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山賊的事業叫做“無本買賣”可不是白叫的。他們舍出一條命來造反,目的就是要做無本的買賣。高風險的“事業”會給造反者帶來超常規的“紅利”。如果是爲了正常“将本求利”的做生意,誰好好的會去造反啊。
從這個角度講,複興黨的人先是攻破了縣城,抓住了縣衙裏的官員之後又把滿城最有錢最有勢力的那幫大老爺給抓走了。這就是徹頭徹尾的造反了。
可是複興黨占了城池之後,一不征兵征糧,二不劫掠淫樂,反倒在駐紮在縣衙之後搞什麽嚴厲打擊各種犯罪分子的事情,把整個栖霞縣裏街面上的那些無賴混混惡棍之類的人物不是吊死就是槍斃了。
這些原本應該是衙門做的事情,複興黨的這幫“賊寇”反倒做的那叫一個順手。現如今複興黨的人更直接的就在栖霞縣城裏做起生意來了。這讓栖霞縣裏的中等布商周立濤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出入不禁,免了城門稅,還把街面都肅清了。這複興黨可有點不像反賊,倒是像要坐天下的樣子。這麽看,複興黨說把登州府和萊州府都占了的話,倒是有幾分可信。王掌櫃,你看到複興黨的那個鋪子裏買東西的人多不多?”
周立濤是個講究在商言商的人。複興黨免掉了城門稅又放開了交通,明擺着這複興黨的人是準備在栖霞縣城裏常駐。國家大事,周立濤這樣的中等商人是不關心的。倒是複興黨的人做生意和自己的買賣産生了競争,這事情周立濤不能不上心了。
“說起來也奇怪。這複興黨的買賣和咱們的買賣還不一樣。一般人想在複興黨的鋪子裏買東西還不行。他們鋪子裏不收普通的銅錢和銀子。想要在供銷社裏買東西,得到複興黨的那個銀行裏面用銀子和銅錢換成複興黨的銀子和銅錢。我昨天派小二子拿了一兩銀子到複興黨的銀行裏試了一下。果然用一兩銀子換了一個複興黨的銀元。就是這個,掌櫃的你瞅瞅。”
王福生一邊說着話一邊遞給周立濤一枚複興黨發行的銀元。
掂了掂手頭的銀元,周立濤很堅定的對王福生說道:
“這銀元肯定沒有一兩重,最多也就七錢上下。看成色,就是這七錢裏面,也不見得都是銀子。”
做了半輩子生意,無論周立濤還是王福生都是鑒别銀子成色的高手。雖然複興黨的銀元制作精美,可是在白銀作爲流通貨币的時代裏,相比較貨币的精美程度,他們更關注銀子的純度和重量。
王福生聽了周立濤的話之後點了點頭說道:
“東家說的沒錯,我用銀秤專門量過了,這一枚銀元剛好是七錢二分的重量。”
周立濤手裏來回擺弄着銀元,皺着眉頭對王福生說道:
“這事情說起來可真夠古怪的。你說這複興黨的人明明都占了栖霞縣城了,他們就是真的直接搶咱們的銀子,咱們難道還敢不給不成?他們不搶不奪的,反倒在銀子上耍這樣的小聰明。難道複興黨的頭領是個商家不成?”
王福生對此也蠻奇怪的,可是更奇怪的事情他已經見過了。他對周立濤說道:
“東家這麽想倒也說得通。可是我自己出去和人打聽了,在複興黨的鋪子裏,這一個銀元,還真就能買到一兩銀子的東西。劉家河鎮的那個布商,老爺知道吧。他就用那一個銀元在複興黨的鋪子裏買到三十匹布。那老東西賊着呢。我請他喝了茶他才和我說,複興黨的布質量相當不錯,分量也足,用複興黨的錢買複興黨的布,比在别的鋪子拿銀子買布,一匹就能便宜四五十個銅錢。”
“什麽?這麽說,那老家夥在複興黨那裏拿到的布豈不是比咱們從登州進的貨還要便宜二十多個銅錢!”
所謂商人本色,一聽到有人占了便宜掙了錢,周立濤立即就不淡定了。他也不再琢磨複興黨是不是在耍什麽小聰明搞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了。他立即對王福生說道:
“複興黨的布賣的這麽便宜,那鋪子的買賣怎麽樣?老百姓到他們的銀行裏換錢買東西的多不多?”
王福生搖了搖頭,回答周立濤道:
“老爺想多了。咱們這樣的買賣家都怕這複興黨是匪人,普通的百姓就更怕複興黨的人了。前幾天東家是沒看見。好家夥,整個栖霞縣城裏,凡是有點名聲的混混都被複興黨的大兵拿火铳給打死了。一百多人,哪怕就是個小偷小摸的罪名,也直接就是給打死。屍首在東街口那塊擺了整整一天。也就是這幾天才有人敢上街。前兩天的時候,要不是家裏實在沒糧了的,誰也不敢在大街上露面。”
“這麽說,難道一個人去複興黨的鋪子裏買東西的都沒有嗎?除了劉家河的那個老家夥就沒人去複興黨的鋪子不成?”
王福生聞言又搖了搖頭。他說道:
“這倒不是。去複興黨鋪子裏買東西的人倒不少,可是那幫人都是些本縣的力巴。複興黨花錢在咱們縣城裏雇了不少人修路的。工錢都是按天結的。每天給發的是複興黨的鋼闆。那幫力巴拿了工錢,立即就到複興黨的鋪子裏買糧食買東西。倒是别的人,沒到複興黨那裏幹活的,一般還是到咱們這樣的老店裏來買東西。”
周立波聽了王福生的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他才咬了咬牙,對王福生說道:
“别管複興黨的人是不是有什麽貓膩。反正就是用銀子換了複興黨的銀元,買東西進貨咱們也不虧本。咱們這次就冒一次險。這回貨就不從登州那邊上了。那邊現在是怎麽回事還不一定呢。咱們把這次的貨款,都換成複興黨的銀元,直接從複興黨的鋪子裏拿貨。”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周立濤有些擔憂的對王福生說道:
“我看啊,這複興黨要是在咱們縣能一直呆下去的話,咱們這買賣就得難做。你想想,本來複興黨的東西就便宜,要是全城的老百姓都上複興黨那而買東西的話,咱們的買賣還怎麽做啊。這回我親自出馬和複興黨鋪子的東家談談,看看大批的進貨能不能便宜點。”
王福生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他一聽說了複興黨的貨價,第一想法就是從複興黨這裏多屯點貨。可是一方面他對複興黨的人有點害怕,一方面店裏事情他也做不了主。所以他才等着周立濤來了之後才和他商量的。
王福生和周立濤當然不知道,複興黨的貨物本身就因爲是工業化批量生産的産品所以成本要低的多。看起來似乎複興黨的貨物價格便宜,可是實際上,因爲成本很低,所以複興黨即使以市場價的一半出賣商品,也是很賺錢的。
更主要的是,随着複興軍和複興黨的各種産品出現而建立起來的複興銀行,又可以在這個商品交易的過程中通過兌換銅錢和銀子獲得大量的錢息。一旦複興黨的貨币在本地區普及起來,那麽整個地區的經濟,就被複興黨所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