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大驚,這老僧既能一掌打死慕容博,也能打死父親,大聲喝道:“住手!”雙掌齊出,向那老僧當胸猛擊過去。他對那老僧本來十分敬仰,但這時爲了相救父親,隻有全力奮擊。此時虛竹喊道:”大哥不可傷害老前輩”,說着往前一跨,硬生生用胸膛接下了蕭峰打來的雙掌,蕭峰見虛竹跳出來維護那老僧,瞬間想收掌己來不及,焦急的大喊:”二弟你這是何苦”。
更令蕭峰想不到的是,在他話還沒有說完時,一瞬間就被一股厚實力量給反彈了回來,逼得他往後退了四五步,原來這股力量是虛竹體内小無相功所發,虛竹體内三大功法己合爲一體,當護體神功感應到蕭峰打來的掌力瞬間就自己啓動,不用刻意爲之,隻見虛竹受了蕭峰全力一擊後,站在原地,笑笑的道:”大哥冷靜點,老前輩沒有惡意”。場内其他人皆被虛竹目前的情況吓一掉,因爲大家都認爲虛竹在受了蕭峰一擊後必死無疑,絕不可能還站得好好的,因此瞬間目瞪口呆。
隻見那老僧面帶微笑,伸出左掌在虛竹左肩上拍了拍後笑道:”哦!不錯想不到你這小鬼頭竟有這樣的機緣”,右掌則持續拍向蕭遠山頭頂。此時隻聽到波的一聲輕響,已擊中蕭遠山的頂門。
蕭峰一呆,過去扶住父親,但見他呼吸停閉,心不再跳,已然氣絕身亡,一時悲痛填膺,渾沒了主意。
那老僧道:“是時候了,該當走啦”!右手抓住蕭遠山屍身的後領,左手抓住慕容博屍身的後領,邁開大步,竟如淩虛而行一般,走了幾步,便跨出了窗子。蕭峰和慕容複齊聲大喝:“你……你幹什麽”?同發掌力,向老僧背心擊去。就在片刻之前,他二人還勢不兩立,要拚個你死我活,這時兩人的父親雙雙遭害,竟爾敵忾同仇,聯手追擊對頭。二人掌力相合,力道更加巨大。那老僧在二人掌風推送之下,便如紙鸢般向前飄出數丈,雙手仍抓着兩具屍身,三個身子輕飄飄的,渾不似血肉之軀。
蕭峰縱身急躍,追出窗外,隻見那老僧手提二屍,直向山上走去。蕭峰加快腳步,隻道三腳兩步便能追到他身後,不料那老僧輕功之奇,實是生平從所未見,宛似身有邪術一般。蕭峰奮力急奔,隻覺山風刮臉如刀,自知奔行奇速,但離那老僧背後始終有兩三丈遠近,連連發掌,都打入了空處。
虛竹見到老僧提着二人往外走奔了去,心中知道自己師父要做什麽,因此見衆人追出去後,也踏起淩波微步緊跟着老僧身後,而衆人專心一緻的在追着老僧,渾然沒有查覺到虛竹的足迹,況且衆人和虛竹間的功力原本就差距否大,因此也無人跟上他的速度,隻見那老僧在荒山中東一轉,西一拐,到了林間一處平曠之地,将兩具屍身放在一株樹下,都擺成了盤膝而坐的姿勢,自己坐在二屍之後,雙掌分别抵住二屍的背心。他剛坐定,蕭峰亦已趕到。
蕭峰見那老僧舉止有異,便不上前動手。隻聽那老僧道:“我提着他們奔走一會,活活血脈”。蕭峰詫異萬分,給死人活活血脈,那是什麽意思?順口道:“活活血脈”?那老僧道:“他們内傷太重,須得先令他們作龜息之眠,再圖解救”。蕭峰心下一凜:“難道我爹爹沒死?他……他是在給爹爹治傷?天下哪有先将人打死再給他治傷之理?”
