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夜蕭銑軍趁着林士弘立足未穩猛然反殺至今,同安郡、廬江郡已經先後易手、回到了官軍的統治之下。
廬江郡連攻城戰都沒有爆發,官軍進兵時隻是小規模打了兩場前哨野戰,在完成了對廬江郡各縣的包圍之後,就由新投降的張善安出面招降,說服了廬江各縣賊軍歸降。事實上,要不是看中了張善安還可以有這點兒用處,蕭銑當初都不願意許一個都尉的官職來招降他,這種賊帥,戰場上殺了之後照樣可以降服他的部衆,何必浪費官職呢?隻是人家到底還有根據地,有地盤,那便勉爲其難了。
同安郡是在廬江郡易手之後,才被官軍拿下的。這裏畢竟不是張善安的勢力範圍,而是當初林士弘親自打下的嫡系地盤,對林士弘的忠誠度自然要高一些。隻是看到廬江郡都完蛋了、自己周邊所有地盤都成了官軍的勢力範圍、而林士弘退走之後再也沒有要重新派援軍來增援的意思,所以同安郡的守軍稍微打了幾場守城戰後,眼看城池破敗、傷亡不少,才在絕望中投降。
然後,蕭銑軍徹底打通了長江沿線的交通要道——不僅是水路,因爲水運航道對于蕭銑軍來說一直是來去易如反掌如同自家後院,這裏主要是說長江南岸沿江的陸路占領區——林士弘的勢力範圍,也就從長江流域被趕了出去,隻能龜縮退往鄱陽湖流域,以及更南方的窮鄉僻壤。
武昌郡也自不用說,那是林士弘在蕭銑讨伐他之前幾天才攻克的,原本林士弘撤走之前,那裏官軍的零星抵抗都還沒有來得及徹底撲滅,如今不過二十來天之後,官軍又重新殺回來了,武昌郡内心向朝廷的遺老遺少們自然是“箪食壺漿、喜迎王師”的了。隻不過這裏的地方官從原本朝廷委派的那些北方人,換成了蕭銑安插過來的親信罷了。但是老百姓和士紳是不在乎這些的。
因爲武昌郡這個地界,已經不屬于江南道的轄區了——當初天下按照漢制分爲十三州部的時候,武昌郡便是古代的江夏,是荊州的地界,而非揚州的地界——所以蕭銑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沒有在這裏派官統治的合法性,因此隻能是打個暫領的名義。将來還是要找朝廷上報的。再往西面拓展勢力範圍的事情,蕭銑也不打算做了,現在朝廷權威依然還在,自己扮演的是大隋朝忠臣的角色,目前爲止,隻從亂賊攻下的“淪陷區”收複地盤才是最好的選擇。
同安、廬江、武昌全部收複之後,現在剩下的突入鄱陽湖流域的最大障礙,便是扼守湖口的九江郡了。蕭銑軍分兵抄略收複各郡的兵馬重新雲集整備,即将展開對九江郡的攻略。
……
林士弘那天帶着嫡系部隊逃入黃山山區之後,又被來整的東陽兵追殺了好一陣子,最後疲于奔命了兩天才算逃脫,又因爲逃跑的時候太過倉促,軍糧辎重都丢在了營地裏沒能帶上,進入山區之後馬上遇到了嚴重的糧荒。最後還是靠着對那些山中村落見一個搶一個的就地征糧,才算沒餓死多少人,筋疲力竭跑了出來,回到鄱陽郡地界,而後聽說北方還有湖口的九江郡沒有失守,急匆匆帶着修整好的部隊重新北上準備再戰一場。
雖然經過那天的一戰之後,林士弘軍的作戰部隊折損近半,如今剩下的全部防區裏頭可用之兵全部算上,也就十萬人光景了。而蕭銑軍此前的絕對傷亡居然隻有萬人上下、而且絕大多數是可以救治的傷員,戰死者不過兩三千,相形之下,此消彼長,林士弘也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和官軍野戰的能力了。他如今敢死守九江郡,也是看在了九江郡在還沒被合圍之前,他的部隊就已經可以來得及入城增援、然後打一場毫無花巧的硬碰硬守城戰罷了。
