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牡丹花圃是閨秀們最常去的地方,不過因爲較技閣裏提前有重量級的閨秀登場,最重要得是鎮國長公主現身,玻璃花圃這邊備受冷落。
如此一來,方便阿九欣賞各色品種的牡丹。
“阿九妹妹喜歡牡丹?”
“挺漂亮。”
阿九彎腰湊近一株開得豔麗,芬芳怡人的紅牡丹,層層疊疊的鮮紅花瓣綻放,層級鮮明。
同别處玻璃花圃不一樣,此處的花圃,人也可以進入玻璃暖房中,玻璃雖是透明度不是太高,面積也不是很大,但這座花圃去讓人趨之若鹜,身處花圃中,頭頂是半透明的玻璃罩頂,這份享受非比尋常。
極好的享受,意味着極高的造價。
這座玻璃花圃,或是暖房的價值就算名門貴胄都不一定能承擔得起。
“聽說當年頗爲得寵的寵妃在最爲得寵的時候,曾向陛下懇求要一座堪比此處的玻璃暖房。”
諸葛氏來過玻璃暖房幾次,每一次都覺得震撼,看不夠,不過她要比剛見玻璃暖房的阿九好一些,一邊陪着阿九欣賞牡丹花,一邊說起關于玻璃暖房的趣事。
“哦,陛下答應了?”
“寵妃就此失寵,陛下隻回了她兩個字,呵呵。”
“……呵呵。”
“沒錯。”
諸葛氏最喜歡阿九的一點便是俏皮可愛,雖有時阿九伶牙俐齒,才思敏捷難免會傷人。
阿九對朋友總是親近的,也是維護的,懷有一顆赤誠之心,很少因爲權力之争而算計誰。
“長公主殿下是獨一無二的。”
“嗯。”
阿九贊同諸葛氏的話,“時勢造英雄。沒長公主殿下的經曆和當年的時機,就算紫衫衛也隻是虛有其表罷了。“
”阿九妹妹……“
諸葛氏猶豫一會,爲難的問道:“你不怕麽?這些年在長公主殿下面前任何人都不敢說不!”
無論男女!
便是神武帝對鎮國長公主都是禮讓的。
諸葛氏把阿九當做親近的密友看待。不希望阿九備受責難,“許是我多心。阿九妹妹一會去同長公主殿下解釋兩句吧。”
“你說長公主殿下會責怪我?”
“不一定,長公主殿下露出不悅,有很多人樂意爲難阿九妹妹。”
“諸葛姐姐多慮了,長公主之封号爲鎮國,她的心胸絕對不凡,況且……”阿九笑盈盈的挽住諸葛氏的手,“她隻要仔細回味就會品味得出,那首曲子……若我沒猜錯。殘曲的作者許就是開山王。”
“嗯?開山王?”諸葛氏大吃一驚,”不會吧,開山王沐王爺最擅長琴瑟。“
“真相往往掩蓋在曆史中。”阿九道:“不管是不是開山王所做,我都演奏完了,長公主殿下怪我也無法挽回,讓我去承認曲子不好,我做不到呢。”
玻璃暖房待上一會,阿九覺得氣悶,在百花中,阿九并沒特别喜歡的。牡丹豔麗,阿九欣賞過後便滿足了。
她同諸葛氏出了暖房,較技閣隐隐傳來樂曲聲。
“她們的技藝都精湛了不少。果然是因爲遴選紫衫衛在即。”
諸葛氏立起耳朵聽了半晌,道:“長公主殿下把設宴的日子推後,反倒讓小姐們更多了練習的時間……”
利箭劃破空中,阿九面前飛過來一隻利箭。
阿九第一反應把身邊的諸葛氏向更遠處推了一把,強行轉過身體避開要害,中箭就中箭吧,不傷到性命就好。
“阿九妹妹!”
“不要!”
兩聲尖銳喊聲在空中回蕩。
在利箭的箭尖逼近阿九時,急速飛過來的利箭突然向後倒退,阿九看到在飛箭的後面系着一根極細的線繩。線繩的源頭握在五十米開外的少女手中。
一身紫衫,英姿飒爽。左手握着線繩,另外一隻手拿着弓箭。輕蔑鄙夷的目光從她明亮滿是傲氣的眼裏噴薄而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微微揚起,猶如天鵝一般高冷。
在阿九進門時騎馬揚鞭而過的紫衫衛中就有她一個!
