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島主抓起一名黃衫女子,喝道:”這裏廳上之人,大半都中了老賊婆的生死符,此刻互受感應,不久人人都要發作,幾百個人将你全身咬得稀爛,你怕是不怕”?那女子向那胖子望了一眼,臉現驚恐神色。雲島主道:“反正童姥已死,你将她秘藏之處說出來,治好衆人,大家感激不盡,決不再難爲你們”。那女子道:“不是我不肯說,實在……實在是誰也不知。尊主行事,隐秘之極,不會讓我們奴婢見到的”。
慕容複随衆人上山,原想助他們一臂之力,樹恩示惠,将這些草澤異人收爲己用。此刻見童姥雖死,她種在各人身上的生死符卻無法破解,看來這“生死符”乃是一種劇毒,非武功所能爲力,倘若一個個毒發斃命,自己一番圖謀便成一場**了。他和鄧百川、公冶乾相對搖了搖頭,均感無法可施。
雲島主雖知那黃衫女子所說多半屬實,但覺自身中了生死符的穴道中隐隐發酸,似有發作之兆,急怒之下,喝道:“好!先打死你這臭丫頭再說”!提起長鞭,啪的一揮,猛力向那女子打去,這一鞭力道沉猛,眼見那女子要給打得頭碎腦裂。
忽然嗤的一聲,一件暗器從門口飛來,撞在那女子腰間。那女子給撞得滑出丈餘,啪的一聲大響,長鞭打上地下石闆,石屑四濺。隻見地下一個黃褐色圓球古溜溜滾轉,卻是一顆珍珠。衆人都大吃一驚:“用一枚小小珍珠便将人撞開丈餘,内力非同小可,那人是誰?”
烏老大蓦地裏想起一事,失聲叫道:“童姥,是童姥”!那日搜尋到後山上,無意間見到李秋水斬斷了童姥左腿,便将斷腿包在油布之中,帶在身邊。他想童姥多半已給李秋水追上殺死,但沒目睹她的死狀,總是心下惴惴。當日是虛竹背負童姥下山,能使出這手法的不是童姥,便是虛竹了。烏老大吃過大苦,一見眼前情況,立時便想到是童姥到了,如何不吓得魂飛魄散?
衆人聽得烏老大狂叫“童姥”,一齊轉身朝外,大廳中唰唰、嚓嚓、垮喇、嗆啷諸般拔兵刃之聲響成一片,各人均取兵刃在手,同時向後退縮。
慕容複反向着大門走了兩步,要瞧瞧這童姥到底是什麽模樣。其實那日他在山下暗地裏刺了虛竹一劍後,就沒有見過童姥,他何曾想到那日虛竹所背的布袋,裏面的小女孩便是童姥,隻是絕不知那個看上去六七歲的小女孩,竟會是衆魔頭一想到便膽戰心驚的天山童姥。
段譽擋在王語嫣身前,生怕她受人傷害。王語嫣卻叫:“表哥,小心!”
衆人目光群注大門,但過了好半晌,大門口全無動靜。
包不同叫道:“童姥姥,你要是惱了咱們這批不速之客,便進來打上一架吧!包不同與衆不同,并不怕你”!過了一會,門外仍寂無聲息。風波惡道:“好吧,讓風某第一個來領教童姥的高招,‘明知打不過,仍要打一打’,那是風某至死不改的臭脾氣”!說着舞動單刀護住面前,便沖向門外。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和他情同手足,知他絕非童姥對手,一齊跟出。
衆洞主、島主有的佩服四人剛勇,有的卻暗自讪笑:“你們沒見過童姥的厲害,卻來妄逞好漢,一會兒吃了苦頭,那就後悔莫及了”。衆人驚懼交集,但聽得風惡波和包不同兩人聲音一尖一沉,在廳外大聲向童姥挑戰,卻不聞有人答腔。
适才搭救黃衫女子這顆珍珠,卻是虛竹所發。原來在危急之時,他順手取下插在李清露發上的珠簪,取下上面的珍珠一彈而出,順手在把珠簪插回,整個動作迅速無比,因此無人發現是他所爲,他見自己竟害得大家如此驚疑不定微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是小生的不是。童姥确已逝世,各位不用驚慌”。
見那胖子還在亂咬他兄弟,心想:“再咬下去,兩人都活不成了”。走過去伸手在那胖子背心上一拍,使的是“天山六陽掌”功夫,一股陽和内力,登時便将那胖子體内生死符的寒毒鎮住了,隻不知他生死符的所在與性質,卻沒法就此爲他拔除。
那胖子雙臂一松,坐在地下,呼呼喘氣,神情委頓不堪,說道:“兄弟,你怎麽了?是誰傷得你這等模樣?快說,快說,哥哥給你報仇雪恨”。他兄弟見兄長神智回複,心中大喜,顧不得臉上重傷,不住口地道:“哥哥,你好了!哥哥,你好了!”
