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他終于露出了一絲痛苦之意。
太子與齊霄王已死,再責罰天策王沒有意義。
而這麽多亞聖在,他也不可能去追殺陸昊。剛才殺陸昊,還可以說是他一時激憤,現在再去追,就是他以大欺小。
至于拿爲子複仇來說,可以瞞天下,卻瞞不住他自己的本心。
如果要爲子複仇,首先要殺的,恐怕是發現并扶植了陸昊的天策王。
想到這裏,武帝睜開眼睛,又看了看天策王:“何以至此?”
“兒臣已經退無可退了。”天策王道。
是退無可退,都回到京城了還要解除他的兵權,甚至給他戴上鎖元環,關入禁宮之中,隻差下一步要他性命了。
武帝終于忍耐不住,長歎了一聲。
“你接下來怎麽打算?”
“還請父皇決斷。”
兩人簡短的對話,并沒有瞞着周圍的亞聖,周圍的亞聖神态各異,鶴真人仍是好奇,劉姥姥則是驚訝,而崔、袁二位,則是一臉頹意。
太子既死,勝負已分,武帝就算再不滿,也不會對天策王下手。
更何況,天策王已經晉升亞聖……陸昊那個家夥,竟然有讓會神巅峰晉升亞聖的寶藥靈丹,而此前,他們卻一無所知!
這個時候,他們突然驚覺,自從陸昊提劍北上以來,他們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陸昊身上,反而将天策王忽略了。
難道說陸昊北來,原本就是爲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我沒有什麽決斷的,既然你這樣做了,那我也要這樣做了。”武帝淡淡地道。
衆人都是神情一凜,武帝這話什麽意思,難道說這種情形之下,他還要誅殺天策王?
卻見武帝背手,立于玄武門前,然後仰天一歎。
整個天空,都随着這一歎暗了下來!
“二百載雲揚風烈,五十年劍影刀光,千萬裏皇圖霸業,億兆人虎卧龍藏!”
随着武帝這一聲吟唱,隻見天空之中,雲層翻滾,大地之上,朔風掃蕩。從帝都的穹頂,一道光柱直射而下,正照在武帝身上!
“父皇!”天策王臉色大變,惶然叫道。
而其餘亞聖看到這一幕,半是驚駭,半是羨慕,另外還多多少少有些黯然。
遠處,在接近帝都外圍的地方,仲孫馨蘭與陸昊也同時回首,看着帝都上空的異變,兩人的神情都是萬分驚駭。
“這是怎麽回事,這……這無處不在的力量是怎麽回事?”
“是武帝出手了嗎?”
就在萬衆注目之中,武帝的身軀緩緩飛起。
他一揮衣袖,天空撕裂一大片,露出背後的情形。
那是一個螺旋形的光團,呈現出暗紫之色。看到這光團,陸昊面色駭然,脫口而出:“魔神!”
神殒之地破碎浮島有兩個核心,一個是殒落的那位神祗的神格碎片之所在,另一處,就是魔神的神國之所在。
而陸昊恐怕是三華古陸上唯一看到過魔神神國形狀的人。
在破碎浮島上,他曾經見到殒神城主潛入那片核心,而那片核心的形狀,正是陸昊此時看到的螺旋形紫色光團!
這怎麽回事,魔神神國,怎麽會出現在武魏帝都的上空?
武帝越飛越高,他看了一眼身下的城池,還有那廣闊的大地,無盡的江山,眼中最初時有留戀,但最後,卻是毫不猶豫的絕決。
然後他就穿入裂開的天空之中。
在他身後,風雲翻湧,天空合一,再無痕迹。
天策王擡頭看着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小時父親的擁抱,仿佛就在昨日。
父親傳授武技給他,父親授予王位給他,他第一戰獲勝,父親的笑容……
是幾時起,父子間的信任與親情,變成了爾虞我詐?
良久,他收回目光,一步步向前,走到了玄武門方才武帝所在的位置。
他背着手,轉過身來,臉上已經再無表情,神色與武帝,倒有幾分相似。
“陛下不必難過,上皇破空而去,晉升聖靈,是該舉國歡慶之事。”袁罡行禮說道。
對天策王的稱呼,已經由殿下,轉爲陛下。
天策王微微點頭,然後看着面無人色的崔暾與袁狩。
武帝離開,在場的亞聖中,天策王、黎淳、袁罡還有鶴真人、劉姥姥是一邊的,而他們這邊,就隻有崔暾與袁狩二人。
事實上,今日之局,天策王已經大獲全勝,甚至逼得武帝也隻能眼不見爲淨,直接晉升聖靈,破空而去。
“朕下旨意,武魏帝國亞聖,二十日内,必須齊聚南陽。”天策王道。
此前世家憑借亞聖數量的優勢,利用三位皇子之間的矛盾,可以無視天策王的征調。
但現在,不可能了,在場已經有五位亞聖,在南陽前線,還有五位亞聖,都是支持天策王的。
世家加起來,除了李、陳二家,隻有七位亞聖,七位亞聖未必是一條心。
并且,天策王手中還有神髓築基丹的秘密,很有可能再讓一部分會神巅峰晉升亞聖。
時間拖得越久,對大世家越發不利!
因此,天策王的這個命令,他們不能不聽,否則,面對的肯定是天策王的制裁。
想到制裁,袁狩忍不住看了崔暾一眼。
他心裏暗自慶幸,自己雖然與天策王爲敵,但好歹沒有徹底撕破臉,還有袁罡這位堂親,在天策王手下效力。
所以袁家就算因爲此前之事受罰,也不會太重,但是崔家……
“崔家倒行逆施,勾結廢太子,試圖刺殺朕,此舉是大罪,崔暾,你可承認?”
崔暾這個時候能說什麽?
他雖是老牌亞聖,可是鶴真人、劉姥姥比他更老,而天策王、黎淳與袁罡,雖然新晉亞聖實力稍遜他一些,聯手之下卻足以壓制他。
至于袁狩,崔暾可以肯定,再發生沖突,袁狩不幫助天策王對付他,就是顧念兩家交情了。
因此他垂着頭一語不發。
“陸昊說了,崔家必須被除名,朕覺得,他說的對!”天策王接下來這一句,讓崔暾猛然擡頭,眼中有狠厲之色。
“所以崔家當代族長崔世宏自裁了吧,崔家舉族前往南陽效力,大戰之後,崔家遷入三幽界。”天策王又道。
崔暾臉上的狠厲之色消失了,他有些茫然。
他知道,這既是天策王對崔家的懲處,也是給陸昊的交待。
崔家喪失祖業相當于除名,可是遷入三幽界,又有延續下去甚至發展壯大的可能。
這種情況下,他哪裏還能生出孤注一擲決一生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