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也不管,先吃飯。
這是一場持久戰,少說也得再熬上一夜。這樣的冰天雪地,要是空着肚子,還沒有等到厲鬼過來,恐怕自己就先餓趴下了。小錢家裏的廚子也把午飯給燒的差不多了,老劉出去放了一挂鞭炮,衆人這才開飯。
院子裏的人吓的膽戰心驚,都沒得胃口,哆哆嗦嗦扒了幾口飯就算完事。
這頓飯吃的壓抑的很。
沒人開口說話,也沒人出聲,除了偶爾筷子敲擊在瓷碗上,就沒了聲音。院子裏是一股沉重的氣氛,那不斷從棺材裏面滴落的血,已經在不知覺間蔓延了整個院子裏。配合着彌漫的香火味道,也确實讓人提不起來半點食欲。
和尚倒是吃的挺歡。
要不是我瞪着這家夥,他說不定都會起開一瓶小酒,就着飯菜喝上半杯。
“老劉,你多吃一點,下午晚上還有的忙活。”我看着老劉,随後又把目光投向了趙場長。“趙場長,你也多吃點。”
“是啊,是啊,說不準這就是你最後一頓了。”和尚接上話茬,開玩笑的說了一句。這可把趙場長給吓的半死,怎麽也都吃不下了。我狠狠地瞪了和尚一眼,和尚縮了縮脖子,用筷子卷起一團粉絲塞進了嘴裏,支支吾吾的再也沒開口。
好不容把飯吃完。
廚子收了碗筷,院子裏又是空蕩蕩的。
四五十來号人都窩在了院子裏,哪怕外面再冷,他們也不願意進到屋子裏面去。那黑洞洞的屋子沒得一點光,破舊的大門,就像是野獸張開的嘴巴,擇人而噬。再加上下雪那會,就徹底的斷了電,房屋裏隻能點着蠟燭。尤其是那燭光,看起來更是陰森至極。
好幾個人都說燭火突然變成了綠色。
這樣一來,便是再也沒人敢進屋子裏面了。
我一看,倒也挺好。
院子裏人氣多一些,好歹能夠克制一下惡鬼。
“柳木釘!”我喊了一聲。
老劉立刻把早就已經削好的木頭楔子遞了過來。按道理說,是應該把棺材給揭開,在裏面重新布置一番。但人死了之後,一旦放進了棺材裏面,是不能夠再動彈的,否則就是擾魂。
這五位橫死之人,都已經化身成了厲鬼。
若是再擾了魂魄隻怕就會變得更加難以對付了,所以我也就沒有打算開棺。這些柳木釘是用來釘住棺材的,惡鬼最爲眷戀他們的身體,所以現在都躲在棺材裏面。我用這柳木釘給釘上,就是防止他們魂魄出來作怪。
右手持錘,左手持釘。
我一邊默默念着咒語,一邊砸着柳木釘。這樣是使得木釘内含有道術,能夠封住惡鬼。否則普通的柳木釘根本就起不到半點的作用……
每一口棺材是四十九根柳木釘。
沿着棺材的四周,齊刷刷的砸進去。
所有人就驚恐的望着擺在院落之中的棺材,自從第一根柳木釘鑲嵌下去之後,棺材裏面的東西仿佛像是知道了什麽,拼了命的敲着,不顧一切的砸着。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不過這是白天。
它們最多也隻能夠在棺材裏面反抗,是不敢出來的。所以我也不管,使勁的砸着柳木釘。
一口棺材砸完,再換另外一口。
等到五口棺材全部用柳木釘給釘死之後,我的手已經凍的通紅。顧不着休息,接下來是彈墨鬥線……這沾上黑狗血的墨鬥,不僅僅能夠克制僵屍、粽子,對于世間所有的邪物都能夠起到不錯的克制效果。
将墨鬥線給拉直,繃緊。
我用手擰起線頭輕輕一拽,然後松開,恢複彈性的墨鬥線啪的一聲打在了棺材上面,出現了一道鮮明的黑狗血的印記。
小錢的棺材最先彈完。
我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望向了趙場長。“你……端個聚寶盤過來,開始燒紙。記住,要跪着燒。沒有我的話,你不能起來。聚寶盤裏面的火不能滅,紙錢要一沓接着一沓。明白沒有?”
“明白了!”趙場長點了點頭。
爲了活命,他也顧不着什麽,噗通一下跪在了棺材尾,燒着紙錢。
原本燒紙錢的活,是應該孝子孝孫來做的。
但是小錢的歲數不大。都沒有結婚,哪裏來的孩子。所以現如今隻能由趙場長來抵一下位置,至于最後能不能成,是什麽結果誰都不清楚。畢竟小錢是替趙場長抵的命,讓趙場長磕頭燒錢,也算是還債順便爲他自個積點陰德。
“這四座棺材的親屬在哪?”我拍着棺材問道。
頓時人群裏齊刷刷走出來一大幫。
我掐了掐手指。
“一月、三月、五月、七月……隸屬于單月出生的人退後一步。恩,好。”我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初二、初四、初六……農曆雙号出生的人再退後一步。”
這麽一排除。
頓時也就剩下不了幾個人。
我掃了一眼,挑了幾個歲數較大、身子骨看起來比較硬的人,讓他們站了出來。畢竟跪在這燒紙看起來沒什麽大不了,但是時間一長,是個人都受不了。“你們四個也都是一樣,跪在棺材尾燒紙。在沒有喊停的時候,火千萬不能滅。”
看着衆人連連點頭,我也松了口氣。
相關的事情,能安排的我都已經說過了,究竟能不能抗下這一劫還得看最後一步究竟怎麽樣。
接下來是最後的四座棺材。
将墨鬥全部彈完,看了眼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六點。整個天色已經完全黯淡了下來,雪花越來越大,呼嘯的冬風吹的四周的燭火一陣搖曳,整個院落内的光線更是一陣忽明忽暗。
“把火把都給點起來。”我喝道。
小錢的家就是在偏遠的鄉下。
每年也會累積下不少的柴禾,土牆的屋檐下碼放着整整齊齊的木柴,衆人紛紛拾起,在院落的兩邊點燃起高高的篝火。火焰燃燒起來的同時,昏暗的院落内頓時變的明亮了許多。
“油燈五盞!”
立刻,五盞裝滿了菜籽油的老式油燈被遞了過來。我一一小心的接過手,擱在了棺材的臉上。
幾乎是立刻。
棺材内的聲音又再次的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