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坐在座位上,那些張大嘴巴看着銀幕的觀衆也這麽想。
可安德魯并沒有停止。
顧小凡扮演的主角鼓點竟然還在開始加快,手指撚住鼓槌的末端,像是機關槍噴射的子彈,擦踏,輕擊,重打,放緩加速,二次循環。
影院空氣還在繼續升溫……
周閏發扮演的弗萊徹走到他面前,大聲質問:
“你在幹什麽?”
那一刻,安德魯擡頭,朝着他心滿意足的微笑。
影院座位上的老道格拉斯與傑克尼克爾森,都同時握緊了捏緊了拳頭,心裏一陣猛跳,因爲這一刻,他們看到這個年輕表演者,不僅僅是在對弗萊徹微笑,更是在他們在笑。
之前那段鏡頭,作爲導演的他給予了周閏發扮演的弗萊徹足夠的特寫,冷酷而寫實,鏡頭在兩人之間快速切換,周閏發也依然沒有收斂退讓的意思,超強的肢體表現力,竟毫不遜色于有音樂之神加持顧小凡的暴烈表演。
可此刻顧小凡分明在直白地告訴他們這些老家夥,這根本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配角爲王”的作品,你們做不到的,不表示我做不到。
這裏是我的電影,是屬于我的領地。
音樂安靜下來了……不,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消除了。
每個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安德魯耳邊的汗水,與他手中的鼓槌的鮮血上。
銀幕上弗萊徹正與安德魯對望,一個人嘴邊帶着燦爛,一個人的眼角刻着光,四目相接,彼此都像是看到對手胸口裏的火焰。
随着安德魯的演奏不斷超越極限,周閏發的指揮姿态也宛如與音樂同舞,手指上每一個動作都像是芭蕾舞的旋轉,這一刻他們不是互相競争的對手,而是在漆黑的銀河系中,互相輝映的星球,激蕩出令人無法直視的巨大萬丈耀芒。
這一刻弗萊徹輕輕壓下了手,安德魯的手才慢了下來,而這不是結束,而是兩人達到進入超凡入聖的開始。
弗萊徹的手緩緩拉起,随着音樂振蕩着,從腹部直到過了頭頂,而鼓聲随之上揚,顧小凡用鼓聲在表演,而周閏發則是用自己身體震動,用畫面去演繹這一刻的神聖。
最後的十分鍾,冰冷的鼓聲在空氣憤怒的咆哮着,顧小凡與周閏發共同一起,以一種超越人類極限的方式在演奏那首《超載》。
這一刻,萬物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時間驟然停止!
顧小凡與周閏發交相輝映形成了一個巨大漩渦,宛如一座宇宙在此誕生一般,光芒萬丈,照亮萬物。
他們向世界發出聲音,想冰冷頹敗的人心,發出呐喊!
往常,在這樣劇情最巅峰的時刻,鏡頭都會給到觀衆,給到那些曾經嘲笑過兩人的配角們,一些驚歎與震動的鏡頭。
但是,這十分鍾裏完全沒有……任何一個人的表情都沒有切入,因爲其他凡夫俗子根本不配進入600秒的時空中……這裏是專屬于永恒者的世界。
最後一個鏡頭,在鼓架前,安德魯帶着愉悅的微笑,演奏完了最後的節奏,鏡頭截然而止,字幕直接升起。
沒有最後的觀衆的掌聲,沒有完美的主角結局,甚至沒有一個像樣交代,就結束了。
可沒有人覺得有什麽突兀的,因爲所有人的觀衆都在座位上,攥着拳頭,手心都全部都是汗,即便是後面還有什麽劇情,他們腦子已經接受不了任何的信息流了,他們隻能感受到胸腔裏還未消退的轟隆聲,腦海中神經還在炙熱沸騰,感覺要炸了一般。
直到字幕升完,音樂結束,在場的人都還沒有歸于平靜,前排的《洛杉矶時報》一位影評人,才問身邊的朋友:
“最後的結尾是什麽?我怎麽好像沒看到”
“就是結束了,哪裏還有什麽結尾……哪裏還需要什麽結尾呢。”旁邊的朋友,依然一臉呆滞,好像還沉浸在剛才最後十分鍾超凡世界裏。
燈光緩緩亮起時,還有很多人依然在故事中不可自拔,顧小凡帶領着《爆裂鼓手》劇組往上走,周閏發從旁邊的通道上台的時候,很多看到他的青年影迷們,都情不自禁地吓得不敢身子往後靠着。
台下這時候才響起來輕微的掌聲,然後,掌聲突然變得熱烈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啪啪啪”的掌聲如雷鳴一般,響徹整個影院。
就連那些最挑剔的影評人,那些帶着有色眼鏡進入影院的白人種族主義者,都用盡最大的力氣拍着手掌。
他們不單單是爲了這部電影喝彩,而是不這麽用力拍手,恐怕就無法宣洩心頭那種莫名而巨大的激動感。
這部電影劇情簡單地不能再簡單了,人物也非常少,但是給予他們震撼卻是無法形容的,他們一直感覺心在跌宕起伏,懸在高空,一次次感覺到黑暗降臨,窮途末路,直到最後卻是徹底爆炸。
前半部分周閏發的表演已經足夠令所有好萊塢演員爲之暗淡了,而最後的顧小凡扮演安德魯那10分鍾升華炸裂,則是令這部電影上升到其他同類型影片無法企及的高度。
影評人們鼓掌,不單單因爲他們看到兩人偉大演員巅峰時刻的表演,也看到好萊塢電影既有的規則,被顧小凡那天才般的安排摧毀,創立了嶄新的類型。
而傑克尼科爾森,與湯姆漢克斯這樣的傳奇演員也是呆立在當場,他們這次被邀請來,原本就是應對劉施詩的挑釁,過來找茬看效果的,全然是以一個前輩的目光,來好好教訓一下顧小凡這位小字輩,可看完這部電影之後,他們猛然發現,不是他們來教育顧小凡。
而是顧小凡站在高空之中,超越所有人的姿态,在宣告着屬于他的時代正式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