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東面,因爲背離雷霆山脈,所以大部分土地已經給開墾。而南面靠臨幼底河,除了安全之外,還有灌溉之利,所以被開墾地更加徹底。
顯然,在這兩個方向是不用去看了。
蘇銘直接繞到城西,這裏仍舊是荒野之地,不遠處就是從雷霆山脈延伸下來的茂密森林,黑沉沉地,看起來就像一頭趴伏的巨獸,仿佛欲擇人而噬。
在這裏,蘇銘提高了十二分的小心,半個多小時,他隻走了不到四裏地,卻已經碰到五處極其隐秘的暗哨!
每處暗哨中竟都潛伏着擁有強大鬥氣,且精通潛行的武士。若是普通人經過這裏,可能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即使是低階法師,也很有可能被偷襲,一擊至死也是正常的事。
不用說,秘銀礦脈絕對就在這一帶了。
看這無處不在的哨探,蘇銘不禁苦笑,萊恩老男爵雖爲此地領主,不說對領地的控制力,就算是對領地的了解,都是遠遠不如遠在千裏之外的侯爵。
這種情況,竟讓他活到了現在,真是個奇迹。
蘇銘如同暗夜之影,躲過一個又一個崗哨,終于在一處低矮的丘陵旁,發現了一個廢棄的礦洞口。
從這裏看,可以看出礦洞已經完全坍塌,洞内的支撐木架橫七豎八地倒在那裏,再加上巨石擁堵,恐怕隻有老鼠能溜進去了。
蘇銘想起了缇雅曾經述說的情況,二十年前,獸人入侵,破壞了城外的一切。
想必這礦洞也是那時被毀的,由此可見,那場獸人侵入,甚至是這次歸甯節的突然襲擊,恐怕最終的目的,都是爲了這個礦脈。
誰是幕後最終策劃者,不言自明了。
顯然,勞倫斯知道這個消息,而且很有可能是首先知道的,肖家族應該是直到最近才發現秘密。
如今勞倫斯失敗了,下場就不用說了。
蘇銘可以斷言,不出幾個月,洛迦城這個老領主絕對會出現合理的意外,比如吃塊奶酪,然後直接噎死什麽的。
他知道地太多了。
蘇銘悄悄地繞着這礦洞走了一圈,确定了位置後,就準備離去。
但他突然就收住了腳,轉而伏底身形,躲在一個偏僻凹角開始靜靜等待着。
大概過了五分多種,一個鬼鬼崇崇的暗影出現在了蘇銘眼中,這人潛行的本事頗高,一路進來,竟也沒有被肖家族的密探發覺。
這暗影沒有去礦洞口,而是在這附近轉來轉去,時不時停下腳步,從身上拿出一個長鑽,深深插進泥土中,再輕輕拉出來,用手指撚了些鑽尖上帶的泥土,放嘴裏仔細品味着。
品完了,他就小心地将打出來的深洞給掩埋了回去。
如此一連打了許多深洞,這人臉上突然出現震驚和狂喜之色,他也不在此地停留,身體突然加速,化作一溜黑光,向着幼底河的方向遁去。
到這時候,蘇銘哪裏還不知道這人是來幹什麽的,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前方的人影速度飛快,而且腳步無聲無息,衣服也不帶起任何風聲,讓蘇銘不得不使上全力追蹤。
兩人一前一後,視肖家族設下的暗哨于無物,無比快速地遠離礦洞。…。
礦洞離着幼底河不遠,隻不過十幾裏地,以兩人的速度,不到十分鍾就到了河邊。
到了這裏,前方的那人影速度不停,到了河面上時,身上出現了微弱的水元素波動,然後他就履江面如平地,一路向幼底河南岸沖過去。
蘇銘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人每踏出一腳,腳上就出現了強大的水系鬥氣,瞬間将河水凍結,他則趁機借力前躍。
這種高難度、高技巧的過河方法,讓蘇銘看了也不得不佩服。
河流南岸就是雷霆山脈,這片千裏寬的山脈是玫瑰公國和暴風王國的天然分界線。
眼看着前方那人已經沖到了幼底河中央,蘇銘再不顧隐藏身形,爲自己身上加持這加速術,也踩踏着河水,一躍數十米,快速地跟了上去。
那人影突然發覺有人追蹤,駭的腳步都有些不穩了,差點摔到河裏去。
他也不回頭,速度竟又加快了一籌,如箭般向對岸射去。
眼看着對方就要紮進茂密的森林當中,蘇銘立刻全力運轉着加速術,同時又在自己身上加持了‘冰霜盾’,身周缭繞着青白色的光芒。
‘唰’的一聲,他整個人幾乎飛了起來,在江面上拖過一道長長的水痕,轉瞬間就追到了對方身後十米,手一揮,冰箭刺向對方後心。
蘇銘并沒想要他的命,所以冰箭刺向的并非要害位置。
很顯然,這人也不是弱手,全身猛然閃耀着刺眼白光,回身一拳,快速無比地擊打在冰箭側面,強大的鬥氣湧入,頓時将這凝水的結晶震成粉末。
他拳頭所過之處,缭繞着冰冷的寒氣,空氣都幾乎被凍結,這人身下的水面,竟大片大片地凝結成冰,冰面快速地向周圍擴散。
一拳擊出,方圓十米之内,轉瞬成爲冰域。
看這威勢,遠超過了蘇銘所見的任何一個武士。
兩人此刻都在幼底河面上,此處水元素充沛,又江風習習,施展水系和風系初階法術,不怕被人發現。
兩人都明白這一點,所以動上手後,雖然殺機隐隐,卻保持着克制。
蘇銘也看清了,對方手上并非沒有武器,而是帶着一對閃着冷光的拳套,難怪敢以雙拳對抗法術。
但蘇銘的施法速度也不是吃素的,冰箭連續不斷地出現,面對這鎖定攻擊的冰箭,對方隻能不斷抵擋,竟無反擊餘地。
不過他雖顯狼狽,卻始終堅挺着。
蘇銘眉頭一皺,心中有了殺意,手中出現了一個青色卷軸,他不想和這武士折騰了,決定使用冰風暴。
對面這人一看蘇銘的動作,立刻心神大駭,一直沉默的他立刻喊出聲:“停!停!我認輸!”
