
“……”戴劍沒有回答。
聶左納悶時,隻見戴劍已經出現在一樓大廳。快速跑向大門,聶左急道:“我純粹猜測,你tm的不要亂來。”
戴劍奔跑吸引了尖子注意,尖子正下車查看趙牧君傷勢。戴劍拿出一把假槍,指向了尖子喝道:“不許動。”尖子雙指從皮帶位置抽出一片刀刃,由下而上一甩。甩向戴劍。戴劍左手手臂一動,刀刃刺在了手臂上,沒有射中心髒。
雷豹還在爆炸位置,渾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巨變,尖子撲身沖向汽車,打開後座,手伸到底座,拿出一把手槍。戴劍和其距離八米,無阻擋射界。
“你母!”聶左看不見尖子,射界被汽車阻擋,槍口低一分,扣下扳機。子彈從汽車右側玻璃穿過,擦過尖子的大腿。尖子腿一軟,射向戴劍的子彈打到了半空。
聶左拉槍栓,壓上子彈,第二發子彈出膛,再次射穿右側玻璃,打在車門上。這時候雷豹終于發現這邊狀況,拿出手槍喝道:“警察。”
尖子鑽入汽車,從後座翻到駕駛位,頭低下,開車撞向雷豹。雷豹連續對駕駛位開槍,然後閃開一邊,汽車從身邊沖過。耳麥中有警員道:“雷隊,培訓樓五樓發現狙擊手。”
“什麽亂七八糟?”雷豹看向酒店大門位置,戴劍右手拿了一把手槍,左手上插了一把片刀刃。
培訓樓的聶左開了三槍後,立刻跑路。收拾東西,快步上天台時候,已經聽見一樓有快速奔跑的腳步聲。聶左按照撤退路線翻越到小酒樓,突發情況,警方無法完成包圍。聶左從酒樓防火樓梯而下,一路上基本沒有遇見人,出後門,上車,開車離開。
戴劍踩過點,聶左朝小巷裏面開,繞路一會,從三公裏外的一個小巷出來,再上主幹道,上高架橋,按照原計劃撤離這個區域。
……
富貴大酒店亂成一團,救護車、消防車和巡邏警車都來了,藍河戰警占據四面高點,區域交通管制,區域内警務人員盡數上崗。目的一是尖子,二是神秘狙擊手。至于戴劍,已經被押送到醫院,面臨着巨大的麻煩。
通過監控,在半小時内技術人員就還原了本案的發生過程。首先是發生爆炸,接着是戴劍突然出現,手持假槍,指向尖子。尖子用藏在身的飛刃射中戴劍,返身回到汽車拿手槍。這時候狙擊手開槍,目标是尖子。狙擊手一共開了三槍,根據頻率推測,并非是現代全自動狙擊步槍,很可能是非自動步槍。從這些情報分析,戴劍和狙擊手是一夥的。
醫院中,雷豹額頭貼了創可貼,眼鏡腳掉了一個,用繩子随便綁着,挂在耳朵上。他坐在椅子上看戴劍,戴劍正在接受小手術,刀刃已經被取出,現在隻有一名護士爲他包紮傷口。雷豹道:“戴劍,在美國這麽火爆的場景很常見吧?”
戴劍回答:“不如墨西哥常見。”
雷豹道:“你現在面臨冒充警務人員,持械威吓兩項指控,正常是一年左右監禁。”
“那又怎麽了?”
“告訴我狙擊手是誰,我會想辦法撤銷控訴。”
戴劍反問:“什麽狙擊手?”
裝傻?小趙進來,在雷豹耳邊道:“醫院發現聶左。”
“聶左?”雷豹看向戴劍道:“請他過來坐坐。”
五分鍾後,聶左到了,聶左手上還有一束百合花,見了雷豹剛打算打招呼,而後看見了病床上的戴劍,驚訝:“戴劍?你又進來了?”
戴劍靠在床頭:“最近走黴運。”
“發生什麽事?”聶左想了一會:“莫非是富貴大酒店?”
雷豹似乎非笑:“聶左,新聞還沒發呢,你怎麽知道富貴大酒店出事?”
“我來看望朋友的,電話裏聽說富貴大酒店出事了。”
“朋友?”
“趙牧君,我們公司的長約重要客戶。”
雷豹點頭,道:“要不,你先去,戴劍沒什麽事,我錄個口供。”
“好。”聶左對戴劍道:“我通知下魏岚。”
戴劍道:“不用麻煩人家。”
“不是,這個月你住院時間太多了,而且沒有一件是因爲公務,所以要酌情扣除你部分工資和抽成。”聶左揮手:“拜。”
雷豹等聶左離開,問:“戴劍,我們曾經是同行,現在沒有錄音,沒有證人,我隻問一句,你對聶左這人有什麽看法?”
“我不喜歡他。”戴劍回答:“招聘時候沒說有這條規定。”
“就在半個小時前,賭城警方聯系了a市警方,說在賭城碼頭發現一具屍體。屍體名字張果,綽号張果老,上次被捕,成爲我的線人。我利用他去調查聶左的背景,沒幾天,活人就變成了屍體。”雷豹道:“不管因爲什麽,法律的尊嚴是不容許挑戰的,跨越了法律底線如果不受到懲罰,那等同縱容犯罪。也許在你看來,我們a市警察笨了一些,但是不要懷疑我們的榮譽感。”
戴劍道:“雷隊,如果沒有所謂的狙擊手,你覺得我現在是在病床,還是在停屍間?”
“作爲一名警察,你會因爲壞蛋救過你,你會違反法律維護他?戴劍,我有你的檔案,你在卧底美國西海岸最大販毒團夥時候,一次火拼,是你們老大救了你,最後,你還是将他送進了監獄,我很佩服你這點。”
“雷隊,何必揭人傷疤呢?”戴劍長長歎口氣:“我已經不是警察了,既然你認爲我犯法,那就控告我。我可以和你說事情經過,但是我确實不知道有什麽狙擊手,直到你說起我才知道。雷隊,做警察經常會面對正義和法律的選擇……比如我,如果我不出現,我什麽事都沒有,但是兇手就會消失。可是因爲我的出現,雖然逼迫兇手對我行兇,但是我違反了法律。雷隊,這難題留給你,我等你答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