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劉晔收徒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嚴正這一句觸碰到劉晔心中的痛楚。
在劉晔聽來,嚴正這是在譏諷他爲僞帝袁術效力,分外刺耳。
劉晔憤而起身,怒道:“豎子安敢辱我?”
嚴正措不及防,他原以爲劉晔眼下屬袁術勢力,劉晔讓他爲朝廷效力,就随口那麽一問,不想竟惹怒了劉晔。
眼見劉晔大怒,欲驅趕自己,嚴正後悔莫及,今晚來意全覆水東流了。
此時解釋,恐怕遠不能打消劉晔憤怒,而且也越描越黑。
倉促之下,嚴正隻能将錯就錯,孤注一擲道:“劉公息怒,小子孟浪,但仍爲劉公惋惜,堂堂漢室帝胄,竟侍反賊爲主,斷非長久之計。”
這句話同樣說中了劉晔的要害,劉晔正苦于劉勳無狀,隻是不想棄背負棄主惡名。
聽嚴正如此一說,劉晔倒是平靜下來了,因爲劉晔認爲,至少眼前此人,心中還是有漢室的,是将袁術當反賊的。
這就有了共同語言,劉晔随即慢慢坐下,低頭不再言語。
嚴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如坐針氈,又不敢輕易開口,以免再次惹怒劉晔。
半晌,劉晔擡頭道:“小郎就不怕我将方才你所說之話禀告府君麽?”
“怕。可劉公會行此舉麽?”
劉晔突然問道:“小郎以爲北方曹公可是漢室中興之臣?”
嚴正此時已經破罐子破摔了,脫口道:“篡漢者必曹操也。”
此語令劉晔一愣,再問:“小郎以爲,漢室可中興乎?”
嚴正漸漸冷靜下來,答道:“漢室積弊日久,恐回天無力。”
劉晔重重一歎,連一個庶民少年都能看出漢室無望,看來漢室真是沒救了。
當年劉晔率數千部曲投靠劉勳,也是看漢室無望,才行此舉。
所以,劉晔在此點上還是覺得嚴正與他有共鳴的。
劉晔再問:“小郎以爲,江東孫策如何?”
嚴正不知劉晔用意,但前面已經實話實說了,也就不再遮掩,答道:“孫策英雄,但英雄皆命不長。”
劉晔聽不出嚴正說孫策“命不長”的意思,隻是百感交集地看着嚴正,他心底着實欣賞這個商賈子弟,有心收他爲弟子,以助他脫離賤民出身,也算是一場緣分。
可又不知道此人品性,于是,再次試探道:“若此次剿滅盜匪有功,我欲向府君舉薦小郎,不知你是否願意?”
嚴正一愣,這還真有點意外,能謀個差事是好事,嚴正知道袁術的下場,隻是不知道劉勳的下場。
來自後世的嚴正自然明白,這上錯船的代價可不是鬧着玩的,說不好就連累全家了。
自己現在好歹有家有業,何須爲捧袁術的臭腳而賠上全家的性命?
想到此,嚴正答道:“劉公好意,小子心領了,正雖是庶民,也知有所爲,有所不爲,故此功斷不敢受,望劉公恕罪。”
劉晔聞言更覺親切,心中一動,便開口道:“小郎有膽有識,可惜年已十八,卻無師承,我深感惋惜。”
嚴正此時福至心靈,突然推金山倒玉柱,向劉晔拜倒在地,道:“若劉公不棄,小子願拜公之門下。”
劉晔見嚴正聽出話意,實在機靈,哈哈大笑道,坦然受了嚴正的拜師大禮。
至此,二人師徒名分落定。
這對嚴正生活在這個時代來說,影響是深遠的,拜士族爲師,就再不是賤民出身。雖說嚴正目前無意仕途,但無論如何,有了劉晔這個先生,他也不會再被皖城百姓鄙夷,當然,最重要的是不被二喬所鄙夷。
出了劉府,嚴正恍如夢中,今晚原是爲與劉晔交好而來,卻不想,定了師徒名分。
一路上,老孫頭與小五皆爲少主拜在劉晔門下這消息所興奮。
做爲當事人的嚴正反而沒那麽興奮,對嚴正來說,哪怕此生都爲商人,都不以爲然。他還沒有真正感受到,在這個時代,門閥之别的厲害之處。
當嚴複佑得知這消息時,竟焚香拜祖,欣喜不已。
次日,嚴複佑特别讓老孫頭備了六牲,還有重禮,擺開排場,送往劉晔府上,以補全拜師之禮。并在嚴宅擺了數百流水席,大宴三天,請城中鄉親同賀,借此告訴所有鄉親,其子已經拜入劉晔門下,嚴家終于有子嗣脫離賤籍了,此消息瞬間傳遍皖城。
劉晔一時興緻,不顧禮制收了嚴正,原本不想太過張揚,因爲畢竟這皇族收賤籍弟子之事與漢制不合,但如今漢室衰微,早已失了綱常。但見嚴複佑如此大張旗鼓,終究不想掃了嚴複佑的興,于是也不阻攔,坦然接受了送來的拜師重禮。
嚴正卻對嚴複佑的拳拳愛子之心深爲感動,心中暗暗發誓,此後将嚴複佑視爲親生,陪伴左右,瞻養其終老。
讓嚴正心中深感可惜的是,東郊喬公聞訊來賀,竟沒有帶二女前來,讓自己失去了一次在美人面前露面的機會。
而嚴正不知道的是,也就在今天喬公再次與嚴複佑談及了兩家聯姻之事。
轉眼兩天過去,與劉晔約定前往軍營挑選軍兵的日子到了。
嚴正一大早便收拾也行裝,與老孫頭、小五恭候在劉府門外。
此時的劉府管事和仆人态度已經明顯不同,不等通報,便請嚴正進宅等候,但被嚴正拒絕。既然拜師,當謹持弟子之禮,這是來前,嚴複佑再三叮囑他的。
所幸等得時間不多,劉晔便出來了。
見嚴正在外等候,劉晔并不覺得奇怪,隻是招呼一聲便上馬引路而去。
可憐嚴正上次去劉勳府上就是走路去的,前世時也隻是坐車、開車,哪學過騎馬,今天來時,雖說是帶着馬,但也是讓老孫頭、小五牽着來的。
而少主不騎,老孫頭、小五自然不騎,于是三人牽馬一路走而來。
劉晔出門見嚴正三人牽着馬,自然以爲三人騎馬而來,便招呼一聲帶上兩名随從走了。
他哪會想到嚴正不會騎馬。
于是乎,嚴正三人牽着馬在後面拔腿狂追,可這人腿哪跑得過馬腿,眼見距離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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