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一轉頭,見到是朝思暮想的馬教授,頃刻間……面頰绯紅,竟然嬌羞起來……
“奈奈……我記得你去年來上我的課,大提琴上非常有造詣。”馬友友客氣地邀請奈奈一同坐下。
嬌羞的奈奈,很不好意思地端着盤子坐在顧小凡身邊,望着馬友友滿臉的情意綿綿。
“馬教授……我們好久不見了,你最近都不來授課了……我真是很挂念你。”
顧小凡看這架勢,心裏暗道,媽媽的……不是吧,夕陽紅?師生戀?還是女學生追男老師的戲碼嗎?馬友友可是結了婚的人吧。
三人就此一起吃飯,聊聊幾句關于爵士樂團作曲的事情,顧小凡不太懂的地方,内田奈奈就會補充講解一下,時常有令顧小凡茅塞頓開的感覺,作爲純粹的技術交流社交,這頓飯也稱得上從事。
顧小凡隻是覺得,自己跟這兩位音樂大牛同桌讨論,壓力有些大,隻是迫于他奧斯卡級别音樂人的面子,硬撐而已。
聊來片刻,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奈奈突然問道:“馬教授,您作爲法國與美國的頂尖藝術家,您是怎麽融入當地的社會的?”
“我從來不是法國,美國人,我是中國人。”馬友友笑道:“我也從來沒有融入過當地的社會,我隻是在外面漂泊而已,我雖然出身在法國,成長與美國,但是我的靈魂是中國的,我的音樂也是中國的,從來沒有變過。”
“……”奈奈一陣啞然,明媚的臉上露出迷惑的神情,望向馬友友。
她一直想弄明白,馬友友作爲一個華裔是怎麽在古典音樂屆獲得這麽高的成就的,爲什麽他獲得十幾座葛萊美獎,還會與那些落後與愚昧粗鄙的中國人打交道呢?他的音樂細胞,不是因爲出身在法國那樣浪漫的國度而産生嗎?
類似于“我是中國人我自豪”這種話,如果從顧小凡嘴巴裏說出來,她隻會覺得可笑,但是從馬友友這樣在國際上,亞裔族群中最具成就的音樂家嘴裏說出來,無異于是她信仰上的崩塌。
特别是“我從來沒有融入過當地社會”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内心。
她就是想洗去自己的亞裔身份,真正成爲美國人……
“我……吃完了……”奈奈立刻低下頭,有些慌張地拿起盤子匆匆離開。
奈奈這樣氣焰嚣張的姑娘,竟然會這麽失落,顧小凡也心有所悟,她剛剛的表現,并非是對馬友友個人的愛慕,而是對他亞裔身份在歐美取得的成就的敬畏,在她眼裏,馬友友就是亞裔藝術家在美國的終極形态,而當這樣一個人,說出“我從來都沒有融入”,就徹底讓她的目标崩塌了。
“這小姑娘是怎麽了?”馬友友渾然未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沒什麽,隻是讓她虛無的夢想破滅了而已。”顧小凡面無表情癟了癟嘴,一個在亞洲藐視其他民族的日本人,都在白人面前有這種發自心底的自卑,想要抛棄一切,也進入他們的世界實現自我價值,這真是何其可悲啊。
想到這裏顧小凡不由歎息了一聲:“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民族與國家的人,怎麽能讓别人看得起你呢…”
馬友友聽到這句話,心裏不由一陣觸動,深深地望着顧小凡一眼,道:“顧導演,你真的願意把這次的編曲主導交給我?我對爵士樂可隻是一知半解的。”
顧小凡聽着哈哈一笑道:“馬教授,爵士樂本來就是自由的音樂,原本想加什麽就加什麽……何況人不都該用膚色劃分貴賤,音樂難道也要用‘類型’分出個優劣來嗎?”
馬友友瞳孔微微一顫,直接挺起胸膛拍了一下桌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說得好~!說得太好了~!音樂豈是能劃分貴賤的,是我格局太小了,顧導演你要做的事情算我一份吧。”
“謝謝你馬教授。”顧小凡伸出手掌,兩人手用力握在一起搖了搖,彼此都感受到對方那堅定不移的決心。
中國最強的音樂幕後,他已經是得到了,而現在,就要讓朱莉亞音樂學院讓出真正的編曲權了。
這天之後,除了馬友友之外,其他以普爾特爲首的三位教授日以繼夜的進行着創作工作,而這時候并沒有人發現,在《爆裂鼓手》每天進行完拍攝工作之後,到了晚上,顧小凡也會獨自一人繼續在樂團裏,坐在各種樂器上演奏出各種音樂,邊拿錄音設備記錄下來。
在這個古典音樂衰落的時代,确實已經沒有貝多芬,柴可夫斯基這樣偉大音樂的全才存世了,但是在每個樂器上,都有才華禀賦同樣出色的音樂家。
如果把他們這些特長不同的大師們聚合在一起,在同一個思想下,是否能創作出媲美柴可夫斯基,貝多芬那樣偉大的樂團作品呢?
從來沒有人這麽嘗試過,因爲這些精英份子都是性格各異,身處世界各地的樂團裏,有些已經去世,有些則已經江郎才盡,靈感枯竭,不可能同一時空地點,組成這樣的夢幻陣容。
可這世界上,卻有一個人能用種“特殊”的方式,讓這些在近百年來出現如群星閃耀的音樂大師與天才們,彙集與同一個時空地點,融合他們才華共同創作同一首樂團曲目。
如果有朱莉亞音樂學院的學生在這裏經過,就會驚訝地發現,顧小凡每天都在換不同的樂器演奏創作,今天是大提琴,明天是伸縮喇叭,後天又是圓号……
顧小凡當然不是現在才開始創作這首樂團曲,早在他的腿傷痊愈之後,他就把精神力用在模拟程序上,模拟每個樂器上近代最偉大的音樂家進行同一個鼓曲的基礎上,進行一整首樂團曲的創作。
就這麽一點一滴的收集音樂素材,直到組成最後的曲目,創作出一首現今絕無僅有的爵士樂團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