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沒過多久,秦奮就昏沉地睡了過去,這一睡當真是十分之香,并且完全無夢,屬于那種腦細胞都百分百的休眠狀态,等他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從白天來到了夜晚,從豔陽高照到皓月當空,足足睡了一整個白天。
“醒了?趕快洗臉刷牙,吃點兒東西,湯都快涼了。”銀子大小姐走過來道。
秦奮伸了個懶腰,才發現這裏是一處小山洞中,說是山洞,也不過就是一塊向裏凹進去的岩縫而已,顯然是不足以容納所有人的,所以裏面也就自己和銀子大小姐兩個人而已,山洞外面就是一堆燃燒着的篝火,時不時有樹枝劈啪作響,炸起一蓬火星,靜谧而祥和。
秦奮點點頭,到山洞不遠處的一汪泉眼旁邊洗漱,冰涼的泉水撲在臉上,讓人精神爲之大振。他深吸口氣,望着頭頂璀璨剔透的星河,一時間有些怔然:
無垠的宇宙星空,浩瀚的時間長河,這其中到底隐藏了多少的秘密呢?
想着想着,便油然而生一股“念天地之悠悠,獨怆然而涕下”的悲懷寂寥。
卻在這時候,嗔怒中帶着關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發什麽呆呢?湯都涼了,再涼我就不熱了!”
“來了,娘子手下留情則個!”
“……”
接下來幾天,衆人晝行夜伏,終于走出了孤山山脈,回頭望去,霧霭缭繞間,群山隐隐,不由相顧唏噓。
不過感歎與唏噓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而已,冒險者就是吃這碗飯的,想那麽多做什麽。
時近正午,一行人都是走得有些渴累,好在走出深山後,沒多久就進入了有人煙的地界。沒片刻就見到了土路旁邊恰好有一株亭蓋也似的老樟樹,這樟樹少說也是遮蔽了半畝地,旁邊便是一個茶攤,鍋子裏面的水熱氣騰騰的,老遠就能聞到順着風飄來的一股飯菜香味兒。
被這香味一勾,不由就咽了口口水,二話不說就走了過去,找了個幹淨的角落坐。
這裏乃是在山崗上,地勢平緩,坡度較低,視野十分開闊,放眼望去,就是一片如茵綠草,微風吹過,山坡上就掀起一片波浪也似的起伏,天空瓦藍,好似用水洗過一樣,雲朵也是比還白,見了就令人覺得心神舒爽。
這裏乃是個路邊攤子,做的大多是進山獵戶的生意,算是孤山最前沿的休整打尖場所,因爲服務對象都是窮苦獵戶的緣故,裝飾自然十分的簡陋。直接以天爲被,以地爲床,旁邊豎根木頭,挑張旗子就行了。
桌子上都是一層膩膩的油灰,凳子更是連粗糙的樹皮都沒剝落,粗犷而簡單。
幾人坐定後,很快就有一個十三四歲皮膚黑黑的小姑娘拎着茶壺走了過來,這攤主是一對中年夫妻,小姑娘大概就是他們的女兒了。
茶水裝在一個大錫茶壺裏面,直接就是由曬幹的野山茶泡成,喝到嘴裏頗泛苦澀,卻相當解渴。
一行人在小姑娘的目瞪口呆中,仰頭将一碗滾燙的茶水灌入嘴巴裏,然後道:
“這裏有什麽吃的?”
“啊……啊,”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後怯生生的道,“有死面餅,蔥油餅,饅頭,還有羊雜碎湯……”
秦奮擺擺手道:
“把你們這裏的吃的統統來上兩份,不夠自然還會再要。”
“哦。”小姑娘猶猶豫豫點了點頭,臉上三分驚訝兩分疑惑,更多的還是欲言又止。
衆人哪裏來這小姑娘的心思?無非是害怕衆人來吃霸王餐,點了一大堆然後不給錢而已。
“喏,咱先把錢付了吧。”艾佳兒笑了笑,拿出了五枚銀第納爾,這是中土世界的流通貨币,購買力大概在現實的五百塊錢左右。
見了現錢,小姑娘頓時眼睛一亮,怯怯的伸手接過錢,然後轉身跑向了父母。
那對夫妻見到秦奮一夥出手大方,自然也是喜笑顔開,賣吃食的,從來都怕客人不滿意,哪裏有害怕客人肚量大的?
