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約摸兩裏路,便來到一座大府第前。府門前兩面大旗,旗上分别繡的是“鎮南”、“保國”兩字,正是段正淳的鎮南王府,擡眼看了眼府門上的匾額,果見上面寫的是“鎮南王府”。大門口前站滿了親兵衛士,正躬身行禮。而鎮南王段正淳也在門外迎接;段正淳首先進了府門,一行人随後跟進,到了大廳後高升泰等人便分列兩旁。段正淳連忙道:“泰弟,你身上有傷,快坐下吧!”
段譽也對木婉清道:“你在此稍坐片刻,我見過皇上、皇後,便來陪你”!随後又轉過頭來向着虛竹道:“大哥,你也請先坐片刻吧,稍待我便出來招呼你和大嫂”!木婉清雖然不願他離去,但也無法阻止,隻得委委屈屈的點了點頭,迳在首座第一張椅上坐了下來。虛竹向着段譽點了點頭,緊随着在木婉清下首一張椅上坐下,敏敏也在虛竹旁座下。其餘諸人卻是一直站着,直等段正淳夫婦和段譽進了内堂,高升泰這才坐下,但褚萬裏、古笃誠、朱丹臣三人卻仍是垂手站立。木婉清坐下來後,便轉頭打量這間大廳的擺設。虛竹也是轉眼四處打量,不過卻沒有木婉清那樣明目張膽,他大多數隻是轉眼去看,能不轉頭時便不去轉頭。
過得半個時辰,木婉清等得不耐煩起來,大聲叫道:“段譽,段譽,幹麽還不出來?”
大廳上雖站滿了人,但人人屏息凝氣,隻聲不出,木婉清突然大叫,誰都吓了一跳。不過不包括虛竹,他是早知道木婉清會這樣叫的。高升泰微笑道:“姑娘少安毋躁,小王爺這就出來”!
木婉清奇道:“什麽小王爺”?高升泰道:“段公子是鎮南王世子,那不是小王爺麽”?木婉清自言自語道:“小王爺,小王爺!這書呆子像什麽王爺”?
虛竹在她旁邊聽得清楚,忍不住打趣道:“人家怎麽不像王爺了,隻有你欺負他慣了,瞧着不像罷了”!
木婉清轉過頭來又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正待要反駁。突見内堂走出一名太監,說道:“皇上有旨:着善闡侯、木婉清、虛竹進見”!高升泰見那太監出來,早已恭恭敬敬的站立。虛竹也連忙有樣學樣地跟着站了起來,木婉清卻仍是大刺刺的坐着,聽那太監直呼已名,心中不喜,低聲道:“姑娘也不稱一聲,我的名字是你随便叫得的麽?”
高升泰道:“木姑娘、虛竹公子,咱們去叩見皇上吧!”
木婉清雖是天不怕、地不怕,聽說要去見皇帝,心頭也有些發毛,也顧不得對虛竹發火了。虛竹卻是早知道保定帝爲人很和氣的。兩人跟在高升泰之後,穿長廊,過庭院,隻覺得走不完的一間間屋子,終於來到一座花廳之外。
那太監報導:“善闡侯、木婉清、虛竹朝見皇上、娘娘!”說着話便揭開了簾子讓三人進去。
高升泰向木婉清與虛竹使個眼色,走進了花廳,向正中坐着的一男一女跪了下去。虛竹不願下跪,隻拱手施禮拜道:“大宋子民虛竹見過大理皇帝陛下與皇後娘娘”!不是本國屬民便不需大禮參拜,他便是依了這個藉口。而且他也知道此時的大理乃是大宋的屬國,大理年年都需向大宋進貢的,稱大宋也爲天朝上國。他現在稱自己爲大宋子民,那便是說我乃天朝上國的子民,是不需要向你這邊陲小國的皇帝下拜的。
木婉清卻也不下跪,見那男人長須黃袍,相貌清俊,問道:“你就是皇帝麽”?這居中而坐的男子,正是大理國當今皇帝段正明,帝号稱爲保定帝。保定帝見木婉清不向自己跪拜,開口便問自己是否皇帝,不禁失笑,且又覺着十分有趣。便先與她說話,木婉清天真純樸的回答讓他十分高興,還讓皇後賞了她一個玉镯子,木婉清又借着機會替段譽求了情,一切都與書中一樣。
保定帝與木婉清說完話後,便叫高升泰與虛竹免禮平身,随後又笑着向虛竹問道:“不知虛竹公子是大宋哪裏人氏?”他聽虛竹說話不是大理這一帶口音,是以也不疑有他,見他不跪也并未怪他。
“在下乃河南鄭州人氏!”虛竹答道,他這倒不是胡謅,他老家确實是河南鄭州。
保定帝還待要再詢問幾句,忽聽得西首數間屋外屋頂上閣的一聲響,跟着鄰室的屋上又是閣的一響。廳中會武的幾人都是心中一驚,知有敵人來襲,虛竹也聽見了,知道此時來得便是南海锷神嶽老三。但聽得飕飕數聲,又有幾個人上了屋頂,褚萬裏的聲音喝道:“閣下深夜來到王府,意欲何爲?”
