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仇瘋子也太誇張了,在場的同僚們,幾乎從沒有看到過仇瘋子是以這麽快的速度安靜下來的,于是個個都對這突然冒出來的漂亮小姑娘使勁兒的看,仿佛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朵與衆不同的花兒來。
“哎呀,仇瘋子,我早就跟你說了,别發瘋别發瘋,你看看你,這叫什麽事兒?!”
當中一名身穿制服軍裝,看氣質就長得有點兒像是抗戰劇裏的指導員,肩膀上别着兩杠三星的肩章,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滿臉都是後怕的打破了一室的靜谧,加多寶懶得理他,反應過來後,急忙把槍往那上校的身上一丢,搓着手,走到水靈身邊,很是緊張的上下看着,問道:
“沒,沒,沒傷着吧…我就想吓唬吓唬那庸醫,沒想着草結人命。”
撒謊!衆人心中齊齊鄙視加多寶,對于他這明顯睜眼說瞎話的行爲,上校指導員在加多寶的身後翻了個不敢置信的白眼,剛好被水靈捕捉到,她清澈的目光錯過加多寶,看了一眼那上校指導員,隻一眼,視線便被加多寶故意阻斷,隻聽他粗犷聲音說道:
“别看,那就是個專門欺騙少女的二流子,我說的是真的,其實叔一直是個珍愛生命的人。”
她要怎麽回答?!水靈默默的看着加多寶,真的很想問問,要不是那醫生跑的時候剛好摔了一跤,他的那一槍不是正中那無辜醫生的背心嘛?而被加多寶評價爲專門欺騙少女的二流子指導員垮着臉,想反駁又不想激怒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仇瘋子,隻得硬着頭皮頂下這評價,上前對着加多寶說道:
“快點兒做決定吧,晚了怕高源性命都難保了。”
“我這不正在想嘛?”
加多寶側頭,煩躁的吼了二流子指導員一聲,那語氣實在是不敢恭維,由此可以聽出雖然同樣聲音粗犷,可他對水靈說話的語氣當真算得上是溫柔的了。吼完二流子指導員,加多寶昂頭看着頭頂的燈光,雙手揉了一把臉,繼而放下,雙目遠眺,斬釘截鐵道:
“鋸吧。”
這兩個字一出來,好似所有的一切塵埃都落定了,四周靜得非常可怕,雖然衆人一直都在力勸加多寶趕快做決定,但他真正做了決定的時候,誰的心裏都不好受,一名陸軍出生的特種兵,失去了兩條腿,跟失去生命其實根本沒什麽兩樣。
于是,加多寶就又回歸了之前那種頹廢沮喪的狀态,做了決定之後,便招了招手,示意水靈跟他走,這裏滿是狼光,再待下去讓加多寶原本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水靈從善如流的跟着加多寶一路出了這棟兩層樓的醫院,他帶着她上了院子裏一輛軍用悍馬,坐在駕駛座上,從衣服裏掏出一包煙來,拿出一根剛叼在嘴裏,又轉頭看着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水靈,将嘴裏的煙拿下來,奮力丢出窗外,神情間盡是壓抑。
遠處醫院走廊上的燈光,朦胧的照進前車窗,讓加多寶的臉部線條就像一幅炭筆畫,充滿了剛硬及仇恨。他沒有發車,也沒有說話,水靈也就幹坐在副駕駛座上,安靜的不去打擾他,時間過去良久,就在水靈睜眼閉眼間,頭漸漸靠上身後的椅背,即将睡去的時候,突然聽見這靜谧空間中,加多寶說道:
“丫頭,随便說點兒什麽吧,叔心裏難受。”
見慣了生死,并不代表可以冷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斷腿,無數次從死亡線上爬回來,并不代表心腸如鐵,不管他表現得如何雷人,加多寶此刻心裏是真難受,這難受的程度水靈看在眼裏,雖然自認幫不上忙,可是她還是清了清喉嚨,側頭看着坐在身邊的加多寶,說道:
“别難受了,他會熬過去的,你要對他有信心。”
甜也罷,苦也罷,不管怎麽樣,人生都有一個過程,高源是軍人,軍人的意志都是很強的,就算再無法接受,他最終也隻能接受,并走過這一關。
“我隻怕他會怪我,是我做決定鋸了他的腿。”
駕駛座上,加多寶疲憊的伸手,抱住面前的方向盤,将頭靠在雙臂上,側頭看着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水靈,低聲說道:
“叔這些人,不當兵還能做什麽?在兵營裏,咱當慣了兵王,沒有了兩條腿,今後在社會上能做什麽?源兒的性格我了解,那種挫敗感,将來每濃郁一分,就會想着當初還不如死了算了,死了至少咱還能當個烈士。”
死得光榮那還好,就怕現在這種死死不成、救還有一線希望的情況,加多寶又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高源因爲兩條腿而丢了性命,在兩難的選擇下,他隻能選擇找醫生撒氣,雖然這很幼稚,可是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水靈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或許比加多寶的反應還大。
所以水靈知道自己安慰的話等于沒說,但她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說辭了,于是就隻側頭看着加多寶,想了許久,又憋出一句話來,
“其實沒了腿,也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嚴重,人隻要想活下去,怎麽都能活下去的。”
就像上輩子的她,受盡屈辱,爲的還不是苟活一口氣嘛?如果能用兩條腿,換她上輩子清清白白的人生,她還巴不得呢。但是這個道理跟軍人是講不通的,軍人重視榮譽,如果沒有了兩條腿,高源這個兵怕也是當不成了。
加多寶側過頭來,腦袋趴在方向盤上,眼睛卻是看着身邊的水靈,他看着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裏,透着一股遙遠的哀傷,心知怕是自己的話讓這丫頭想到了些過去不好的回憶,于是歎了口氣,像安慰小動物一般,伸手,手指穿過她柔軟的發絲,揉了揉她的後腦勺,憐惜道:
“你才18歲啊…”
18歲,是不該有這樣的深沉的話語,也不該有這樣憂傷的眼神的,水靈應該眉飛色舞的生活在陽光下,懵懂的對未來抱有天真而美好的幻想,實在是不能像現在這樣,整個人安靜得就像根本不是活在這塵世中的人般,如果不是有人主動和她說話,她是從來不會主動和别人交談的。
加多寶突然有那麽一刻真想抽自己兩耳光,他幹啥要讓這丫頭見識到今晚這些負面的東西?他可是比她大了1歲,有啥是抗不過來的?非要将這小丫頭拉下水不成?
然後手癢般,突然捏了捏她的後脖子,在水靈開口抗議之前,迅速抽回手,說道:
“叔下車去看看情況,休息室太吵了,今晚就委屈你一下,歇車裏吧。”
說罷,加多寶便拉開車門跳下了車,他其實不是抗不過來,也沒有脆弱到那種程度,他就是…想要水靈在身邊陪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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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于出月了,出月了,出月了……但是我還是沒有辦法加更,出月之後媽媽婆婆都會走,從此後就隻剩下我和小咩咩了,而小咩咩的爸爸要上班,大家會理解的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