事到如今,林士弘算是已經用血的教訓認識清楚了:官軍的水師優勢自己是絕對沒有能力對抗的。官軍想的話,那麽在沿江沿湖的戰鬥中,他們随時可以通過水路包抄自己的後路。這不是說江西兵水性比江東兵差,而是農民軍的物質條件決定了他們能夠使用的戰船太過慘不忍睹。自古相對于陸軍而言,海軍都是需要長期積澱的技術兵種,如果沒有長期的技術積累,光靠士兵的勇敢和武藝高強要想取勝,無疑是白白送死。
林士弘甚至想到了,若是九江郡再失守之後,隻要鄱陽湖的湖口被官軍打開了,那麽官軍便是可以從水路殺入湖中四面開花,到時候鄱陽湖沿岸各處郡縣,官軍想打哪兒就打哪兒,而林士弘軍自身隻能堅守其中一個點,其餘地盤必然全數陷落——因爲林士弘軍到時候就失去了内線作戰的兵力調度優勢,無論他們把重兵集結在哪個郡,官軍都可以大大方方繞過這個郡,去挑别的軟柿子捏。
蕭銑好整以暇地帶領大軍來到九江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座集中了至少七八萬農民軍嚴防死守的堅城。如果算上臨時把城内百姓強拉壯丁拉進來擔土運石幫着修葺城牆的人手的話,總數達到十萬人都有可能。這已經是林士弘能夠抽調出來的最大限度的守城兵力了,畢竟他還有别的廣大的疆域需要鞏固,剩下起碼七八個郡以上的地盤,總共隻留下兩三萬戰兵防禦,已經薄弱到了極點。
一打聽到林士弘軍的守城兵力之龐大後,蕭銑的第一反應便是馬上迂回圈地,咱避實擊虛,看看有沒有别的撿漏的可能性,然而斥候哨船紛紛派出去之後,不過兩日就都來回報了,帶給蕭銑一些不怎麽好的訊息。
“想不到林士弘這厮倒還有三分腦子,居然知道用沉船和木樁設置暗礁、截斷湖口航道,看來不拿下湖口的城池的話,是沒工夫騰出手來清理航道讓戰船通過了。可惜,白白浪費了一個圈地的機會。”
蕭銑歎息完畢,思忖半晌,覺得果然還是應該把火藥兵器的第一次,浪費在林士弘身上了,而且如今的九江郡局面很明顯,農民軍都被死死圍困在城内,城破之日想來也沒什麽人可以逃得出去,自己拿這座城池開刀實驗新式武器,想來洩密的幾率也會降到最低。練兵的同時,還能讓先手優勢繼續保持一陣子,何樂而不爲呢?
……
九江郡既然是一個郡,顯然不可能隻有一座城池.事實上,哪怕僅僅是爲了扼住鄱陽湖入長江的湖口,那好歹也要兩座縣城:東岸、西岸各自一座才能實現。九江郡的郡治是在西岸,城池防禦設施也最爲堅固,東岸的縣城就相對殘破一些,顯然沒法對官軍形成有效的阻滞。
蕭銑軍一邊清除九江城的外圍防禦設施,諸如填平陷坑壕溝,一邊清掃掎角的衛城、郊縣,不過十日功夫,就把林士弘打算固守的九江郡蠶食到隻剩中央那座孤零零的堅城了。不過九江城因爲也是多面環水的有利地形,所以要徹底圍困還有難度。在林士弘以沉船營造的暗礁阻斷航道的情況下,官軍的船隻要想進入鄱陽湖根本不可能,林士弘軍也就可以憑借他們原本根本不被官軍看在眼裏的小船運輸物資、溝通消息。
甚至蕭銑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林士弘軍最後撐不住的時候,林士弘肯定還會從九江城東面或者南面的水門坐船逃命,直接進入茫茫鄱陽湖,讓人無法追擊。
