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閏發眯着眼望着了顧小凡一眼，口氣裏有詢問的意味：“一定能要這樣嗎？我怕他們受不了，要是出了什麽投訴可對劇組不好吧？”
“沒關系，現在整個朱莉亞學院的重點都在這部音樂作品上，就算發哥你打斷他們的手，他們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顧小凡微笑道，他太了解這些搞藝術的人了，在古典音樂業内有自己的規則，是淩駕于法律之上的，任何語言上的暴力與體罰，學員們都不可能抗議老師，他們隻能選擇堅持或者放棄。
如果你要是敢投訴任何老師的過于“傳統”的教學方式，那麽整個學院将沒有任何老師會用心的教你，而你就算能混到畢業，也在業内得不到任何機會。
古典音樂就像是一個牢籠，你想在這裏取得成就，就必須遵守這裏的“傳統”。
他擔心的到不是這點……
“發哥，等下你擔任樂團指揮的時候，恐怕約瑟夫教授不會給你任何提示的……你有辦法掌控樂團嗎？”顧小凡望着這位華人的“演技之神”，說出了自己的擔憂，說到底這事情還是他這位導演的責任，不該推給發哥的。
“應該沒什麽問題。”周閏發卻是雲淡風輕地一笑：“指揮這些孩子，到不至于要多專業，吓唬吓唬他們就可以了。”
“那就好。”顧小凡聽着這才笑着點了點頭，心裏松了一口氣，爲這位“演技之神”擔心，确實是有些多餘了。
晚上，在爵士樂團第一天的晚間練習，爵士樂團的樂手們都是嘻嘻哈哈的，根本沒有把排練這件事情當真，他們覺得周閏發根本沒有約瑟夫教授那麽吓人，敷衍一下，等到周閏發自己退下來再讓約瑟夫主持大局就好了。
就連來參觀的芭蕾舞系教授霍伊斯，都感覺氛圍有些不對，小聲問約瑟夫道：
“老夥計，你不管管你這些學生嗎？學院可是對這次的電影寄予厚望啊，他們太懶散吧……”
約瑟夫卻是搖搖頭，冷笑道：“能不能駕馭樂團，那是靠指揮的本事，現在我又不是智慧，這可不是我的工作範圍。”
他不進行管理，是想讓顧小凡明白，爵士樂團是他的領地，沒有他，就算是你劇組的導演，你也掌控不了這裏任何人。
當然他不會表面上與顧小凡作對，還是會拿着手機裝裝樣子，隻是不會給任何提示罷了。
他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顧小凡把樂團方面事情，完全放手交給他。
他約瑟夫要讓這部電影裏最後那一幕，留下自己的印記與身影，那場表演，周閏發是不可能獨立完成的，需要他這樣行家裏手作爲真正的靈魂人物。
鏡頭裏或許不會留下他的身影，那些世間的凡夫俗子，也不會知道他名字，但是古典音樂界将會留下他的豐碑。
顧小凡，周閏發你們這些中國人你們終究會明白，爵士樂團可不是你們這些外行能駕馭的……
約瑟夫心裏打着自己的小算盤，而他也很有信心，他手下這些爵士樂團的成員，是絕對不能甘願被兩個外行擺弄的。
他岔開話題問霍伊斯道：“你那邊那部《黑天鵝》怎麽樣？”
提到自己負責的項目，霍伊斯就忍不住笑得合不攏嘴了：
“恐怕是曆史上最好的藝術片電影裏，劉施詩與娜塔莉的芭蕾舞水準都很不錯，我認爲她們絕對都有資格競争任何獎項。”
“我真是羨慕你啊。”約瑟夫微微搖頭，冷然道：“你的演員是有十幾年經曆的職業舞者，我這邊卻是兩個外行，真是令人頭疼啊……”
無論是顧小凡還是周閏發，雖然都爲這部電影準備了幾年，但是在約瑟夫看來，他們隻是學到一些皮毛罷了，離職業音樂人還差得遠了，根本沒有能力不用替身完成影片那些專業演出，爵士樂團的指揮與鼓手，可不是外行能駕馭的職位……
可以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等到晚間練習真正的開始之後，一切就變得不同了。
“伊安，你是顧導演的替身，你來打這一段電影中的練習曲吧。”周閏發在一開始，就笑着拍了拍手，和藹地嘗試着控制爵士樂團，而他首先挑的就是整個樂團中實力最強的鼓手伊安出來，這令約瑟夫覺得很意外。
難道柿子不該撿軟的捏嗎？怎麽會挑最厲害的？
看着伊安出來有些不情願，隻見周閏發滿臉的善意地笑道：“盡力就好了。”
大夥都是一陣暗笑，心裏都暗道，周閏發這麽紳士的演員，怎麽可能駕馭伊安這頭倔牛，就算在整個學院裏，伊安也隻服氣約瑟夫教授一個人。
“開始……5，6，7，8……”周閏發輕輕搖手，做了一個開始姿态。
伊安揮舞鼓棒，輕松地打着爛熟于胸的練習曲，鼓點輕松而優雅。
周閏發用手托着下巴，滿意地點了點頭稱贊道：“巴迪·瑞奇的化身嘛。”
學員們都在私下輕輕微笑，心想，你真知道巴迪瑞奇是誰嗎？這是電影裏的台詞吧？可惜啊，就算你怎麽用力拍樂團成員的馬屁，我們也是不會聽你的。
突然鼓聲猛然一停，學員們這才看到周閏發首已經捏成了拳頭，那是“停止”的動作。
“有點問題，17小節。”
周閏發的這話，令學生們都心裏一陣疑惑，一号鼓手伊安的演奏難道讓這個外行挑出刺來了？
奈奈忍不住問三号鼓手傑弗森道：“喂……傑弗森，伊安剛才打得有問題嗎？”
“我覺得沒問題啊？”傑弗森望向了不遠處的約瑟夫教授，心想現場隻有約瑟夫的耳朵聽出了問題吧？肯定是他給周閏發提示的吧。
伊安站起來猶如一頭憤怒的公牛，狠狠地瞪着周閏發，那表情分明再說：“我根本沒錯。”但是既然他們已經同意配合練習，也不能現在公然與劇組對抗了。
“5，6，7。8……”在周閏發重新指示下，内心憤怒的伊安隻得咬牙，重新來了一遍。
可隻打到一半，周閏發就伸手叫停：“節奏不太對，再來，5，6，7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