過不多時,慕容複、鸠摩智、玄因、玄生以及神山上人等先後趕到,隻見兩屍頭頂忽然冒出一縷縷白氣。
那老僧将二屍轉過身來,面對着面,再将二屍四隻手拉成互握。慕容複叫道:“你……你……這幹什麽”?那老僧不答,繞着二屍緩緩行走,不住伸手拍擊,有時在蕭遠山“大椎穴”上拍一記,有時在慕容博“玉枕穴”上打一下,隻見二屍頭頂白氣越來越濃。
又過了一盞茶時分,蕭遠山和慕容博身子同時微微顫動。蕭峰和慕容複驚喜交集,齊叫:“爹爹”!蕭遠山和慕容博慢慢睜開眼來,向對方看了一眼,随即閉住。但見蕭遠山滿臉紅光,慕容博臉上隐隐現出青氣。
衆人這時方才明白,那老僧适才在藏經閣上擊打二人,隻不過令他們暫時停閉氣息、心髒不跳,當是醫治重大内傷的一項法門。許多内功高深之士都曾練過“龜息”之法,然而那是自行停止呼吸,要将旁人一掌打得停止呼吸而不死,委實匪夷所思。這老僧既出於善心,原可事先明言,何必開這個大玩笑,衆人心中
盡是疑團,但見那老僧全神貫注地轉身發掌,誰也不敢出口詢問。
漸漸聽得蕭遠山和慕容博二人呼吸由低而響,愈來愈粗重,跟着蕭遠山臉色漸紅,到後來便如要滴出血來,慕容博的臉色卻越來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旁觀衆人均知,一個是陽氣過旺,虛火上沖,另一個卻是陰氣太盛,風寒内塞。
突然間聽得老僧喝道:“咄!四手互握,内息相應,以陰濟陽,以陽化陰。
蕭遠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來交互握住,聽那老僧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緊,各人體内的内息向對方湧了過去,融會貫通,以有餘補不足,兩人臉色漸漸分别消紅退青,變得蒼白;又過一會,兩人臉色如常,同時睜開眼來,相對一笑。
蕭峰和慕容複各見父親睜眼微笑,歡慰不可名狀。隻見蕭遠山和慕容博二人攜手站起,一齊在那老僧面前跪下。那老僧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地走了一遍,心中可還有什麽放不下?倘若适才就此死了,還有什麽興複大燕、報複妻仇的念頭”?
蕭遠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旁耽了三十年,沒半點佛門弟子的慈心,懇請師父收錄”。那老僧道:“你的殺妻之仇,不想報了”?蕭遠山道:“弟子生平殺人,無慮百數,倘若爲我所殺之人的眷屬都來向我複仇索命,弟子雖死百次,亦自不足”。
那老僧轉向慕容博道:“你呢”?慕容博微微一笑,說道:“庶民如塵土,帝王亦如塵土。大燕不複國是空,複國亦空”。那老僧哈哈一笑,道:“大徹大悟,善哉,善哉!”慕容博道:“求師父收爲弟子,更加開導”。那老僧道:“你們想出家爲僧,須求少林寺中的大師們剃度。我有幾句話,不妨說給你們聽聽。”當即端坐說法。
蕭峰和慕容複見父親跪下,跟着便也跪下。玄因、玄生、神山、神音、道清等聽那老僧說到精妙之處,不由得皆大歡喜,敬慕之心,油然而起,一個個都跪将下來。
這時虛竹看見草坪上聚集着不少人。大家皆靜靜的聽着師父論經說道,可是在四五丈外卻站有一人,臉露譏嘲之色,顯得心中不服,這人便是吐蕃國師鸠摩智。
虛竹知道鸠摩智不懷好意又想到師父從不在外人面前現身,這一次親自現身,想來事态否爲嚴重,當下往旁邊大石隐了身,緊盯着鸠摩智,還有衆人的變化,這時虛竹己經隐約感應到踏着淩波微步尋來的四姝,虛竹擔心四姝功力稍淺容易被鸠摩智發現,當下全力一躍來到了四姝眼前,四姝瞬間皆被虛竹突然現身吓了一掉,差點叫了出來,好在虛竹動作迅速,在四姝開口瞬間己點了四人穴道後,笑臉道:”四位妹子得罪了,四位妹子在往前幾步後便停了,以免被那番僧發現,記得要藏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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