幸好蕭銑并不害怕這種情況的發生。因爲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麽林士弘已經失去了根基膏腴之地,剩下的地盤都是贛南山區窮鄉僻壤。到時候僅僅留下林士弘這個賊頭,不但不能構成威脅,還能夠給蕭銑當成養寇自重的靶子來用,讓自己擁兵擴軍的理由顯得更充分,也讓自己繼續深入控制那些原本屬于江南道範圍、但并非蕭銑直轄的地盤的行爲顯得更有利。
既然不怕賊首逃跑,蕭銑自然不會等鄱陽湖口的清障工作完成、官軍水師可以進入鄱陽湖後再組織強行攻城了,給敵人一條逃跑的路子,說不定還能防止敵人因爲無路可退做困獸之鬥背水死戰呢。外圍防禦清除後,戲肉很快就上演了。
蕭銑軍首先嘗試的便是坑道作業——雖然已經打了使用火藥爆破攻城的主意,穴地挖點坑道還是不礙事兒的,因爲就算要使用火藥爆破,也得先把火藥埋到城牆根下頭不是?與其用巢車頂着滾木礌石作業,不如挖挖坑道。
可惜的是,坑道作業一開始就失敗了,還浪費了兩天時間,原因也很簡單:九江城地形太低、地下水太豐富,稍微一挖,就處處冒出地下水,甚至有些地下水脈是和鄱陽湖或者長江相通的,所有坑道都隻有被淹沒一種下場。
用不了坑道了,隻好重新上沖車和巢車。蕭銑軍的士兵們頂着巨盾版屏、以弓弩火力壓制城頭,同時派出了上百架巢車、十幾輛沖車從西北兩個方向進攻城牆。林士弘軍弓弩不如蕭銑軍強大,幾個時辰的對射之後,居然空有城牆之利都沒法占到優勢,反而被壓得擡不起頭來,讓蕭銑軍各種攻城車可以靠近城牆作業。
也虧的林士弘算是下了血本,最後居然在城頭用大鍋煮沸了上百鍋的麻油,然後讓死士以機括傾倒下來。蕭銑軍的巢車雖然堅固不虞被擊破,但是裏面的士兵紛紛不堪炙烤,潰敗下來,着實因此戰死了好幾百個工程兵。
“混蛋!林士弘這雜碎還有兩下子麽——把咱的人撤下來,讓張善安帶來的降卒上去挖坑!告訴他,若是他的人立功幫着攻破了九江城,回頭讓他那個廬江郡都尉的兵源配額增加到三千人!”
蕭銑唾罵了兩句,很快找到了辦法,讓投降來的農民軍炮灰兵幹這種苦差,反正張善安當初帶來的投降戰俘有兩三萬人,而戰後蕭銑原本隻打算讓他保留兩千人領軍饷入編制,自然有的是炮灰用于優勝劣汰适者生存了,用不掉的再拿回去當農民也不遲。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讓蕭銑可以放心地堅持這種用炮灰消耗的戰術,那就是這個時代中原漢人文明是沒有猛火油這種大殺器的,那玩意兒要到唐朝中期黑衣大食商人到達嶺南廣州一帶、廣泛和漢人貿易之後,才從南洋的蘇門答臘群島帶來——那地方也就是後世印尼的巨港油田,到二戰爲止,日本的整個戰争機器都是靠巨港油田的石油撐起來的,可見那地方淺表油層之豐富。
既然沒有猛火油,戰争中要用到燃油就主要隻有靠麻油,而麻油是植物油,比較珍貴,如今天下饑荒如此嚴重,要不是林士弘在九江需要死守、幾乎是窮盡了他在整個江西地區可以搜刮到的作戰物資來填坑的話,肯定是耗不起這個物資的。既然如此,蕭銑隻要充分用炮灰消耗,很快就可以把林士弘軍的火油全部浪費完。
雖然被作爲炮灰使用,讓張善安帶來的那些戰俘總歸很是膽怯、士氣低落,不過作爲不明真相的群衆麽,欺騙糊弄一下總歸是容易的。尤其蕭銑軍的攻城器械看上去賣相都還很不錯,自然更加緩解了一部分炮灰的緊張——
所有的巢車,都是厚實的硬木修建,起碼有半尺厚的木闆子,外頭甚至還包覆了兩層生牛皮、并且有些還在生牛皮之間夾了兩分厚的薄鐵闆,若非蕭銑軍占領區如今已經有吳郡長興鐵廠和宣城郡的姑孰鐵礦源源不斷以劃時代的鋼鐵産量産出的話,别的軍閥絕對拿不出鋼材如此浪費。最外層的生牛皮外頭,還有用陶用黏土混合的泥漿塗抹,防火防燃,所以隻要不是火油潑上來的話,别的火箭、燕尾炬都是絲毫不懼的。
