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者的聲音有些發抖,食指和中指夾着的香煙顫抖着塞入哆嗦的雙唇之間,然後狠狠吸了口氣,指尖的香煙竟是一股腦兒的燃燒殆盡,可見肺活量之強大。
其實以冒險者的身體素質而言,海洛/因,冰/毒,酒精又或者香煙什麽的,早就無法對身體造成大的損傷了。普通人吸煙容易得肺癌,喝酒傷胃又傷肝,吸/食一些神經緻幻類藥物更是會分不清現實與虛妄,時間久了連大腦都容易病變,但在主宰坐鎮的浮屠塔,疾病什麽的,隻要肯花錢,就絕沒有治不好的道理。
吸煙更多的是一種習慣,一種緩解壓力、釋放壓抑情緒的手段。
就像是海賊裏煙男斯摩格說的那句話:“哥抽的不是雪茄,是寂寞~~”
冒險者抽煙抽得也不是香煙,是習慣。
緊接着,一個身高一米七,長相普通,身材微胖,肚皮挺大的男青年,他剛從一輛傾倒的皮卡下砸碎窗戶鑽了出來(目測以他的身闆很難通過那扭曲變形的車門),看到這片灰蒙蒙的天地後,當即就僵硬在了哪裏。
這厮嘴唇顫抖了片刻,突然眼淚滂沱,指天罵地,嚎啕大哭:
“天殺的,老子運氣爲什麽這麽慘呀!竟然是寂靜嶺,還能不能讓小夥伴們愉快的玩耍了!”
秦奮在旁邊幽幽接了一句,“莫非你曾偷掀過幸運女神的裙底?”
胖子一愣,茫然問道:“沒有呀……爲什麽這樣說?”
大高個湊了過來,歎息一聲,接口道:“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了……幸運女神那老娘們是你後媽。”
“……”
不過此時他的反應,既可以說明他膽小無能,也同樣可以說明這個“鬼地方”究竟有多恐怖了。畢竟是混到二難度的冒險者,圓圓笑臉下的藏着怎樣的城府心機沒人知曉,但肯定也有兩把刷子,不說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膽量與見識卻也非常人可比。
可現在呢?現在卻被吓得幾fstyle_txt;乎尿褲子,寂靜嶺的大名當真是如雷貫耳。
撞毀的巴士上一共有十八名冒險者,這麽多人站在街道上,氣氛卻無比的安靜與沉默。沒有一個人大聲說話,就好像雕像一樣矗立在鋪了一地灰的馬路邊緣。
天空中洋洋灑灑飄落着黑灰色的火山灰,或許其中還混雜着……骨灰。不多片刻便在衆人的頭上肩上落下了薄薄一層。
一名尖嘴猴腮的冒險者伸出手,兩指頭捏起肩頭的一層灰,搓了搓,甚至輕輕舔了舔,然後突然‘啊呀’一聲道:
“不明成分構成的煙灰,材質介乎于真實與虛幻之間,不過吸到肺裏總歸不好,說不定會被憋死,就算憋不死,也沒人願意吸一鼻子的骨灰吧?……”
這厮說話的聲音自然引起了周圍冒險者的注意,就見這家夥滿臉奸笑地從儲物空間拿出了與使命召喚裏呼吸面罩造型相近的空氣過濾儀,咧着大黃牙道:
“在這個世界裏,任何一丁點兒活下去的機會都要把握住,大家說是嘛?”
衆人臉色微變,那些有所準備的還好說,沒準備的則苦着臉湊上來:
“兄弟,你這東西還有麽,說個價!”
“好說,五百點生存點,童叟無欺,主宰出品,必屬精品。”
“你……你你你,你怎麽不去搶?!一個破面具竟然要五百點生存點?搶錢也沒你來得快吧?”
這厮聳聳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翻着衛生眼道:
“愛買不買,500點生存點和自己的小命比起來,孰輕孰重,自己掂量掂量。”
對于這厮大發“國/難财”的無恥行爲,有人冷笑着轉身離去,也有人臉色陰沉着上來交易——寂靜嶺的死亡幾率出了名的高,誰都不敢拍胸脯保證自己能下去,一旦死了再多的生存點也就是個一文不值的屁,還不如拿來都争取一點兒生還的幾率,雖然明知道這東西就是個心理安慰……
“我們要買嗎?”艾佳兒眨眨眼睛,小聲問道。
秦奮搖搖頭:“先看看主線任務再說吧。”
和前不久的超級遊樂園不同,這一次秦奮并沒有被限制使用儲物空間,技能與強化也沒有絲毫削弱。所謂一槍在手,天下我有,有實力打底的他并沒有太多的畏懼之心。
任務和以往一樣的簡潔,甚至簡潔的過了份,沒有背/景介紹,沒有可挑戰成就,沒有失敗的懲罰或勝利的獎勵,甚至沒有模式說明,隻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活下去!”
