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有用之人皆可稱賢
人的名，樹的影。
陳宮在兖州刺史劉岱死後，用将兖州拱手讓給曹操；又能在曹操接手之後，再次将兖州轉給呂布，可想而知，陳宮在兖州仕人間的号召力是何等巨大。
孫策、周瑜雖然沒有見過陳宮，但兖州名士陳宮卻是聞名已久。
可傳說呂布城破被殺，陳宮不知下落，沒想到現在竟甘願屈身一個少年商人之下，這讓孫策、周瑜萬分詫異。
此時孫策趕緊起身，向陳宮見禮道：“不知公台當面，還望不怪。”
那邊周瑜也施禮道：“瑜孟浪，望公恕罪。”
嚴正适時阻止陳宮道：“公台不可對吳侯無禮。”
陳宮見嚴正攔阻，便低頭退後一步，不再說話了。
這一幕讓孫策、周瑜有些意外。
兖州名士，竟能對一個少年商人唯唯諾諾，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
這讓孫策、周瑜心中對嚴正起了濃厚的興趣，他們想知道，這少年究竟有何與衆不同之處，可以讓陳宮屈身相就。
孫策笑道：“嚴郎勿怪，策疏忽了。”
嚴正道：“吳侯勿須客氣，我這次來得魯莽，周将軍心有疑慮也在情理之中。”
孫策看了周瑜、魯肅一眼，道：“策正有西進的想法，嚴郎的提議就如同及時雨，不過策心中有一問，不知道你可否爲我解惑？”
“吳侯但問無妨。”
“如果事成，不知嚴郎和令師可有什麽要求？”
嚴正笑了，孫策顯然是個聰明人，嚴正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幹脆、利落。
“若吳侯不反對，取廬江之後，将皖城賜于我足矣。”
孫策一聽，與周瑜交換了一下眼色，便哈哈大笑道：“雖然依律須異地爲官，且商人不得爲官，不過嚴郎師從劉晔，又有功于我，我可以破例，答應你就是了。”
孫策、周瑜此時心中已經有七成相信嚴正的誠意，但凡有所圖的人，總是能讓人相信、安心。而區區一個縣令，在這亂世之中，根本無足輕重。
可不想，嚴正居然搖搖頭道：“吳侯誤會了，正所指的是将皖城劃出廬江郡，自此之後，歸我私有。”
這話一出，孫策、周瑜的臉色爲之一變。
周瑜聞言喝斥道：“爾不過一區區商賈，吳侯看在劉晔的份上，才高看你一眼，卻不想你竟得隴望蜀，不知天高地厚？”
魯肅也在一邊勸道：“吳侯已經允諾授你皖城縣令，你又何苦多此一舉？”
嚴正淡然道：“我自幼散漫慣了，若吳侯不允，就當我沒來過，告辭。”
說完，嚴正示意陳宮離開。
嚴正突然地改變主意，讓陳宮有些措手不及，來之前，陳宮建議的本就是投入孫策麾下，哪怕是名義上的。可如今孫策已經應允，嚴正卻變了。
但這時已經容不得陳宮勸說，隻能跟嚴正離開。但說到底陳宮心裏還是高興的，嚴正雖然臨時改變主意，但卻顯露出他不想屈居人之下，這一點與陳宮内心的欲望無疑是相符的，沒有人樂意居一個商人之下，而改變這工切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讓嚴正崛起。
顯然，來容易，走可不是嚴正想走就能走的。
孫策說話了：“皖城乃朝廷土地，豈可私相授受？”
嚴正轉身反駁道：“吳侯當時占據江東時，可得到朝廷封授？”
周瑜厲聲道：“小子豈可與吳侯相提并論？”
嚴正針鋒相對道：“正就是一個商人，此事如同買賣，我讨價，吳侯還價就是，就算買賣不成，情意尚在，何必動怒？”
周瑜尚待喝責，被孫策阻攔，孫策問道：“皖城是廬江郡所，如何給你？”
嚴正答道：“當年吳侯受袁術之命，讨伐陸康，陸康方才将治所從潛山縣遷至皖城，如今大不了将治所遷回潛山便是。”
“如今各地戰亂紛起，就算我将皖城給了你，北有曹操，西有劉表，以區區一縣，如何得以保全？”孫策再問。
嚴正道：“潛山在皖城以北，可擋北方曹軍，爲皖城天然屏障，而我求皖城，也并非想與吳侯爲敵。”
“那你要皖城何用？”
“隻爲經商。”
“哦？若隻是如此，在我麾下不也可以經商嗎？”
“不能。吳侯試想，你若命令賦稅十取三，我能違抗嗎？你若命令商捐，我能不交嗎？再說了，商人地位低下，又如何與官府相抗？”嚴正搖搖頭道。
孫策皺眉道：“商人曆來爲賤業，你是想一生行商？”
嚴正笑笑道：“我不覺得商人有何不好？”
“你以爲沒你做内應，我就取不了廬江郡？”
“當然不是，以吳侯之能，取廬江自然手到擒來。但若我不給吳侯做内應，恐怕吳侯取廬江會平白多耗費時間，更重要的是枉送許多士卒性命。對吳侯來說，區區一縣之地，怎比得上手下成百上千虎贲的性命？更何況，皖城本就是袁術之地，吳侯不過是慷他人之慨。”
“如果我不應，你又待如何？”
“正是個商人，若在吳侯處談不成買賣，自然隻能另找買家，或許北面曹操、西邊劉表會如正所願。”
“你不怕我下令殺你？”孫策不怒自威，人君之勢迸發出來，讓嚴正背後冒出冷汗。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應對無疑是錯誤的，可此時嚴正已經控制不住自己。
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人會以爲孫策不敢殺人。
“吳侯求賢令尚挂在會稽城外，殺我主無益。”陳宮上前一步冷靜地應對着，他無法理解嚴正爲什麽會改變主意，更想不通爲什麽嚴正要頂撞孫策，對于陳宮來說，這次來意隻有兩個，一是借孫策之力驅逐劉勳，二是以此功讓嚴正成爲皖城縣令，眼見事情已經辦成，卻不想嚴正暴走了。
“他也配稱賢？”周瑜嘴角帶着一絲鄙夷道。
陳宮淺笑道：“有用之人皆可稱賢。”
嚴正發現，此時的自己好象被突然解開了束縛，心境有一種解脫般的輕松愉悅。
這些日子以來，記憶中孫策、周瑜強大的實力一直困擾着嚴正，被壓抑着的情緒在這一刻松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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