張善安帶來的炮灰前仆後繼跟着巢車上去在城牆腳下挖坑,城頭也不要錢一樣潑油炙烤這些作業車,雙方的血腥消耗戰持續了大約兩個時辰,城頭消耗掉了上千桶麻油之後,終于用完了這種戰略物資。城牆底下的炮灰也用鐵鍬鏟子挖出了一些深達半丈有餘、直徑七八尺的大坑,然後兩口棺材形狀重逾千斤的大家夥被埋進了坑裏頭,外面重新夯實了封土,隻留下引線。
在兩處重點攻擊的城門處,作業措施也差不多。其實因爲城門比城牆薄弱的多,光靠一個多時辰的猛撞和利斧砍鑿就已經砸得破破爛爛了。無奈林士弘軍也是動了封城死守的念頭、根本沒考慮将來再從這兩處陸路城門出城反擊或者突圍,所以一開始先用簡易的塞門刀車禦敵,後頭幹脆在内側拼命用封土加固,徹底堵死。這樣一來,普通的沖車戰術撞門顯然已經無效,不過在蕭銑軍即将動用火藥兵器的情況下,這些小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
林士弘親自站在九江城西門的城頭督戰,高大的城樓在官軍的砲石打擊下已經顯得有些殘破。不過也幸虧官軍的遠程火力兇猛,讓他的督戰更多是站在城樓的背坡處監視,不敢太過露頭。在他身邊,林藥師依然跟随在側,士氣心情看上去都還算過得去,可能是因爲官軍持續的攻城破壞作業沒怎麽起到明顯效果吧。
不過暫時無效歸無效,總不能光挨打不還手,林藥師看着着急,試圖勸谏說:“大哥!我軍的麻油已經耗竭了,官軍還在挖掘不休,滾木礌石都沒什麽作用啊。要不要選一些精兵死士,找軍中悍将帶着出去反沖殺一陣,把官軍挖城的那些輔兵都給殺散了?也好就近從内部破壞那些巢車。”
林士弘唉聲歎息地搖搖頭:“沒用的,咱軍中還能有什麽猛将?半個多月前那一戰,官軍當中如秦瓊、尉遲恭、羅士信、來整等名将何等悍勇,你又不是沒有親見?蕭銑這是巴不得我軍出城反擊呢。爲今之計,還是隻有死守爲上,城門被拆破了,咱可以從内側加厚堵上,總歸讓官軍銳氣消磨幾日,總有轉機。自古攻堅血戰,圍城數月半年的都有,蕭銑如今才強攻不到半個月,銳氣還未耗盡。”
林藥師聽大哥這麽說了,也不好再勸。然而就在兩人說話的當口,突然之間,腳下一陣巨震,城樓上檐口的磚瓦紛紛崩落。随後一聲巨響,震得所有守城士兵目瞪口呆。
“怎麽回事!不要慌亂!不要慌……”林士弘條件反射地試圖壓制住驚慌,然而還沒有站穩,就感覺腳下的城樓似乎是折斷了一些柱子,變得有些傾斜。他立足未穩,自個兒便跌坐在地,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自己也被不可抑止的未知恐懼所籠罩,恰才試圖鎮住士兵的言語,竟然都說不出來了。
“城牆塌啦!”“林大王肯定是被天譴了!剛才某便看到一道天雷劈塌了城牆!”“兩丈寬深的口子?鬼啊……”
各種嘈雜的聲音,在短暫的恐懼寂靜之後,重新爆發開來.林士弘也顧不得驚怒,爬起來撣掉身上的土總算是親眼看到了那令他終生震驚的一幕。
城牆果然被炸塌了一個大口子,那一段起碼矮了一丈半以上,距離城外的地面僅有七八尺高了。而他腳下城門處的慘狀由于視線受阻,目前還看不分明。不過從城門洞裏被炸飛出來的塞門刀車、城門木闆和封土石頭等碎片的分布情況,也可以想見那裏發生了何等恐怖的事情。