諸葛氏被阿九推開時,狼狽的倒退了兩步,略顯狼狽,此舉惹火了她,站穩了身子,憤怒的指責:“你怎麽敢!在長公主殿下的園林中射箭傷人?”
阿九完全斂去平時的笑容,拳頭攥得緊緊的,眸子深邃仿佛能噬人魂魄。
在射箭的少女身邊的莫昕岚生生的被阿九吓退了半步,怎麽可能?九妹妹怎麽可能擁有這樣的氣勢?!
“原來,以前九小姐從沒生過氣……”
和陸閻王一前一後站在不遠處的劉鐵成恍然大悟,以前九小姐那叫惡作劇,根本不是生氣呐。
最後陸閻王沒沖上去不是控制住了,而是他跑得太慢,離阿九的距離太遠,便是傾盡全力,腳步如飛也趕不及,在看清楚利箭後面的線繩時,陸閻王眼裏露出狂喜來,起碼阿九會無恙。
“她該死!”
陸天養身上同樣煞氣迫人。
劉鐵成不自覺的向旁邊又一動了腳步,一個比比一個恐怖,将來若是陸大人曉得對九小姐的特殊,兩人在一起的話……帝國堪憂。
“諸葛姐姐,替我取五隻弓箭來。”
“……阿九妹妹。”諸葛氏狠狠的瞪了射箭的少女一眼,轉身去射箭場取弓箭,也該給那人教訓。
“九妹妹。”
莫昕岚猶豫了好一會,走到阿九面前,不敢看阿九的眼睛,想要說話時,阿九冷冷的說道:“二姐姐又要替向我射箭的人解釋狡辯嗎?我始終不明白一點,爲什麽傷害我,讨厭我的人在二姐姐眼中總是無辜的,無意的,或是有苦衷的。”
“到底我是你嫡親的妹妹,還是她們才是二姐姐的親人?”
“九妹妹。我隻是……隻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不願九妹妹得罪人牽連了父親。”
莫昕岚紅着臉尴尬的解釋:“你是我親妹妹,不幫你。我怎麽會幫她們?”
“都欺負到頭上了,真當我是面人兒捏的?如果二姐姐還念着姐妹之情的話。便退開一些,二姐姐若不想被莽撞的我連累,我可以提前聲明,我所做的一切同二姐姐并無關系。“
”九妹妹!”
這種聲明怎麽會有人信?!莫昕岚道:“我們始終是一家人。”
“真難得,你還記得。”
“她……她也是可憐人。”莫昕岚忍着阿九的冷嘲熱諷,小聲解釋:“她同我一樣也是剛生下來生母就去了,她父親很快續娶了一位當家夫人,然後她父親就完全偏向了新夫人。她過得很不好。十三歲時差一點被繼母嫁給一個傻子,她好不容易從家裏逃出來,一身的傷……不是碰見恰好出門的長公主殿下,她許是就沒命了。”
“長公主救了她,教導她,收她入了紫衫衛。”
“她可憐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傷人?長公主殿下就是這麽教她的?”
”她也不是存心傷九妹妹,隻是看不得繼室之女強壓嫡女一頭,她把長公主殿下當做恩人看待,更不容許有人讓長公主傷心,所以……所以才會用飛箭吓唬九妹妹。”
“二姐姐也覺得我強壓了您?還是覺得我娘像沒良心的繼母處處算計二姐姐?或是父親把二姐姐當做撿來的孩子。嫌棄苛責二姐姐?!”
“不是……母親一直對我很好。”
莫昕岚眼毛上挂着淚珠,強忍着哭泣,眼裏的哀傷深得能揉碎人的心腸:
“隻是……隻是始終比不上九妹妹。我不敢怨恨什麽,能有母親也是我的幸運,父親更疼九妹妹……這我總沒說錯吧。哪一次我說的話,父親肯聽?“
“二姐姐怎麽不說,你又有哪一次明白父親的心思和志向?我提醒過你,父親重操守,信念堅定,爲自己的志向甯可舍身,父親也疼子女。會盡力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給子女,他期望自己就是一顆繁茂的大樹能爲後代遮陰擋雨。可他更希望能做扶持芝蘭玉樹成長的人,二姐姐和三哥哥出息。父親比自己官途顯赫還高興。”
“……九妹妹。”
“至于我娘,我不敢說她對二姐姐如同親生,二姐姐莫非看不到,前些日子我娘把我訓成什麽樣了?我抄寫大字,寫得手腕都腫了,幾次被罰跪。”
阿九揚起手心,“我以前就說過,娘當初爲改我的脾氣,用藤條打得我手心腫了三個月,直到現在我手心還有一道淺淺的傷口,棍棒下出孝子不見得是對的,但我娘絕不是慈母,二姐姐隻看到了我娘對我的寵溺,全然沒看到她教我時的嚴厲,這些事情……我娘敢對二姐姐做嗎?上次不過是一點點子虛烏有的小事兒,輔國公一家就沖到我娘面前好一頓指責。”
“你期望我娘對你如同對我,就沒想到我娘嚴厲了,外人會怎麽說?二姐姐自己隻怕也會多想吧。”
“我……我……”
“好一個伶牙俐齒!莫九小姐果然是名不虛傳。”
射箭的少女扔掉手中的線繩,跨步上前,“不做虧心事,還怕人議論麽?”
