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托一定要抵緊肩膀,扣扳機要慢,最好是屏住呼吸。不要打正在吃食的怪物,打那些保持前進的怪物。怪物進入五十米内再開火,以你們的水平,不要想着打頭或者是要害,瞄準身體前方開槍,隻要打中,就能有效殺傷怪物——它們流血多了也會死,打中骨頭也會失去行動能力。最後一點,不要扣住扳機不放,用點射或者是三連射更容易命中目标。”
“就像打cs一樣?”一名年輕人興奮地問道。
“……”
王超扯了扯嘴角:“你要這樣認爲,我也沒轍,大概差不多就是那樣。”
“喂,打離自己最近的那隻,别扣着扳機不放!”地下工事裏時不時響起士兵貴聲嘶力竭的大叫聲,“瞄準了再打!”
雖然吼聲很累,但卻絕對比之前死氣沉沉的模樣來的要強。
有大門阻隔,這些變異鼠沖不進來,但衆人卻可以輕易的攻擊到它們。
事實上,在這個距離内,幾乎不需要瞄準了,隻需扣動扳機而已,一旦有怪物手上,立即就會被後面的怪物海洋給淹沒。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門兩邊的惡鼠終于褪去。地上隻殘留着一灘灘血迹,甚至連骨頭都沒有剩下。
“我們赢了!”
有人歡呼,有人咆哮,有人哭泣。無數人瘋狂大叫。
那士官長王超走到秦奮身邊,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皺巴巴的香煙:“抽一根?”
秦奮搖頭。
香煙會麻醉人的思維,損害人的感官,秦奮從來都是一個很有自制力的人,完全不需要用香煙去釋放壓力。
王超點點頭,将煙點上,深吸了口問:
“兄弟,能和我說說你到底是誰嗎?”
“說實話,這個世界已經徹底毀了,每個人除了疲憊就是絕望。但你不同,從你的眼睛裏,我看不到任何的悲傷與恐懼,隻有深邃的平靜……”
秦奮笑了笑:“能和我說說這末世是怎麽爆發的嗎?”
“嗯,好……”
……
我叫王超,事實上,四天以前,我不過就是個賣汽車的銷售員而已,可身上這身軍服沒有過任何交集。
時間……大概是四天以前吧,那天早上還不到六點,劇烈的震動伴随着巨響,把我從熟睡中驚醒。
我以爲發生了地震,然而真相卻比地震要殘酷十倍、百倍……
據說是某個化工廠發生了爆炸,爆炸之後沒多久,水就停了,沒辦法洗漱。我本來準備上會兒網,卻發現網絡也莫名其妙的斷了。
随手打開電視,八點鍾的整點新聞還沒有開始,于是我隻好又坐回床上一邊抽煙一邊看着遠處天邊的那道黑煙發呆。
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平常,打開手機上的收音機,這個時段仍然是路況信息節目的舞台,主持人一邊不斷告訴大家全城皆堵,一邊故作輕松地說着冷笑話,絲毫沒有提到關于黑煙的事情。
因爲一直都不在家住,廚房裏幹淨得能夠餓死耗子,加上停水,想在家裏解決早飯問題是不可能的。
過了一會兒,電視上放了新聞,市委書記會親自出來通報情況。說是有恐怖份子往江海的水源地投放了病毒,隻知道他們的窩點就在江海工業園區,早上的大爆炸就是他們引爆的。聽說他們的病毒還投了好幾個城市,全國已經有上千人中毒了,所以現在稍微大一點的地方自來水廠都在停水排查。沒事的話晚上就恢複供水,但如果确定被污染了,可能要停好幾天水,等水廠徹底清洗消毒幹淨才能恢複供水。
說實話,當時我心裏卻忽然定了下來,因爲人最怕的不是真相,而是不知道真相。
雖然我現在甯願自己永遠也不知道真相……
小區裏面的百貨超市都是每日有人供應的,現在全城戒嚴,自然是沒法送貨了,因此那些礦泉水飲料什麽的,很快就被人搶了個光。
别懷疑,想當初鬧**的時候,食鹽和醋不也是同樣如此?
許多時候,大家都不差那幾個錢,因爲他們需要的是安心。
好不容易買了幾瓶水,可是家裏馬桶卻是個大問題,那味道太重,呆不了。隻能出門在小區裏溜達。
很快就見到一個秃頂男人組織人去小區三條街外的環城河取水。
那河裏的水雖然不幹淨,喝了準得生病,但用來沖馬桶總沒問題吧?