“天誅林士弘!大隋必勝!”城門外的官軍恰到好處地爆發出山呼海潮一樣的呼聲,随後發動了迅猛的攻勢,各種遠程兵器不要錢一樣對着缺口處猛烈覆蓋了幾分鍾,然後各種身着重甲的士兵們沿着城牆缺口的緩坡和城門炸爛後的殘骸殺了進來,迅速與林士弘軍展開了巷戰。
反觀林士弘軍,士氣的低落和極度的混亂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很顯然這些人類史上首次火藥兵器投入作戰的受害者,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甚至于戰後蕭銑都覺得把火藥兵器的第一次浪費在這些魚腩身上真是浪費。
“大哥!已經守不住了!咱還是從東門入鄱陽湖速速退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大不了退到豫章郡,然後……然後……”林藥師第一個回過神來,也顧不得體面,立刻勸說林士弘逃跑,可惜說到後來自己也有些語無倫次,無法自圓其說了。
“然後還能如何!等蕭銑再殺到豫章郡的時候,咱再逃到山裏去麽?”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蕭銑這厮不可能沒有野心,留着咱,肯定還是有用的啊!”
也許是林藥師最後這句話點醒了林士弘,也許是因爲林士弘骨子裏天生有一股貪生怕死的韌勁兒——曆史上的江西軍閥林士弘,可是在他的老鄰居、一直壓着他打的湖南軍閥蕭銑被李淵的侄兒李孝恭滅了之後,收攏蕭銑軍的殘部,繼續和李孝恭周旋了許久。等到他在贛北的老巢被李孝恭端了之後,繼續逃進贛南、閩南之間的山區躲避,最後是染了熱帶病而死。以至于後世史書上評價林士弘都說他是“趙佗之屬”。
趙佗何許人也?南越武皇帝是也,是當初秦朝南征百越的副帥,在楚漢争霸天下之後,漢高祖劉邦依然奈何趙佗不得,任由他在南疆煙瘴之地自立。史書以趙佗比拟林士弘,可見這人就算打仗不咋的,但是生存能力當真非同小可。
“罷了!帶上兄弟們能撤走多少撤多少。東門外的船能裝下便好,暫且封鎖消息,等咱上船了之後,傳令準許弟兄們自行投降,免得多做無謂的死傷,也免得潰兵奪路,掀翻了船。”
最後一句話才是林士弘的主要目的,其實這些已經注定不是他的屬下的士兵死多死少他并無所謂,但是潰兵奪路時如果船不夠多的話,都争着上船肯定會造成超載沉沒,逃命達人林士弘怎麽能不未雨綢缪想到這一點呢?
僅僅半柱香的功夫之後,九江城的攻城戰就已經轉化爲巷戰了。随着入城通道的打開,蕭銑麾下的官軍已經不需要靠短兵刀盾手獨力擔任攻堅苦戰,重甲長兵的勇士投入之後,一邊倒的慘烈厮殺便進一步升級了。
林士弘軍雖然是守城的一方,但是人數其實反而比攻城的蕭銑軍有優勢,可惜巷戰從來都是大兵團施展不開的場合,這種局面下,精兵遠遠比人數衆多的雜兵更有用,何況是一群已經被驚吓和天譴吓得魂不附體連三成戰鬥力都發揮不出來的雜兵呢。
……
三個時辰之後,煙火漸熄的九江城内,數萬之衆的農民軍降兵如同牲口一樣被一連串地捆起來清點人數、安排去處,殺戮已經平息了下來,官軍四處搜捕林士弘,但是多方消息都證明那家夥在城破之前從鄱陽湖岸邊的水門坐船逃跑了,至于是逃去鄱陽郡還是豫章郡,抑或是湖東岸的那些窮鄉僻壤,無人得知。
攻城的将領個個有些喪氣,又覺得有些對不住蕭銑的信任,卻隻有蕭銑本人很是坦然,一副反過來安慰衆将的樣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