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終日活在恐懼之中,他們有一個唯一的避難所,大教堂。
他們一直欺騙着自己的靈魂,30年來始終否認自己的渺小與悲哀,卻固執地認爲自己有可以審判别人的權利,而把一個無辜的小女孩送上了火刑架。
他們用盲目的信仰把阿雷莎的黑暗擋在了教堂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而現在,是時候敞開塵封已久的大門,迎接血與火的試煉了。
……
表世界。一名冒險者将教堂頂部的十字架擊毀,于是所有的狂信徒皆感受到了一陣突然逼近的窒息。
嗚嗚,凄厲的防空警報聲迅速響起。
霧氣消褪,黑暗降臨。灰色的皮層一塊塊剝落,露出鐵與血的煉獄世界。
緊閉的教堂大門突然間一聲轟響,一柄足有兩尺多寬的巨大重斧斧刃竟然破門而入,遍布鏽迹與烏黑色血污的斧刃在門上一通亂劃,直接将厚重的教堂大門砍成了碎片。
“這是怎麽回事?行刑者是怎麽進來的。”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冒險者當作棄子的信徒們絕望尖叫,慌亂奔逃。
事實上,守護這座教堂的核心并非是屋頂的十字架,那不過是轉載信仰之力的輔助構件而已,就算衆人真的将它們全部都破壞了,守護的結界也是沒可能這麽快就失效的。真正令這座教堂失去了守護的原因,應該是冒險者對克裏斯貝拉的亵/渎~~
克裏斯.貝拉,是寂靜嶺中原狂信徒的領袖,也是惡魔泰蕾莎最痛恨的人……這個女人作爲一個人類雖然是兇殘而且惡毒的賤/貨,但是作爲一名信徒,她的信仰純淨度卻是沒有絲毫的折扣。事實上,這座教堂的守護核心應該是這個女人,也是通過這個女人,那些狂信徒的信仰之力才能夠傳達到他們所信奉的神明身上,然後換取對他們的守護,但是現在……
作爲神明代言人的她就在這座侍奉神明的殿堂裏被蹂躏,被傷害,被亵渎,那麽理所當然的,原本守護這座殿堂的信仰之力也會變得失去了指向……而這些,隻不過是開胃甜點而已。
甜棗給過,該是大棒加身的時候了。
“吼~~”
破門而入的三角頭猛地踏入了進來,發出像号角一般的低沉渾厚的吼聲,這吼聲竟形成如有實質的氣浪,向四周滾滾擴散席卷,震得人頭暈目眩、煩躁欲嘔。緊随其後的是,是潮水般的奔跑與刺耳尖銳的吼叫。除了套中人等曾經見識過的怪物外,還有一些人形的獵奇怪物,雖然他們早已經面目全非、造型詭異,可依舊有眼尖的認出這些人形怪和死亡的那幾名冒險者很是相像……
果然麽,在寂靜嶺中死亡,遠不是故事的結束,因爲靈魂還會被阿雷莎無情的玩/弄啊。
王峰大聲道:“大家小心,先拖一拖,等阿雷莎進來後再動手!”
“明白。”
時間緩緩流逝,無數的怪物從被破開的大門處沖入,但正主兒阿雷莎卻遲遲不肯露面,單是小雜兵與三角頭便讓人苦不堪言了。
浮屠塔向來不是一個講究規則和秩序的地方,這裏唯一的“規則”,就是不講“規則”,這裏唯一的“秩序”,就是沒有“秩序”……雖然不清楚大惡魔阿蕾莎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而不肯第一時間降臨,但冒險者既然敢破釜沉舟的發動背水一戰,自然也有将這種情況考慮到其中……
于是,被黑暗怪物節節敗退、狼狽不堪的一名冒險者憤怒大吼,一把抓過身邊慌亂跟随的少女信徒,狠狠“擁抱”在了一起。
他的嘴張開得如此之大,簡直就像個拉長的黑洞,嘴角一直開裂到耳下,鼻梁收縮變短,滿嘴的牙齒都比利刃還要尖銳。隻一瞬間,這位本來相當陰柔俊美的冒險者就已經變得比噩夢中的惡鬼還要恐怖醜陋……
而被他拉到懷中的少女眼神已經迷茫,手臂輕輕抱住男冒險者的腰身,這優雅的動作看起來好象是一對深情戀人在相擁而立~~
過了片刻,那名冒險者松開手,而被“擁抱”的少女慢慢倒下,死白色的臉上仍然全是迷醉浪漫,那是一個在愛到極至中去享受爲愛而死的美好表情,隻是失去了血液的皮膚慘白且幹癟,看起來蒼老得有些詭異。
這場景看起來好象是一對戀人的殉情,凄美得如同夢幻一般。
擦了擦嘴角,這個俊美的吸血鬼轉身毫不停留地走向了教堂中間卻被怪物隐隐避過的大主教克裏斯貝拉:
“這一次,我看你還能不能忍?!”
