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配比數據……”
“開始随機分配世界……”
“開始将人物與本世界同化……”
“自由的号角已經吹響。”
“野獸的咆哮萦繞于風中。”
“不甘壓迫的妖族露出利爪,扼向歡歌曼舞的人族咽喉。”
“死亡與财富并存。”
“風險與收益相伴。”
“這是人與妖并存的時代,這是蒙昧與文明傾軋的大地……拔出你們的利劍,斬下敵人的頭顱,渴飲敗者的鮮血。出發吧,騷年!”
随着意識的漸漸恢複,秦奮平靜地睜開了眼睛。身下是泛着潮濕黴味兒的稻草稭稈,蓋在身上的桑麻床單粗糙而厚重,空氣裏彌漫着一股讓人作嘔的汗臭、腳氣、與排洩物混合的味道,非常難聞。
這是一處密封式的船艙,光線昏暗,空氣渾濁。隻有一縷陽光透過頭頂的倉闆縫隙照射下來,雪亮而刺目,以至于能讓人清楚看到空氣飄蕩着的滿滿塵埃。
角落中有一張歪斜着的桌子,桌子已經〖『,被一層黑色的油膩覆蓋,上面擺着一盞老式的油燈,飄搖的燈光搖曳,憑添幾分沉悶的氣息。借着燭光,可以見到艙中還橫七豎八或躺或坐着一些蓬頭垢面、衣衫褴褛的青壯男子。其中間或一些表情淡漠、目露精光的冒險者。
很快有人向身邊的劇情人物套取情報:
“嘿,大兄弟,這是要去哪兒?”
“你不知道?葛千戶讓咱們去河東墾田哩……”
“葛千戶是誰?”
“葛千戶就是葛千戶啊,還能是誰?”
“……”
這些劇情人物都是些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要不然也不會被關在這氣悶狹窄的底艙裏當牲口一樣拖運。嘴裏反反複複也就那點兒信息——葛千戶派俺們到河東墾田,兩年内不收租子,俺們很高興,就上船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至于‘葛千戶’是誰,還有多久能到目的地等等,那就一問三不知了。
不過依舊能分析出許多零散而有用的信息:
比如這裏的漢子都是黃皮膚、黑眼睛,再加上一口苞米味兒的中國風腔調,顯然是發生在天朝古代的事兒,至于是确有其事的曆史朝代、抑或是虛構的某世界,那就不得而知了。而‘葛千戶’應該是地主級别的人物,想來身上可以接觸到一些任務也說不定。
時間就在這默默思考中轉瞬即逝,頭頂上很快傳來一連串匆匆奔走的腳步聲,夾雜着碗碟摔碎、木凳翻倒的沉悶聲音。隐約能聽到驚恐壓抑的喊叫聲傳來:
“不好啦,不好啦!”
“龍王爺發怒啦!”
“……”
緊接着便能感覺到船艙就是猛地一震,一股大力從側面洶湧而來,船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清晰響起,整艘船好似被針刺的貓兒那般蘧然一抖,隻苦了艙底的衆人,被慣性所帶,統統做了那滾地葫蘆。
秦奮的身體正在搖晃着,不是他想動,而是因爲他下方的木闆都在劇烈的晃動着,以至于整個人幾乎都要在地闆上面左右來回不停的滾過來滾過去。
從第一次搖晃開始,整艘船就好像羊癫瘋發作了一般,開始不停的擺動起來。從船隻颠簸搖晃的幅度來看,顯然外面的風浪相當不小。急促的腳步聲和驚恐的尖叫透過縫隙遙遙傳入,而這裏卻好似被人遺忘的角落,隻有二三十口漢子面面相觑、目光驚恐的對望着。
“槽,這算個什麽破事兒!剛剛哪個賤人偷抓我老二!”有冒險者破口大罵。
“我他娘的還嫌惡心呢,沒向你收精神損失費就算不錯了。”
“閉嘴吧狗屎,信不信老子用二弟抽掉你一嘴牙!”
“日你老母,你個龜孫子!”