沒多會兒,兩籠熱氣騰騰的羊肉包子就端了上來。雖然捏包子的面是粟米面,顔色泛黑不說,還有些磨嗓子,裏面的羊肉也沒有處理幹淨,有股淡淡的膳腥味兒,但好處就是量大食足,裏面裹着的香蔥極好的調和了羊肉的膻味,再蘸一蘸桌子的豆豉辣椒醬,那滋味,怎一個酸爽了得。
然後又上了四大塊玉米面餅子,每塊都足有兩斤重,普通的獵戶能吃半斤就算厲害的了,吃不掉也能帶在身上,便攜帶易保存就是極好的優點之一。
很快的,那女主人就走了過來,給幾人舀了一勺子粘稠的液體傾入碗中。那液體相當濃稠,裏面混合了許多豔紅色與雪白交錯的細絲,陣陣熱氣升騰而起,便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異香撲鼻而來。
衆人自然沒有潔癖,又聞得異香撲鼻,兩籠熱氣騰騰的羊肉包子下肚,不過是開胃點心而已,于是立即端起了碗來,就着調羹小啜了半口,隻覺得入口的湯羹絲滑綿軟,又有一種海鮮和山鮮攪混在一起的奇香,微微一嚼,就發覺牙齒碰撞中有着很“韌”的細絲,要發力才可以嚼斷,很有彈性和嚼頭,味道着實不錯。
呼噜噜喝一碗,秦奮便拍着桌子道:
“老邊娘,添上添上!”
有道是做買賣的不怕大肚漢,那黃面婦人知道秦奮一夥出手闊綽,自然頗爲賣力,聞言喜笑顔開道:
“好嘞!”
于是衆人一手拿着玉米面餅子,一手端着粗瓷大碗,便是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秦奮擦了擦嘴巴,又遞了幾塊銀第納爾,道:
“還有什麽好吃的?别藏着掖着,都端上來,少不了你的錢!”
那男主人顯然也在關注着這裏,聞言立即咧嘴笑道:
“孩他娘,把剛煨好的那鍋狗肉端上去,手腳麻溜點,誤了客官們吃飯,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
這卻是裝在大鋁鍋裏的狗肉了,人的模樣,連湯帶水的,份量少說也在三十斤以上,眼前的這一鍋狗肉火候炖得極熟了,燙掉毛的光溜溜狗皮和腱子肉一團一團的綻了出來,顫巍巍的在空氣裏面動着,雪白的濃湯裏面灑上了青翠白嫩的小蔥,炖的時候顯然加了特制大料,雖然是白味,卻是濃香撲鼻。
秦奮一眼就來,這鍋狗肉的做法相當簡陋,但勝在炖的夠久,味道都入了肉裏面了。當即就招呼着衆人大快朵頤,衆人一個個摩拳擦掌,連話也不說了,隻聽得“淅瀝呼噜”吃肉喝湯的聲音若交響樂一般此起彼伏。
對冒險者而言,先前吃的那些湯水等等,簡直就根本不算什麽食物,要想吃飽,還得吃肉。此時咽口口水下去,都能聽到落入胃中的“咕咚”回聲。
“很不錯呢。”
秦奮夾起一塊顫巍巍的狗肉呼呼吹了幾下後,在旁邊的辣醬蒜泥碟子裏面蘸了兩下,大口吃了下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牙齒切割鮮美的肌肉纖維傳來的悅耳聲音,狗肉那特有的口感和油脂混合着調料的味道咽落下肚,手卻已經不由自主的撕扯下了第二塊來。
因爲用來調味的辣醬略鹹的緣故,所以連吃了三大塊炖得稀爛的狗肉以後,秦奮才滿意的吐了口氣,伸手招來眼巴巴站在旁邊的小姑娘,讓她倒了一杯滾燙的山茶,直接就喝了下去。
茶水滾燙,帶着些苦澀,用來沖刷着口腔裏面調料的餘味卻是相當不錯,喝到口腔裏面一漱,在舌頭表面微微一颠,裏面的粉末就直接散碎了開來,然後就覺得一股熱流沿着喉嚨直入胸腹,居然還泛起一絲回味般的甘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