“可水裏會不會有病毒啊?”不知道是誰說道。
“愛打不打。”秃頂很不高興地高聲說道,“那麽大條河,有什麽病毒也沖走了。”
這麽一說,大家的心思都活絡了。廁所問題的确是個每個家庭都邁不過的大坎,其實大家都挺頭疼的,隻是沒拿出來說,因爲實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許多人跑出來閑逛也是因爲家裏味道太重,待不住人。現在一說白了,立時就有好幾個人要回家去找水桶。
我也拎着個塑料桶,加入了打水大軍之中。
還沒走到,就聽到前面一陣亂糟糟,大家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憑什麽不讓我們打水?”叫得最大就是那個出主意的秃頂男人,他背着七八個綁在一起的空可樂瓶,站在人群最前面。
“這是上級的命令,一概不能讓人靠近水邊。”沿河能夠下到河邊的通道都用臨時圍欄隔了起來,一個警察站在隔離欄說話。
人群有些憤怒:“有個屁的病毒!就算是拿卡車往河裏倒的,這會兒他瑪也早沖到太平洋裏了。”
“我們就是沖個廁所,絕對不拿來喝!”這是溫和的在曉之以理。
“小夥子,你就開個口子,我們打完了就走,絕對不讓你爲難。”這是老成的在動之以情。
“讓不讓?不讓揍你了!”這是沖動的在直接武力威脅。
俗話說法不責衆,忽然有人一把推開了爲首的精彩,一擁而上沖了進去。
我也跟在人群後面起哄,隻覺得他們太大驚小怪了,隻是打水沖廁所而已,有什麽幹系?
下到水邊通道很窄,而且沒有扶手,石階上長了很多青苔,大家到了這裏都變得小心翼翼。岸邊的河水不深,大概也就兩、三米的樣子,可是河邊有很深的污泥,掉下去不一定會淹死但必定會很狼狽。
與此同時,依舊有人在旁邊勸誡,隻是沒有見識到真正的恐怖之前,沒人肯聽話而已。
而很快的,恐怕發生了。
因人很多,站在水邊的那個人,手裏的桶被擠掉下了水,不由罵罵咧咧的下水去撈。
然後我就看到一條水波從河中心快速向這邊湧了過來,那個水桶旁邊冒出一團氣泡,一個巨大的暗紅的軀體忽然從水底冒了出來。
嘩啦!
隻聽得聲音想過,水裏的那個人忽然不見了。
沒有慘叫,沒有呼救,仿佛隻是吹過一陣風似得,那個人就消失了。
然而每個人都看得很清楚,那張長長的布滿了利齒的嘴,和那暗紅色的就像是被火燒傷的皮膚……
水邊的人群愣了幾秒鍾後才爆發開來,人人都想馬上逃到安全的地方,可在這種時候,慌亂卻讓所有人的速度都變得更慢。很快就有一個人被擠了下去,然後是第二個,他們在爛泥裏拼命掙紮着,哭喊着,卻沒有人想到要拉他們一把。
我當時落在後面,還沒有下水,隻是愣在岸上,除了盯着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迹和尚未平息的水波,腦袋裏嗡嗡的,不知道在想什麽,也可能什麽都沒想。
出了事之後,警察立即将河道清空,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幾輛軍車拉着幾十個士兵趕了來,全副武裝地把河道控制了起來,綠水河兩岸的幾個派出所也安排了上百個協員和聯防隊員過來,整條河道被完全封鎖了起來。
那些士兵用拖船在河中間設了好幾個網架,把河道分成了好幾段,然後往河水裏拼命地撒着一種粉末,撒完以後沒過多久,河邊就有了很濃的化學藥水味兒。
那天,也不知道怎麽回到家的,我草草吃了片面包,喝了一瓶礦泉水。晚上河道那邊,傳來了凄厲的慘叫,吓得根本就睡不着。
第二天起來,門房老大爺消失了,住的地方都是鮮血,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兩家住戶。
所有人都慌了,來了一車士兵,然後是焚燒、消毒、淨化。那天我因爲幹活比較積極,有曾經當過兵,被一個男人任命爲了小區士官長。
我表示完全沒有聽過這個職位。
第二天夜晚,更多的慘叫聲響起,幾乎一夜不曾停歇。
第三天,小區裏的所有住戶都聚在了一起,點燃巨大的篝火堆,試圖用人數驅散恐懼。
結果卻遇到了無數紅着眼睛的惡魔……就是門外的那些老鼠。
第四天,我們找到了這處地下防空洞,苟延殘喘。隻是已經和外界失去了聯系。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們或許連今天晚上都撐不過去……那麽,兄弟,能說說你到底是誰嗎?”
秦奮歎了口氣:“你們這個世界倒是夠悲慘的。”
王超瞪大眼睛:“你、你……”
“有些話,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