“……”
既然保護時間已過,那便算正式介入該世界當中了。冒險者紛紛開始進行自救,畢竟沒人願意像皮球一樣在這麽狹窄悶臭的船艙裏滾來滾去,更别提身邊都是些臭烘烘的農民,手腳無眼,誰知道抓到哪裏……
混亂中,秦奮腦袋重重磕在了木闆上,登時就青紫了一塊,他低罵一聲,很快抓住了角落中的一塊凸起,将身體固定下來。
這個船艙當中除了劇情人物外,大約還有七八名冒險者,他們也都咒罵着爬了起身來,有性急的已經順着腐朽的沒有扶手的木梯向上爬去,打算沖出這裏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伴随着一聲巨響,整艘船驟的往着右方一斜。這一次傾斜的角度至少要超過45度,因此所有的冒險者都被這突發狀況搞到完全毫無準備,有幾個人直接“啊呀”一聲撞到了艙壁上,若是普通人的話,那麽腦袋上面一個大包是少不了的,被撞暈也絕對不算什麽稀奇。
“外面的風浪,隻怕至少都有七級!”立即有人憑借自己豐富的經驗做出了這個判斷。
但很快有人反駁道:
“不對,我根本沒有聞到大海的腥味,而且這種材質體積的船隻根本就不适合在大海上航行!”
“我好像聽到了……野獸的吼聲。”
“這是個什麽該死的鬼地方?”
頭頂上的哭喊慌亂聲越發急促,這艘船好似一根在風雨中搖擺的蘆葦,終于在一聲不堪重負的‘嘎巴’脆響中,轟然翻倒!
衆人齊齊做滾地葫蘆又在艙底翻滾了一圈,不知是愚蠢農夫哭泣似得尖叫了一句:
“船翻了,龍王爺發怒啦,我們都要完蛋了!”
本來還算稍有克制的場面在短暫的死寂後,如濺落火星的油桶,瞬間引爆。登時呼救聲、尖叫聲不絕于耳,人抓人、人擠人的掙紮好似大型泥沼,将所有人吞沒。給秦奮的感覺就是——被釣翁放在竹簍裏的螃蟹,你跑我夾,最後反而沒有一個人能脫身。
“靠,老子受不了了!”
這時候就聽到一個冒險者怒吼一聲,握起拳頭,重重的向着艙壁轟擊過去。這一拳轟鳴呼嘯而出,頓時艙壁上就發出了‘咯吱咯吱’的痛苦呻/吟,攻擊者的力量相當之大,拳頭落點已是出現了明顯的裂紋。
不過混亂中卻也沒人去制止他的暴力行爲,反正以冒險者的體質落入水中并不會死,最多嗆幾口水而已,但繼續留在這裏卻有可能被這些隻會拖人後腿的愚蠢村夫給拖累死!而且現在船身都已經傾倒,也就意味着離沉沒不遠了,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那冒險者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眼裏閃過了一縷兇光,狂吼了一聲再次舉起了拳頭。勢大力沉的重拳好似炮彈般,再次轟擊在了艙壁上。
随着“咔嚓”一聲巨響,那船艙艙闆毫不猶豫的“咔嚓”一聲外凸。出現了蜘蛛網般的裂紋,然後非常幹脆的破裂了開來。
那大漢首當其沖的怪叫了一聲,便直接被瘋狂噴湧進來的夾雜着泥沙、水草、貝類的渾濁河水沖得歪歪斜斜,失去了重心一屁股滑倒在地。
緊接着連鎖反應出現了,在巨大的水壓沖擊下,整個船體都開始循着那個破洞開始出現裂紋,好似蛛網一般以破洞爲中心,向四周蔓延開去。不過用來制造艙壁的木料還算結實,一時半會兒卻也難被沖垮。
“得盡快離開這裏。”
見此一幕,秦奮立即就沖了上去,在這樣的情況下,洞是絕對堵不住了的。他反手一肘用力撞擊在了旁邊的艙壁上,随着‘咔嚓’一聲巨響,整個艙壁頓時支撐不住完全坍塌,冰冷渾濁的河水瘋狂湧入,頃刻之間就将底艙灌滿。
秦奮隻覺得自己開始飛速下墜,然後冰冷的感覺在刹那間就浸過了自己的全身,緊接着一個浪頭打了過來,直将他深深的向水下按去!好在這時候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先是順着水流一個潛遊将壓力卸去大半,然後靈巧轉身向水面遊去。
陸續有人嘴裏吐着泡泡跟在秦奮身後沖出了被水灌入的底艙,秦奮甚至還看見一名不會遊泳的農夫捂着嘴巴抓着一名冒險者的胳膊做着最後的掙紮,然後被那目露兇光的冒險者毫不猶豫地一刀抹開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