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的電話,一直在吵吵鬧鬧,無一例外都是找夏天的。
夏天使勁撓撓亂糟糟的短發,清醒了:“喂,嗯,回來了,昨天半夜才到家,今兒個就有事兒。”
葉伯煊剛出完早操,此時一條散着熱氣的毛巾敷着臉,雙腳伸開,以一個非常閑适的姿态聽媳婦懶洋洋的聲音:
“嫂子那面怎麽樣了?生了嗎?你怎麽都不知道給家裏來個電話呢?都誰找你啊?”
“唉!你問這個啊,我大早上的就得歎氣。你當姑夫了,生個閨女,長的可漂亮了!這不是七個多月早産嘛,娘倆得住一個多月的醫院。
我嫂子上大學那事,徹底泡湯了。我爹那火上的啊,沒兩天牙腫嘴角都是火泡。我哥更是,睡覺都能驚醒,守着我嫂子不撒手,看孩子的時候,那麽弱巴巴的一條,都哭了。”
葉伯煊拽掉毛巾:“爹是不是犯愁錢啊?你給他們留點兒啊!”對于夏家現在有多少家底,葉伯煊這個姑爺還停留在治不起病的印象階段。
夏天忽然嘿嘿了兩聲,沒心沒肺的笑了:
“不是錢的事。我嫂子那面穩定了,就是爲了孩子得住一個多月。
先跟你說我娘,她摳門的讓我都哭笑不得reads();。我八百輩子不回東北一趟,回去了跟她幹了兩仗!
就是我開車要走了,她還跟我生氣呢,倒是從衣兜裏抿半天,使大勁抿出十塊錢,讓我路過百貨大樓買槽子糕啥的在車上墊吧墊吧。我跟她說話。她和我哼,還瞪我。”
葉伯煊聽到敲門聲喊報告的聲,趕緊坐端正了:
“咳,讓你回家處理事去了,你跟她那麽大歲數的吵啥!就會跟對你好的人使厲害!一到外面就是熊包蛋!趕明寫信賠禮道歉!
那什麽,我這來人了,不說了。你開學典禮時我回去。挂了。”
夏天聽着挂斷聲,她還沒絮叨完呢!
她哥夏秋更有才,也真讓人無奈。這得多死心眼啊!
夏秋寫了萬字請假書,寫的跟血書似的讓她送法院去,詳細介紹了他老婆和女兒的情況。
人家領導有功夫看你的信嗎?夏秋居然還振振有詞說自己人緣不錯,領導會理解他。
她哥這樣的在機關工作。真的不會受排擠嗎?真的不是自我感覺良好嗎?
宋外公抱着鬧鬧從客廳路過,鬧鬧連瞟都沒瞟一眼夏天。
“兒子?”
鬧鬧當沒聽見。什麽媽媽啊。天天不招家,太沒正溜了!他和妹妹剛多大點兒!
鬧鬧對着王荷花端着的蘋果泥流哈喇子,他現在和吃的都比跟他媽媽親。
……
别人眼中的人生赢家夏天,開着車在大院門口的道邊兒等着。
結婚前。優秀士兵;結婚後,個人二等功等各項榮譽;以至于離開軍區,讓領導們惋惜。
高考前。生龍鳳胎;高考時,寶寶們戒完奶;高考後。當狀元。
現在大院的大姨大媽們不再說葉家那個農村兒媳,連同叔叔伯伯都稱呼一聲夏天丫頭啊。
夏天通過自己的努力,成爲了人上人中的一員。
夏天本人倒是粗心大意,她沒覺得前後對她的态度有差距,依舊每天樂呵呵的胖乎乎的誰家有事兒她都屁颠屁颠的,就那水平還能遞給鄰居嬸子紙單子,教人家腌酸菜。
她覺得吧,這才哪到哪,人生才剛剛開始!
夏天看着倒車鏡露出酒窩,還得是沒成家的小夥有活力啊!真養眼!
哪像葉伯煊似的,人前人後裝沉穩,能不高聲都走近再唠的!
倒車鏡裏,裴兵一襲到腿邊的黑大衣敞着懷,立立正正的白襯衫,不搭的是他身上斜跨着的軍綠色布包,他帶着笑的向夏天的車奔跑,咧着嘴笑着。
“嗨!才子!”夏天提前給裴兵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嗨reads();!狀元!”裴兵笑容更加燦爛的爬上車。
“哈哈哈哈”夏天傻兮兮的笑着,一點兒沒謙虛。
裴兵覺得今兒個自己興奮大勁了,要不然怎麽能青天白日臆想“相公!娘子!”呢。
隻要一想到和夏天一起接待報到的北大新生,整整在一起得呆三天吶!他學習好真好……
幹幹淨淨一直活的很純粹的裴兵,他不懂如何掩飾自己的喜悅,他簡單到看到喜歡的人不會裝很直白的露出笑臉。
裴兵側頭看着夏天扯着嗓子高聲唱,夏天一隻手拍打着方向盤随聲附和着。
她們用一九五二年譜寫的北大校歌高歌慶祝緣分:“嘿!戰友!我們以後是同學!”
“我們來自江南塞北,情系着城鎮鄉野;
我們走向海角天涯,指點着三山五嶽;
我們今天東風桃李,用青春完成作業。
燕園情千千結,問少年心事,胸中黃河月!”
“你好,北大歡迎你!你的宿舍樓是九号,請進入大門後穿過……裏面有指示牌……”
“你好,外語系賈圓,我是夏天,我們是同學。”
夏天伸出了手,她熱情洋溢的站在北大校門口的接待處。
凡是收聽到人民廣播的同學們,聽到夏天兩字時,羞澀的偷瞄幾眼,偷瞄還是邊拎着行李往前走邊回頭,他們想看看夏天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性格開朗的,形式不一。
比如這個賈圓回頭就喊媽!
“媽媽,這個是夏天!我同學!”
比如:“你是夏天?你真的在京都等我們!”
夏天含笑點頭:“是的。我說過我會在京都等你們。歡迎你,同學。”
這裏也不乏有特殊情況的,比如這位,前面挂着一個一歲多的寶寶,後面背着一個四五歲的男娃。
夏天扔手中的筆:“同學,你去填表格,我來抱孩子。”她熟練的抱着寶貝哄着,逗着。
北大機械工程專業的裴兵,站在自己所屬系的報到處看着夏天,以後能天天見面像做夢似的,他完了,她胖了點兒,可他就戀這一枝花,怎麽辦!
……
宋雅萍正在倒動大包小包:“亭子,這個得戴上!你怎麽就非得讓媽媽操心呢,住校幹嘛?多餘的事兒!人家夏天怎麽就知道回家呢!算了,我也不說你了!”
葉伯亭抱着小碗兒逗弄着:“媽,我周末回。您别給我帶那麽多了,我拿不動,自行車後面最多放一個包。”
葉志清推開了卧室門:“我明天送你,多帶點兒無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