“世上的人若都是明事理的,我娘自是不怕的,可惜我見多像你這樣恨不得把繼母對自己的心思都分析想成惡意的人,更恨不得把繼母和繼母所出的姐妹看做死敵,狠狠的踩在腳底下。更有一些不明詳情的人在燥舌。方才聽二姐姐說你父親偏心繼母,我看你是在你爹面前争寵沒争過繼母,或是比起演戲來,你沒演過你繼母!”
“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世上惡毒的繼母不是沒有,但以偏蓋全,懷着惡意去想别人,哪怕那人再好,你看到的也都是惡意。你的遭遇值得同情,我想你投身長公主身邊後,定然沒少報複你的繼母和無德的父親,甚至你繼母所出的兒女。”
“難道他們不該遭報應?”
“你既是同情所有被繼母傷害的原配嫡女,爲何不去衙門,去官府把一切講清楚?用律法來證明他們犯下的錯!爲什麽不借此機會讓世上做父母的人,不再因爲偏心傷害自己的親生骨血?無疑你是幸運的,在最艱難的時候碰見了長公主殿下,如果世上真有很多你所想得惡劣繼母,遭受毒害的原配嫡出門不一定會碰見長公主!”
“……”
“如果我是你,也得到長公主殿下寵愛,信任,我會向長公主殿下提出增添律法,以帝國的律法保證尚未成年的孩童免受苛責,傷害。”
阿九從返回的諸葛氏手中接過弓箭,打上箭弦,“以暴制暴并非我的本意,然我不肯吃虧的性子容不下别人拿箭吓唬我……現行的律法也也不足以讓你得到應有的懲罰,因此……變通一下,我該讓你明白無辜的人在生死邊緣時的心情,仗着長公主的權勢欺負人,你以爲你很厲害嗎?”
“刷。”
阿九松開弓弦,飛箭擦着少女的面頰飛了過去,速度幾塊,空中飄落幾根短發,少女臉色煞白,不是雙腿僵硬,她差一點坐在地上,不能輸,不能輸給莫欣怡!
她沒錯!
所有的繼母都沒安好心,所有繼母生得兒女都是來讨債的,她們搶原配嫡女的一切,夫婿,嫁妝,财富……
“刷”
有一隻飛箭從右側飛過,再次帶起她耳邊的碎發,“你……你夠了!”
莫昕岚動了動嘴唇,“九妹妹……”
“還有三支箭。”
阿九并沒心軟,不讓她受到教訓,不知她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單憑自己的遭遇就判定别人對錯,長公主殿下這麽教你的話,是紫衫衛的恥辱。”
五隻利箭射完,每一隻都擦着她的臉龐飛過,稍稍偏一寸,她輕則毀容,重則喪命。
她崩潰的跪坐在地上,而阿九在射箭上的準頭震驚全場。
莫昕岚看阿九的目光透着驚訝,不可置信,文武雙全麽?
阿九……她如何比得過?光彩全部被搶沒了。
“啪,啪,啪。”
掌聲傳來,阿九回頭,長公主站在一旁小路上.
她身邊簇擁着紫衫衛,身後有好些個名門閨秀,她們的臉上都透着不可思議,以及一絲的羨慕。
“阿九,到我身邊來。”
長公主把系在自己的腰間的玉佩取下,滿懷希望的說道:“拿去!”
阿九紋絲不動,俏皮的一笑,“您說這句話,我很傷心。”
“……”
長公主楞了一會,哈哈大笑,“小丫頭,我老了,需要有人幫我,幫我讓紫衫衛重現榮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