野火城中,那三個天青騎士的悲慘死狀已經被傳的人人皆知。
打了這麽久,他已經知道對方的身份了,就是前段時間野火城那個被傳得沸沸揚揚的神秘法師!
這人不知從何途徑得到一些内幕,知道對方即将發出的攻擊非常可怕,他絕對不想體驗血肉成泥的感覺。
就算他鬥氣強大,但面對無窮無盡的法術,不過是堅持地久些罷了。
說着話,這人就幹脆地停了手,站在江面上,對蘇銘的冰箭不再做任何防禦。
初階法術他就應付的如此狼狽,要真來個中階的,他絕對屍骨無存,而對方并不是沒這個本事。
可惜啊,這一趟他爲了行動方便,沒穿元素防護铠甲,不然也不至于毫無還手之力。…。
随着他的話,蘇銘的冰箭暮然停在了空中,尖端正抵着這人的喉嚨,前進一分,就能要了他的命。
這份法術控制力,讓他失去了任何對抗心理。
蘇銘的人也是穩穩站在江面上,身下水面已經被冰霜盾給凍成了冰,能夠提供足夠支撐力。
“說,誰派你來的?”蘇銘問着。
到這時,蘇銘也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三十出頭的壯年漢子,身體健碩,身上的氣勢隐隐與水元素應和着,這是高階鬥氣的氣象。
“我叫洛肯,自己來的,我是個傭兵,靠買賣消息賺錢。”這人眼睛盯着冰箭,身體微微向後面挪蹭着。
顯然,冰箭的寒意讓他很不舒服。
看他的裝束,一身的皮甲,确實是傭兵打扮。隻不過皮甲實在太新了些,外面還加了罩衫,都是質地極好的貨色。
而且,大陸上擁有高階鬥氣的家夥,誰會去當一個腦袋别在褲腰上掙飯吃的傭兵?
蘇銘冷笑,将他的話當做了放屁,空氣的冰箭随他心意,前進了一些,頓時刺破了洛肯的喉嚨,鮮血溢出,卻轉瞬成冰。
“别,别!我說!我是玫瑰大公座下的大騎士,洛肯.索特森。你殺了我也沒用,大公已經起疑,會派更多的人來,這裏的秘密更加守不住。”
大陸上,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是允許貴族向對方投降并提供一些消息保住自己性命的,并不以爲恥辱,洛肯深得此道精髓。
這話不無道理,蘇銘沉吟了下,問道:“玫瑰大公如何會起疑?”
洛肯知無不言:“一個偶然的機會。你知道,玫瑰公國與此地毗鄰,中間隔着的雷霆山脈在國境線意義上模糊不清,我國時常有冒險者來到幼底河南岸,自然看到了一些東西。”
“冒險者?說的真好聽,是你們的斥候?”普通冒險者誰會關心這個。
被揭破了事實,洛肯尴尬地笑了聲,也沒去否認。
這騎士提供的并不是什麽好消息,但也不算太壞。
蘇銘眯着眼睛看着這個所謂的大騎士,突然嘿嘿笑了。
這詭異的笑容讓洛肯感到十分心寒,他連忙大喊。
“你想幹什麽?殺了我一點用都沒!等等,隻要你不殺我,我可以向聖光之主發誓,絕對不會向大公洩露這裏的秘密。”
洛肯驚慌失措,他發覺自己根本無法把握對面這人的想法。
難道他堂堂一個大騎士,就要這麽死在這江裏,葬身魚腹?
他舍不得啊,家裏嬌妻幼兒,沒了他可怎麽過?
蘇銘臉上笑意更濃:“放心,我不會殺你。”
說完,他手中的冰箭一下刺穿了洛肯的右肺,冰冷的寒氣侵入,将即将洶湧而出的血液給完全凍住。
洛肯一下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對方,然後就昏了過去。
要是普通人,受此一擊,自然會死的很幹脆,但洛肯是大騎士,修煉的也是水系鬥氣,這傷對他完全不緻命,甚至不會留下後遺症。
不過他得休養好一陣子才能完全恢複了。
蘇銘一把提起昏過去的洛肯,在他身上仔細搜了搜,果然發現了玫瑰大公的标記。
一個小小的徽章,其上背景是一朵怒放的玫瑰,玫瑰前,是一柄利劍,熱情和冰冷完美雜糅在一起,讓人印象深刻。
蘇銘提着洛肯,又回了礦洞附近,悄悄摸到了一個暗哨邊上,将洛肯給扔在了那裏,将徽章放在顯眼處。
做好了這一切,蘇銘又走遠了些,往洛肯地方向扔了顆石子,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聲響,然後就躲在暗處靜靜地看着。
不到一分鍾,就有人潛了過來,看到地上的洛肯,很快又發現了徽章,一看到上面的紋章圖案,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看到這裏,蘇銘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了。
玫瑰大公的問題,就留給肖家族頭痛去,正好也能分散下他的注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