一個嗓子嘶啞的粗聲道:“我找徒兒來啦!快叫我乖徒兒出來見我。”正是南海鳄神嶽老三。
隻聽褚萬裏又喝道:“閣下高徒是誰?鎮南王府之中,哪有閣下的徒兒?快快退去”!突然間嗤的一聲響,半空中伸下一張大手,将廳門上懸着的簾子撕爲兩半,人影一幌,南海鳄神嶽老三已站在廳中。嶽老三進得廳來豆眼骨溜溜的一轉,已見到段譽,哈哈大笑,叫道:“老四說得不錯,乖徒兒果然在此。快快求我收你爲徒,跟我去學功夫”。說着伸出雞爪般的手來,向段譽肩頭抓來。
“嶽老三你忘記我了嗎”?虛竹笑道。南海鳄神心下暗驚,口裏問道:“我來帶領我的徒兒,關你什麽事”?虛竹心生一計道:”我賢弟己有師父,不能改拜别的師父,除非你比他師父更厲害才可以,把嶽老三唬得一愣一愣的”,可是嶽老三仍堅持收段譽爲徒。
“嶽老三這樣好了,我賢弟用他師父教的功夫跟你過招,如果你三招内打不到他代表你的功夫不如他師父你便不能收他爲徒”。虛竹笑道。“好,我來接你三招,我不出真力,決不傷你便是”。嶽老三道。
段譽道:“咱們話說在先,三招之内你如打我不倒,那便如何”?
南海鳄神哈哈大笑,他知段譽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别說三招,便半招也接不住,便道:“三招之内如打你不倒,我就拜你爲師”。段譽笑道:“這裏大家都聽見了,你賴不賴?”南海鳄神怒道:“嶽老二說話,素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南海鳄神道:“快來動手,羅裏羅唆幹嗎”?虛竹拉了拉段譽輕聲道”賢弟,剛好用你練會的淩波微步來跟他玩玩,你可不要丢了神仙姐姐的臉”。
段譽走上兩步,和他相對而立。段譽便與他動手,借着淩波微步的神妙接了嶽老三不止三招。最後,嶽老三強收徒不成,反成了段譽的徒弟。嶽老三走後保定帝便問段譽如何學得這套奇妙步法的,段譽便将如何跌入無量山深谷,闖進山洞,發現一個繪有步法的卷軸大略叙述了一遍。至於玉像、裸女等等,自然略而不提。但朱丹臣卻是瞧着虛竹若有所思,他那天是見過虛竹施展過淩波微步的,現在又聽到段譽說是從一個山洞中得來的,所以有些想不通。不知道是虛竹教段譽的,還是兩人一起掉進山谷的,又或者是段譽教虛竹的。
保定帝又讓段譽從頭到尾走了一回,瞧不出個所以然後,便隻是誇了一番段譽有福緣,然後便與皇後起駕回宮。廳中諸人連忙相送,直送到鎮南王府的牌樓之外。送完皇帝與皇後回府後,段正淳便命人在内堂設宴。一桌筵席除段正淳夫婦和段譽之外,還有木婉清與虛竹及敏敏。隻這麽幾人,旁邊侍候的宮婢卻有十七、八個。酒菜十分豐盛,許多菜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木婉清一生之中,哪裏見過如此榮華富貴的氣象,是以一時顯得有些惶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