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琴時,當坐在紋着漂亮花紋的演奏椅13面積上時,務必要以溫存的姿态,微微颔首,像擁着愛人親密而溫軟的曲線一樣擁着它,輕撫琴弦,聲音緩緩從木質中空滲透、流淌、彌散、萦繞,宛如低語。?
入殓時,按壓眼周、合攏唇瓣,撫平下颚,擦拭身體,更換喪衣,整理妝容,動作宛如大提琴的樂章,平靜,細緻,而懷着溫柔的情感,充滿着愛意。
到最後,小林拉琴與入殓的神色已經毫無差别……不……人們驚訝的發現,小林的拉琴神色甚至都添加了一分之前沒有的莊重與溫柔。
老周隻是在入殓時的“上帝之美”,顧小凡不僅僅是做到了,而且竟然還帶入了大提琴中……
我的天,這是何等出神入化的演技啊!
周閏發就算了,畢竟是成名已久的演員,大部分演員都在《卧虎藏龍》中看過他的精彩演出,而顧小凡,這個年僅22歲的顧小凡,竟然達到了這樣的高度,這簡直不可思議……
現在隻有,史派西與莫基等少數幾個人,發現了顧小凡其實并沒有達到周閏發的高度,隻是巧妙運用了,前後對比的手法,令人産生了這樣過一種錯覺。
可就算這樣,無論是華納王牌經理人莫基,還是曾經奧斯卡影帝史派西,此刻心裏的震驚卻是更勝于其他人。
因爲其他人隻看到顧小凡在演技上的技藝,而他們則更是看到顧小凡導演能力上強大。
兩人的心裏都同時在問自己,一個同時擁有頂級演技,與頂級導演能力的人……隻怕整個好萊塢,都找不出來吧……
莫基雖然早就在盯着顧小凡了,但是其實心裏一直沒有多麽重視他,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他們六大的在内地面對的對手是多麽的強大……
而銀幕上故事依舊在繼續着,得不到答案的妻子回了娘家,一個人住在母親留下的屋子裏,做着入殓師的小林全副身心都投入工作中,也沒有好好的做飯,也沒有收拾過幾次屋子,僅有的休閑是在雪山背景藍天帷幔中,坐在道路旁的山丘上撥弄他孩提時代的大提琴,伴着逐漸融化的河水,遠方歸家的大雁,演奏“念天地之悠悠”的婉轉悠揚。
?生活的分歧令家人分開,離别令人無奈。
影院裏發出一陣陣的惋惜聲,似乎都在爲小林妻子的離開感到無奈。
而到最終,是什麽化解了分歧,顧小凡給出了答案,是死亡……
銀幕上,勤勞了一生的澡堂大嬸,此刻她躺在花團錦簇的棺木裏,系着襯她的黃豔豔的頸巾,被推進黑洞洞的火化爐内,火爐邊的老火火化說着:“死可能是一道門,逝去并不是終結,而是走向下一程的時候。”
小林妻子,終于放下了心結,理解的丈夫,不再逼迫小林辭去入殓師的職務。
?而最後的鏡頭裏,小林心中一直相貌模糊,三十年來未曾聯絡過的父親,在漫天落英缤紛中第一次接到他的訊息,竟然是死訊。面對着那蒼老的曲線,小林喃喃自問,他這一生,算得了什麽呢??
?一箱不值錢的遺物,一對遺下的母子,一次不成功的婚外情,一份普通的工作,一間家徒四壁,一場空……直到扳開那雙僵硬的手,遺漏了自己六歲的心意。
才記起:一張微笑看着自己的臉,一雙監督自己拉大提琴的眼,一對提着年幼的自己去泡湯的雙臂,一張帶着溫度,交給自己沉甸甸心事的手,也唯有用自己的一雙手,像是要耗盡三十年的愛與恨,思念與埋怨,将他的容顔細細描繪——那記憶中一直模糊的面孔,方才有了棱角,曾經不願憶起,大概是唯恐記得便會提醒自己失去過什麽吧。?
原本令人恐懼絕望的死亡,卻帶來了如此的平靜與溫馨,充滿令人迷戀的親情與愛意。
與萬物和解,這才是這個故事在人們心中流淌而過留下的痕迹。
當字幕随着悠遠大提琴聲,緩緩升起的時候,那些帶着挑剔目光而來的美國電影人都是一片沉默,很多人都陷入了一陣思考。
他們看過太多中國的奧斯卡競選片了,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做一件事情,就是以西方人的視角躬着身子,讨好他們,你可以從電影的描述手法看的出來。
全部都是美國式的鏡頭,美國式的表達,哪裏煽情,哪裏要講述人生,很多地方都流于刻意。
所以當他們這些美國電影人,看那些曾經的中國奧斯卡競賽片的時候是什麽心情?完全就是他們在看自己的一群學生,模仿者們,來複制他們的成功。
說白了,如果是這樣,中國内地的電影無論怎麽拍,他們都看不上眼。
可《入殓師》卻完全打破了他們的固有印象,顧小凡有了一種純粹東方的思想,從人生成功與失敗的糾結中跳脫了出來了,站在了一個更高的角度。
把最令人恐懼的死亡變成猶如像是詩歌一般美好的事物。
沒有失敗,沒有成功,隻有人與人之間之間面對死亡,溫柔的和解,展現了人性最美好,最本真的模樣。
這部電影在技巧層面已經可以說無可挑剔了,可最令人驚訝的是,電影傳達那份溫柔與寬容,在底蘊文化,甚至在背後描述故事者的人格上,都隐隐壓倒了在場的所有人。
西方文化在近代被譽爲世界文明的中心,是影視規則的制定者,在影視藝術上西方有西方文明的視角,當東方尾随西方,西方文明隻會看不起這個學生。
可當東方人揚起頭重新拾起自己原本最驕傲的文化時,用自己視角開始描述人生。
西方電影人突然發現,你竟然站着比他更高,看得比他更遠……那種内心深處的震撼是遠遠比之前的憐憫要強烈得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