仿佛鮮血從屏幕上方流淌浸潤,在任務欄上留下的三個字血淋淋的字體,讓衆人心頭出現了一抹揮之不去的陰霾昏暗。
活下去……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無疑有着一股暴風雨來臨前的窒息悶澀,仿佛連主宰都不對他們生還報之以太大期望,所以才如此的簡單草率。
衆人對視一眼,默默無言。
這時候,在場的冒險者也漸漸“活”了過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橫豎不過一死,怕他個球。
終歸是大風大浪中闖蕩過來的冒險者,說心裏沒有一絲傲氣那是假的,不然早就被剁翻了扔進小陰溝,或者綁上石塊“一葦沉江”了。
蝼蟻尚且惜命,魚兒也要蹦跶幾下呢,冒險者那甘心束手待斃,怎麽着也得闖上一遭,去了閻王爺那才不會堕了自家的名頭……
最初的慌亂之後,心智還算堅韌的冒險者們回過神來。咬着牙,沉着臉,或三五成群,或踽踽獨行,順着纏繞在半山腰上的公路,向着山腳的沉默小鎮走去……無論甘願、冷笑、孤寂、恐懼、彷徨,前途自在遠方。
秦奮拍拍手,道:
“我們也走吧,見招拆招,到了鎮上再說。”
說着看了眼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元氣妹子,揮了揮手道:
“要不要一起走?”
元氣妹子咬了咬嘴唇,傲嬌哼道:
“好、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的懇求我了,那我就大慈大悲的和你一起走吧!”
……
身邊是淩亂的車禍現場,十幾米遠外是詭異消失的大地,山谷下是深沉不可見的幽壑……除了一條下山的公路,無路可走。
混在人群之中,仿若濕漉漉的枝幹上那一朵朵黑色的花兒,冒險者沉默無聲的順着公路緩緩行去。
漫天灰霧飄落,如風似雪,落在發梢,肩上,心房之中……拂拭不盡的心頭塵埃。
沒走多久,衆人就見到路栅旁豎着的一塊巨大鐵牌子,由于年代久遠又少人維護,上面的漆已經脫落的七七八八,雨水讓鏽迹在鐵牌上留下了道道淩亂斑駁的痕迹,仿佛時間的手不經意的掃過,有種“流年依舊,卻花落人亡兩不知”的哀怨情殇。
讓人看上一眼便有種荒廢腐爛頹靡的感覺。
幾個雕刻版的大字“歡迎來到寂靜嶺”顯得狂亂的銀鈎鐵劃中更是鏽迹黑沉,仿佛是年久的人血幹涸在了裏邊帶着一絲暗紅的光芒。匆匆一睹間便莫名的扯動了人的心弦……
一開始那滿臉悲憤,指天喊地,咬牙切齒大罵幸運女神生兒子沒屁/眼的胖子湊了過來,這厮卻是個獨行俠,一個人在這孤寂荒蕪陰沉的世界中走久了,就會有一股沖動發狂的感覺,仿佛自己會由内而外,從靈魂到肉/體統統腐朽黴爛一般。
這種感覺相當的不爽。
所以胖子迫切需要将這股壓抑憤懑的情緒宣洩出來——香煙,美酒,女/人等等都是不錯的選擇,可惜後兩者不切實際,前者隻是習慣,所以最後選擇了通過嘴巴将其釋放……也就是我們俗稱的唠嗑兒。
叫做老耿的這個胖子很快和最萌身高差組合的大高個打成了一團,一些“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垃圾話說完之後,兩人已經手牽手眼淚汪汪的彼此凝視了,一幅恨不得斬雞頭燒黃紙義結金蘭的相惜模樣。
抹了抹眼角的水漬,在第三十一次咒罵那該死的運氣之後,老耿得意洋洋的道:
“兄弟,看在咱們過命之交的份上,我就和你說道說道,其實這地方也沒傳說中那麽可怕,俗話說得好,天無絕人之路,總有一線生機的嘛。”
郝仁肅然起敬,拱手施禮:
“洗耳恭聽,尚請賜教。”
看着這兩個家夥在一旁互吹互擂,眉來眼去,衆人臉色古怪,卻也無話可說,隻能怅然歎息:
“好好的,又一條漢子要撿肥皂了~~”
“咳咳,聽爲兄向你細細道來……這個冒險世界中的‘寂靜嶺’,是指美國托盧卡湖邊上一個被森林環繞的甯靜小鎮,這裏也是一個渡假、療養的勝地……當然是指這片土地還沒有被惡魔玷污之前。”
“但現在,這裏卻變成了一塊很糟糕的地方,很多年以前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将那裏毀于一旦,地下煤礦的火焰聽說直到今天都還在燃燒着,那裏的空氣裏面都是劇毒,任何生物都無法在寂靜嶺存活。不過這些……不過這些其實還都不是最糟糕的地方,我曾經聽說過一些有關的信息,寂靜嶺的大火聽說隻有一半人成功逃了出來,不過那剩下的一半,能夠找到屍體的還不足其中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人,則全部都失蹤了……有人說,他們掉進了熊熊燃燒的地縫下面,還有人說……他們被惡魔拉進了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