虛竹伸手在每個黃衫女子肩頭上拍了一記,說道:“鈞天部的姐妹們你們辛苦了,陽天、朱天、昊天各部姊妹,都已到了接天橋邊,隻因鐵鏈斷了,一時不得過來。你們去接她們過來吧”。他掌心中北冥真氣鼓蕩,手到之處,鈞天部諸女不論被封的是哪一處穴道,其中阻塞的經脈立即震開,再無任何窒滞。
衆女中有人認出了虛竹,相互暗中使個眼色驚喜道:”快,快去接應八部姊妹們過來,再跟反賊們決一死戰”。一面回頭揮手,向虛竹道謝。
虛竹微笑着向衆女揮揮手,群豪見他随手一拍,一衆黃衫女子的穴道立解,既不須查問何處穴道被封,亦不必在相應穴道處推宮過血,這等手法不但從所未見,抑且從所未聞,眼見他貌不驚人,年紀輕輕,決無這等功力,衆人皆認爲是童姥假手於他,都相信是童姥已到了靈鹫宮中。
烏老大曾躲在岩石後看到李秋水、童姥和虛竹間在雪峰上相鬥情況,此刻雖然虛竹滿臉塗了泥污,但一開口說話,烏老大猛地想起,便認了出來,縱身欺近他身旁,扣住了他右手脈門,喝道:“就是他,那日就是他背童姥下山的,童……童姥已到了這裏麽”?
烏老大一出手便扣住他脈門,諒他無法反抗,當下加催内力,要他痛得出聲讨饒,心想童姥對這儒生甚好,我一襲得手,将他扣爲人質,童姥便要傷我,免不了要投鼠忌器。哪知他所發的内力都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原來虛竹全身盡是北冥神功,沒一處穴道不能吸人内力。烏老大心下害怕,不敢再催内力,卻也不肯就此放開了手。
群豪一見烏老大所扣的部位,便知虛竹已落入他掌握,即使他功夫比烏老大爲高,也已無可抗禦,唯有聽由烏老大宰割,均想:“這小子倘若真是高手,要害便決不緻如此輕易地爲人所制”。各人七張八嘴地喝問:“小子,你是誰?怎麽來的”?“你叫什麽名字?你師長是誰”?“誰派你來的?童姥呢?她到底是死是活?”
慕容複、段譽、王語嫣此時也已認出,這人正是出手救走啞巴女童的虛竹。段譽一喜,忍不住叫道:“喂,烏老大,你可不能傷他”。虛竹回頭跟段譽使了使眼色示意他看戲就好,虛竹一一回答,神态謙恭:“在下是虛竹子。童姥确已逝世,她老人家的遺體已運到了接天橋邊。小生師門淵源,可說是源遠流長,至於童姥老人家,各位倘若不信,待會大夥兒便可瞻仰她老人家的遺容”。
“在下來此,是爲了給童姥老人家辦理後事。各位大都是她老人家的舊部,我勸各位不可再念舊怨,大家在她老人家靈前一拜,種種仇恨,一筆勾消,豈不是好”?虛竹微笑再道,群豪均覺這小子胡說八道,有點神智不清,驚懼之心漸去,狂傲之意便生,有人更破口叱駡:“小子是什麽東西,膽敢要咱們在死賊婆的靈前磕頭”?“他媽的,老賊婆到底是怎樣死的?”“是不是死在他師妹李秋水手下?這條腿是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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