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跟我去跟幾個人打打招呼。”
顧小凡這時候心裏隻牽挂着自己的作品,原本不想去,他最近實在太忙太累了,根本不想再去應酬什麽人了。
不過他也不得不給老廠長面子,隻能無奈地跟去。
與想象中不同,老廠長帶他拜會了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并非什麽知名導演和老演員。
老廠長首先介紹那個滿臉呆滞,已經是嚴重老年癡呆症的老人,講述了他的故事,這位姓姜的老人在曾經在建國後,被上級組織派去美國柯達公司學習彩色膠片技術。
他在柯達公司一待就是30年,30年隐姓埋名,30年背井離鄉,30年親人分離,無數的名利,金錢與誘惑,始終未曾改變老人心中的信仰。
老廠長描述道:“他總說我是中國人,一切爲了祖國和人民,80年代他通過特殊渠道回到回國,我國才有第一部用國産彩色膠片拍攝的故事片,他當年回國之後跪在雙親的墓前哭喊;‘兒子不孝啊’,當時我們廠的人無不爲之動容……”
顧小凡聽着老廠長輕描淡寫的形容,卻是心裏無比震撼,面前這位已經無法說話的老人,竟有跌宕起伏的人生……
老廠長接着介紹第二個人,是一名隻有6隻手指的老人,這個老人當年是專門拍共和國戰争電影的,負責那些爆破效果。
當然爆炸裝置非常的落後,經常出現突然爆炸,提前爆炸的情況,老人在工作中受了三次重傷,左手一個根指,右手三根手指先後被炸飛……但是老人病沒有因此而放棄自己的工作,一直到退休。
看着顧小凡呆立當場,老廠長替顧小凡問老人道:“老六,你有沒有後悔過?”
那個叫“老六”的六指老人滿臉紅光,中氣十足地道:
“有什麽可後悔的,我能讓我們下一代看到我們當年戰争上怎麽打日本鬼子的,曾經怎麽受人欺負的,我一點都不後悔!”
顧小凡聽着心裏一顫,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從來隻是把影視當作成就自己的舞台,從來沒想過有這麽一批人,是把電影當作自己的生命一般……
他們這老一輩電影爲國家與民族文化強盛所做出的犧牲,根本是他完全不曾經想過的,這些人既不是演員也不是導演,沒有人認識他們,外面那些所有人罵着中國電影是垃圾,好萊塢電影如何如何好,優越感十足的國人,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人的存在……
顧小凡給兩位老人問好之後,老廠長這才滿臉深沉地望着他:
“我們中國有句老話,縱然他鄉萬兩金,不及故鄉一杯土啊……我希望你永遠記得這兩人,永遠要記得自己是一名中國電影人。”
顧小凡這時候哪裏還不曉得老廠長的用意,他是知道了自己同意提高引進片份額,所以老廠長才在今天跟自己說這些話。
“老廠長,你放心,我永遠都是上影人。”顧小凡堅決地道。
回到座位上,顧小凡整個人已經完全不緊張了,他的心态正在慢慢蛻變,不再那麽患得患失了,他現在不單單是要證明自己,還要帶領着這個曾經凝結無數中國電影人心血的電影廠,重返巅峰。
在上影廠的衆人,萬分緊張期待中,突然影院汀噴的燈光漸漸熄滅,全場立刻像是被什麽東西凝固了一般安靜了下來。
300多人都同時擡起頭,看着那個巨大而高聳的銀幕,見證着它緩緩亮起的那一刻。
隻看銀幕上,在群山之巅,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在傾盆大雨中,一隻巨大黑色烏鴉在山巅下的岩石上,緩緩展開那由黑色羽毛密布的翅膀,輕彈雙腳,展翅高飛~~
雷聲轟響,暴雨在天空憤怒的飛沫中呼叫,狂風争鳴~碩大的雨點像是利刃一般想要撕碎整片天空,群山之上,這些暴雨擊落大塊的岩石滾下,在半途摔成塵霧和碎末。
黑色的烏鴉叫喊着,飛翔着,猶如黑色的閃電,箭一般地穿過如雨點一般的石塊,翅膀掠起暴雨的飛沫。
它飛舞着,像個精靈,狂風吼叫……雷聲轟響……卻都無法阻止它朝着山巅前進着。
一堆堆烏雲,像黑色的火焰,在扭曲的天空中燃燒,岩石與暴雨猶如毀天滅地的隕石雨,在狂嘯覆滅着這個世界。
這是那隻黑色的烏鴉,在怒吼的天空上,在閃電中間,高傲地飛翔~!
配合那音箱裏傳來的暴雨與岩石的震撼音效,讓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就要被撕碎一般,不少人都吓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在前排的所有人都被這個特效畫面震撼地停住了呼吸,直到黑鴉翺翔與山巅之上,化爲“黑羽”工作室的符号,人們才恍然意識到這隻是“黑羽工作室”片頭罷了。
緊接着是一些文字信息:
“上影美術電影制片廠,導演顧小凡,出品人:何鐵軍,主演:顧小凡,高媛圓,黃壘,鄧操……”
影院裏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臉興奮地望着大銀幕,就連金廠長那些人都變得專注起來,心裏沒有其他的相反,隻是想好好地看這部電影。
“混蛋……爲什麽沒有我的名字……”劉施詩在旁邊咬着嘴唇道,主演中隻有4個名字,沒有她的。
“詩姐,你戲份太少了,我要是幫你打字幕不好。”顧小凡無奈道。
“那爲什麽你要把高媛圓放在你的名字後面,而不是黃老師或者鄧操放在你後面?”劉施詩瞪了他一眼,電影打演員字幕是有講究的,越大牌的演員越會放在前面。
顧小凡很無語,實話是,隻有高媛圓演過電影一絲絲票房号召力,把她放在第二位當然是有必要的……
這話當然不能跟劉施詩直說,看着電影開始,自己的畫面出現,顧小凡不由感歎道:“原來在大銀幕上看自己是這種感覺啊……跟電視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