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因爲擔心女漢子傷勢,張铎沒在北京繼續停留,連夜搭乘專機與馮震一起返回上海。
其實今晚是張铎回北京老家一探究竟的最好時機,他隻需要向馮震要求動用那次随意使用幽靈戰衣的機會即可,但下午爺爺說的那句話讓他退縮了。
這家夥現在的心理狀态非常類似于遊子們口中所說的近鄉情怯。
早在周五的時候,馮震便把商議定下的第二手準備計劃全盤告知,所以下午當他看到王鳳鳴打死不肯擡手,心裏已然明白,那十年的流浪生涯絕對不是親人們絕情造成的,其中一定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原因。
張铎雖然有些呆,但他不笨,隻是瞬間的疑惑便意識到自己爺爺已經把命交到他手裏,對這樣的親人,他還有什麽理由去懷疑?
撤離前,那句“回家看看”猶如一柄利劍刹那刺破心防,如果不是當時情況不允許,他真恨不得立刻脫下幽靈戰衣與爺爺相認。
可冷靜下來後,張铎猶豫了,不僅因爲那個不知名的該死女人,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失散十年的親人。
十年時間太長,長到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性格,而已經習慣獨自一人的張铎,隻要一想到每天早上有人叫他起床,爲他準備早飯,晚上回家後又有人第一時間接過手中書包,一家人圍坐飯桌拉着家長裏短,他的心裏就止不住地一陣發顫。
那樣的場景太過美好,美好到他甚至不敢去想,因爲從7歲開始,生活就沒再對他友善過了。
有時候幸福來的太突然不一定是件好事。
張铎曾經無數次在夢境中重溫兒時溫馨記憶,然而醒來後,現實便會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他依然是那個每天需要在死亡線上掙紮求存的狼崽子,隻要有絲毫懈怠,他就會丢掉小命。
所以,爲了見到明天的太陽,張铎必須把那些可能導緻他軟弱的美好記憶從腦海中抹掉,并不斷提醒自己:“這世界上可以依靠的人都已經死了,沒有人會幫你,想活下去,隻有拿命去拼!”
可如今那個失蹤已久,名叫的“幸福”的家夥居然主動來敲他房門,這讓看慣了生活這張醜惡嘴臉的張铎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我該怎麽辦?”他提出了與前些天呂曉明一模一樣的問題。
凝望機窗外璀璨燈光許久,張铎自嘲道:“也就是說,小叔和嬸嬸早就認出了我,隻有他們才會讓一直沒碰過面的爺爺知道我是誰,而大狗熊肯定也是幫兇之一,呵……原來大家都知道了,虧我還以爲自己掩藏地很好。”
見張铎瞟過來的不明意味眼神,馮震不爽道:“看毛看?機艙就那麽點地方,活不耐煩想吃拳頭了就說,老子一定滿足你!”
張铎翻了個白眼。
既然起了話頭,大狗熊問道:“之前引爆遙控器失效是怎麽回事?”
張铎再翻一個白眼。
然後馮震就怒了:“特麽你個小王八蛋在老子面前擺譜?告訴你,我忍你很久了,下午居然還敢吓老子?那天被你搶了隻人/肉沙包,害我沒捶過瘾,今天剛好由你來補償!”
好漢不吃眼前虧,見大狗熊解開安全扣向他走來,張铎立馬掏出兜裏的小黑盒子。
“這什麽玩意?”馮震拿到手上仔細把玩一陣,問。
張铎:“信号屏蔽器,從朝鮮軍人身上搶……”
隻聽“咔嚓”一聲傳來,小黑盒子碎裂一地。
“卧槽!你怎麽把它弄壞了?我不管,你得賠我!”
馮震很快隐去尴尬表情,繼而不講理道:“弄壞怎麽了?老子就不賠,有本事你來打我啊!”
“我……”
霸道狗熊指節響起的“咔咔”聲讓張铎認清了現實,一咬牙吞下後面的話,轉過頭躺座椅上生悶氣不理他。
…………
時間回到4個小時前。
周六下午,住院觀察兩天後确定沒有大礙,醫生通知李冰可以回家靜養了。
雖然女漢子執意要回自己公寓,但她怎麽可能是混世大魔王的對手?連哄帶騙加威脅,一套熟練的三闆斧下來,她不得不乖乖跟着甄玉琴回到市委家屬院。
其實周四早晨,李家人便得知李冰受傷的消息,無奈電話打過去沒人接,連家裏唯一能跟她說上話的妹妹李婧也被拒聽,考慮到女漢子傷勢不宜情緒波動,李家人隻好拜托甄玉琴代爲照顧。
這下正和了大魔王的心意,以把她送回北京爲威脅,輕而易舉逼其就範……
…………
馬上就要到飯點,王正庭和王宇父子倆大眼瞪小眼,呆坐在電視機前,等待首長回家做飯喂飽他們。
可直到兩人肚子餓得咕咕叫,仍是不見甄玉琴身影,王正庭對兒子商量道:“要不今晚就吃碗泡面對付一下?你去燒水,我來煎兩雞蛋。”
乖小孩王宇言聽計從,按下飲水器加熱開關,随後跑老爸書房,在櫃子深處翻了兩盒“珍藏已久”的康師傅出來。
而王正庭走進廚房,将煎鍋放爐竈上正準備點火,突然聽到門外鑰匙碰撞的聲響。
…………
打開家門,甄玉琴當即扯開嗓門吼道:“小宇,過來接包。正庭,别傻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先抱一床被子去客房,李家閨女來了。”
随着領導一聲令下,家裏兩個壯碩勞力馬不停蹄行動起來,可他們忘了桌上兩盒剛拆封的泡面。
鼻子異常靈敏的甄玉琴朝空氣中嗅了嗅,很快發現桌上的康師傅,怒道:“又想偷吃泡面?老實交代,是誰出的注意!?”
走到身前的王宇和抱着被子的王正庭同時站住不動。
姜是老的辣,王正庭爲保住老命,先向兒子開了一槍:“是小宇說想吃的。”
對此,王宇則瞪起天真無邪的眼睛,無恥向老媽賣萌。
甄玉琴來回打量兩人,不一會,對王市長投去一個殺氣十足的眼神:“先去鋪床,一會再收拾你!”
王正庭悄悄歎了口氣,一邊埋怨兒子不仗義,一邊苦惱“禍水東引”這招失效以後,将來該咋辦……
李冰在門口含笑看着這家人“其樂融融”,同時在心裏羨慕甄姨領導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