被高級别的吸血鬼啃咬其實是一種極緻享受,而且還可以把獵物的靈魂由血液一并吸食而走——在寂靜嶺中,死亡不過是另一種折磨的開始,依舊在大惡魔阿蕾莎的支配玩弄之下。但被血族伯爵級的強者吸食走生命與靈魂,成爲其體内能量的一部分,就算是阿蕾莎也無法再将其剝離掌握。也就是說,這種死亡是真正的死亡,是不會再受到折磨的解脫。這種玩具脫離自己掌控的事情,阿蕾莎還能忍麽……
在冒險者之前的安排下,被精心‘加工處理’過的克裏斯.貝拉女主教,成爲了亵/渎大教堂的最佳工具,令其失去了在裏世界的黑夜中阻擋黑暗、守護衆人的力量。
而克裏斯.貝拉本人,又是大惡魔阿蕾莎最、最痛恨的目标,雖然她現在已經是生不如死,但是如果她被吸血鬼吃掉,她的靈魂反而會得到永恒安息……而這正恰好是惡魔阿蕾莎絕對無法接受的結局。
(不出來是吧,就看你能忍多久!)
吸血鬼伯爵級别的冒險者獰笑着沖向了手足無措的克裏斯貝拉主教,背後的鮮血披風獵獵飛揚,細長獠牙直指脖頸……
“不!她是我的!是我的!你不能從我這裏奪走她~~~!”就在将要咬到克裏斯貝拉脖頸的前一刻,空氣中突然響起了一個女人凄厲憤怒的嘶喊,吼聲尖銳刺耳,且極具穿透力,仿佛指甲劃過玻璃,讓人五髒六腑都爲之發麻。
緊接着地面開始微微的震動,裏世界永遠黑暗的天空裂出一道道貫穿天際的巨大血痕,宛如世界末日來臨一般,看上去恐怖無比。
“哈哈,果然會來……”
“觸怒了這個世界最爲可怕的存在又如何?橫豎是個死,老子肯定要拼一把啊!”
“……”
吼聲響起之後,緊接着教堂中央的圓形祈禱台突然間開始自行崩塌,薄薄的一層地闆裂開并墜落後,頓時露出了下面仿佛直達地心的暗紅色空洞,從洞口向下望去,隐隐約約能夠看到一個一身肮髒,滿臉血污的紫衣女孩正在以非常詭異的方式向上攀爬。而在她的身後,無數的荊棘鐵絲如同魔物的觸手一樣在瘋狂地揮舞,簇擁着一張腐朽的病床向上方升起……大惡魔阿蕾莎,終于來了……
“大家準備好!生死成敗在此一舉了!”王峰的聲音都微微顫抖了起來,許多人更是已經内流滿面了。
不容易呀,在寂靜嶺裏厮混了這麽長時間,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惡魔阿蕾莎這個最終boss呢。
蝼蟻尚且貪生,更何況是終日爲生存而掙紮的冒險者,若是沒有旺盛的求生欲/望,也是不可能會活到現在的。畢竟想活難,想死容易,你稍微懈怠一點兒,就會有怪物/殺手/獵人等等生物讓你解脫,順便送你一張前往地獄的單程門票。
所以說隻要有一絲的生存希望,冒險者就不會主動放棄,雖然把阿蕾莎的親身母親與不能舍棄的靈魂當作砝碼,把一個仰慕自己的少女當做食物以求做到最完美的激怒,有些卑鄙、冷血、不近人情……但可惜,能活到現在的冒險者沒幾個還在乎面皮的,比不要臉,誰會是冒險者這群無節/操、無下限之人的對手呢。
伴随着無數毒蛇觸手一般攀爬的荊棘鐵絲沖出地面,一身血污的紫衣阿雷莎宛如貞子複活一般從暗紅色的地底深淵中爬出,但她卻沒有像原作中的那樣一臉從容得意的詭異笑容,此時的阿蕾莎咬牙切齒,目光兇狠怨毒的注視着剛才那名奪走她“玩具”的吸血鬼……
那名冒險者吓得渾身一個哆嗦,一股涼意從尾椎骨直沁腦門,二話不說扭頭就跑,屁都不敢多放一個……祖宗,你可千萬别盯上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呐!
紫衣阿蕾莎陰狠的開口,嗓音尖銳刺耳,如百爪撓心:“我會讓你知道,從一個惡魔手中奪走靈魂是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那吸血鬼渾身發抖,哀嚎着抱頭鼠竄……畢竟是終極存在,先聲奪人的情況下,壓根就提不起反抗的勇氣。由此可見,氣勢是多麽重要的東西。
好在惡魔阿蕾莎也并沒有追殺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吸血鬼。很快的,那張腐朽的病床也已經在紫衣小女孩的身後豎立了起來,在病床上面,一個渾身被繃帶緊緊包裹,露出的少許皮膚也是遍布重度燒傷痕迹的中年婦女,像個活版木乃伊一樣被固定在床闆上,她唯一能夠用來表達恨意的方式,就是那雙猙獰的雙眼,望着眼前的所有人。
被這雙眼注視着,所有人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對方是毒蛇,而自己則是青蛙。
這才是阿雷莎的本體,一個已經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之所以還頑強的活着,支撐她的恐怖就是對于狂信者們無邊無際的恨意,以及對于那一份從沒有真正獲得的母愛了。
而這兩種情感是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放手的,所以,在冒險者要賜予貝拉大主教以‘永恒的沉眠’時,大惡魔阿蕾莎,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