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笑着說再見,卻深知再見遙遙無期。[燃^文^書庫][]——《海上鋼琴師》
2002年,北京北海公園
“阿呆的小船加油,不能沉下去哦,要一直開到大海。”一個紮着馬尾辮的可愛小女孩朝順水而去的紙船喊道。她身後則站着兩名年紀與她相仿的正太,各自擡起小手遮擋晃眼的夕陽,目送小船離開。
場景突然一轉,其中一名正太變成了帥氣少年王宇:“李婧,别等了,不過是個娃娃親而已。這麽多年過去,他不可能回來了。做我女朋友吧,好嗎?”
那無比熟悉卻又怎麽都看不清容貌的女孩皺眉眺望遠方許久,最後還是輕輕點了下頭。
淩晨4點半,張铎好像詐屍一樣,直挺挺從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氣。
也許是房子年代太過久遠,發黃的牆壁上依舊貼着劉嘉玲的海報。枕頭已被汗水浸濕大半,9月初的秋老虎一點想離開的意思也沒有,挾裹滾滾熱浪盤踞在上海市上空。
再次見到王宇,年幼時那段深埋在心底的記憶正一點一點被喚醒。
張铎隻比王宇大2個月,從小這家夥就喜歡跟在張铎屁股後頭,不管幹什麽都要拉上自己的“堂哥”,就算闖禍了,也會兩個人一起背鍋挨罵。
說實話張铎和王宇小時候非常要好,說是堂兄弟,要真論起來感情來比親兄弟還親。然而正是因爲感情好,當張铎看到這個曾的小跟屁蟲正肆無忌憚地侵占着本該屬于他的東西,心裏邪火就止不住地往上蹿。
“憑什麽?憑什麽一樣的年紀,他可以無憂無慮地在父母羽翼下快樂成長,而我卻不得不每天在槍林彈雨裏爲自己掙命?
憑什麽全家人能夠任他予取予求,而我隻不過想要一份贖金救命,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就當我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把一個剛過7歲的孩子扔在東非大草原,由他自生自滅?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們爲什麽要這樣對我!!!”
鑽進牛角尖無法自拔的張铎越想怒火越熾,不得不跑到窗前,沖着黎明仰天發出無聲的嘶吼以宣洩心中鋪天蓋地向他襲來的負面情緒。
十年積郁在此刻好像開閘洪水一樣沖擊着張铎的心理防線,全身繃緊的肌肉迫使脖頸兩側的大動脈爆裂出來,而那雙憋到通紅的眸子更讓他看起來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遠古兇獸,使人不寒而栗。
最後感到自己陷入崩潰邊緣的張铎跌跌撞撞沖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靠着不斷噴湧而出的冷水才沖散了他内心極度渴望鮮血的病态狂躁。否則等太陽升起時,破敗的城中村可能除了黃老闆和他女兒,再也找不到一個活人……
還是黃老闆那句話,張铎想融入文明社會所需要的時間比他想象的要長得多。
PTSD,又譯戰後創傷綜合征,是指人在遭遇或對抗重大壓力後,其心理狀态産生失調之後遺症。主要症狀包括惡夢、性格大變、情感解離、麻木感(情感上的禁欲或疏離感)、易怒等等。
想來前些天張铎會對二流子突然暴起狠下殺手,恐怕與這種心理問題也不無關系。
多虧今天是周末,不然要是張铎以這種狀态去到學校,指不定會鬧出什麽惡性案件來。
…………
“怎麽樣?有進展嗎?”
即便今天是星期6,陸振華還是一大早就頂着個黑眼圈來到市局刑偵科詢問案件進展情況。
同樣的黑眼圈滿屋子都是,這些警員已很多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上頭的壓力再加内心殘存的幾分保家衛國的使命感,迫使他們沒日沒夜地狂啃卷宗走訪排查,希望可以從中發現蛛絲馬迹,解救那些年僅6、7歲的被拐兒童。
李冰滿臉疲憊地自桌上爬起,強睜開早已布滿血絲的雙眼,失落地搖了搖頭。如果要說整個市局刑偵科有誰是真心實意在爲那些孩子着急的話,那就非她莫屬了。
五天前最後一個小孩被拐後,這妹子再沒去床上躺過,實在困得不行了就趴桌上打個盹,等醒來便又一頭紮進案例。一個星期不到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再不複警隊宣傳片中的俏麗模樣。
李冰:“這次的人販團夥太過專業了,不可能是新手。從掠拐到接應轉移再到窩藏,每一步都做到滴水不漏,我們根本無從下手。現在唯一的疑點就是爲什麽誘拐對象隻針對上海本地居民家的孩子。”
陸振華點起根煙沉思許久,說:“6、7歲的孩子應該已懂事,照理來說很難再賣出去。而且城市小孩通常要比農村小孩早慧,一旦出手,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自己去找警察。嗯……器官摘除販賣的話似乎也不太像,通常隻需要找準匹配對象下手,沒必要一抓就抓5個,風險太大……”
似是想到了什麽,掐掉煙頭,陸振華一咬嘴唇命令道:“打電話通知海關、邊防以及機場加大安檢力度,這些孩子很可能被銷往國外,那些自己不願生育的歐美家庭現在最喜歡的就是聰明聽話的東方小孩。到時候人生地不熟的,語言又不通,他們就算想跑也沒地方跑。”
“是,局長。”李冰強打精神拿起電話應道。
…………
一整天,黃老闆仍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而本就心情低落的張铎碰過幾次壁後也不再繼續自讨沒趣,自顧自坐在飯館裏看電視,懶得去給黃老闆打下手。
傍晚,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張铎說了聲“我去接雅雯回家”後便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黃老闆見張铎騎上小電驢,想說“路上注意安全”,可話到嘴邊又有些說不出口,隻好低下頭繼續忙手上的活計。
其實他也知道前些天的事情不能怪張铎,他隻是在做自己的工作,而且黃雅雯也沒受到實質性傷害。那聲“廢物”與其說是在罵張铎,還不如說是遷怒。張铎不過是運氣不好,自己主動送到黃老闆面前的受氣包。
但要他先向張铎低頭,黃老闆做不到。對别人黃老闆是一個膽小懦弱的市井小民,可對張铎,他卻是那個端着自動步槍在巴格達三進三出,殺到槍管子冒煙的殺人魔王。
“大黃牙”不僅僅隻是一個代号,那更是黃老闆曾赫赫戰功的彪炳,絕不容任何人亵渎!
…………
張铎騎着小電驢來到黃雅雯負責家教的小區,在門口撥通了電話,不一會就看見黃雅雯帶着一個6、7歲左右看起來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起下樓。
“姐姐,不要忘記星期3我生日來家裏吃飯哦~”見黃雅雯坐上張铎的小電驢,小姑娘不忘在身後提醒道。
黃雅雯揮了揮手,寵溺道:“好~我不會忘記菲菲生日的。”
《退役狙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