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一驚,立即拿出了手機。
李丹青是誰?如果将國内學術大師分層次的話,那這位李丹青教授則是屬于最頂尖的那一批。除卻十年前那次諾貝爾得獎,他還有另外一件非常有名的事迹,就是他得獎之後,一位高官上門求字,結果被他讓人将東西直接扔出了門外。
後來他到政法大學任教,但是因爲太低調的緣故,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大家都知道李丹青,但是絕不知道學院裏那個孤高的整天抽着旱煙穿着唐裝的老頭就是大名鼎鼎的李丹青。
當然,李丹青教授也是有微博的。不過裏面一條微博都沒,可是卻絲毫不影響他粉絲的數量。
今天他一發這微博,大家就注意到了。沒有任何的言語,隻有一個鏈接。
于是更多人驚醒,網上一篇問責。
自由領域的流量在這一天暴增,後台服務器若非是之前重新弄過了,隻怕早已癱瘓。
這突如其來的流量讓高漸他們都是一愣,後來查找到原因之後,立即打了電話給陳亞。
他們網站的帖子竟然得到了李丹青的認同,這份幸福簡直來的太過突然。
陳亞看着那頭條上的博文,覺得眼睛有點濕。看吧,并不是所有的人在這樣的時候都選擇逃避,生怕沾染到塵埃的。
就在他點進去之後,卻又看到上面浮現出一篇長微博。時間顯示在一分鍾前,标題是《你們,當代之恥》。
誰是當代之恥?
陳亞點開一看,這篇微博文字并樸實無華,可卻字字戳心。内容不言其他,全部直指當下媒體。
“……隻知嘩衆取寵,不明是非真假。最愛煽風點火,得利粉飾太平……名奴顔,字婢膝。與權者化身爲狗,與民時化筆爲刀……所謂文人,所謂風骨,早已自食!”
卧槽!罵的好爽!
陳亞看完都忍不住擊掌大笑。
“好!真好!”他心中情緒激蕩,忙将文分享給其他人,“你們快看看!以後李丹青教授就是我的偶像!一輩子的偶像。”
其他幾個人看完,面面相觑,最終忍不住道:“好毒!太毒舌了!不過我喜歡。”
病床上的顧景舟自然也看到了。
老師……這是發火了嗎?
想到自己醒來還沒打電話給他報平安,心中歉疚了一下,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一通,那邊是助理接的。
小聲的說了幾句話之後,他就挂掉了。不過一想剛才的内容,頓時明白老師的用意。
這種敏感的時候,必須說做出點什麽來讓大家警示。但是對上對下都不行,中間的某些媒體上蹿下跳,硬生生将這場災難給弄成了娛樂盛宴一般。正好,就将這些人架在風口浪尖上烤一烤,讓他們認清楚,看那些主人會不會救他們。
一位筆者,連自己最本質的職責都忘記了,一味追逐名利,迷惑大衆,那道德的第一步那就已經淪喪了。
“不過李教授會不會以偏概全了?并不是所有的媒體都是這樣啊。”許月琳道。
“李教授也沒說是全部媒體都這樣啊。大家都有眼睛,好壞自然會看的出來。”陳亞道,“事情發生之後,那些沒有被證實的謠言,不少媒體爲了吸引眼球也在跟風報道。這還是好一點的,最可惡的是,那些事情一發生就帶頭唱頌歌的。沒有人引導,你以爲這滿屏的蠟燭是怎麽來的?”
許月琳久久無語之後,才說了一句,“人心險惡。”
不是險惡,而是太惡了。簡直讓人惡心。
“那一群沒有骨頭的人。”
晚上天黑之後,李丹青的博文挂在頭條上挂了很久。微博管理想删,卻又不敢删。它就挂在那裏,冰冷的嘲諷着那些人。
有人試圖提筆反擊,然而惹來的往往都是群衆的一片唾沫。
是的,他們這些年來受到的欺騙就在這一刻爆發。爲什麽輿論風向會變成這樣?不就是這些所謂的權威在一步步引導嗎?
道德綁架,思維綁架,偷換概念,層出不窮。正如同陳亞帖子下面的那個評論,那個姑娘的朋友如果不斥責這個标題在轉移重心,那個姑娘會看出來嗎?隻怕也加入了感動的大軍吧!
成年人尚且如此,未成年呢?
想想就不寒而栗。
網上一篇口誅筆伐,不少媒體都自顧不暇。而這邊事故之中犧牲的名單終于曝光了出來,至于原因還在調查當中。現在最主要的就是善後工作。
名人明星們都開始紛紛解囊,而此時哭笑不得的一幕又出現了。
有人竟然去逼捐。有生之年最近風頭比較盛,而且微博上發粉絲也衆多。再加上企業的地址又是在h市,一夜之間,不少人都在微博下讓有生之年捐款。
“你們那麽有錢,捐個一億給那些人好嗎?”
“他們好可憐,幫幫他們吧!”
“你們那麽有錢,爲什麽不捐款?”
種種的言論,一晚上,許月琳握着手機的手都震麻了。
另外一邊,丁一平也打了電話過來詢問。
“不捐錢。”許月琳回,“我說過,我們公司可以豎立形象。但絕對不會,也不能是慈善的形象。”
昔日奉旨索捐的例子現在仍然曆曆在目,而今事故本應該有國家處理,他們爲何要代勞?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捐不捐是他們個人的意願。并不是說你窮,而别人有錢,就一定得要别人将你那份一起給捐了。
你弱你有理,如今竟在現實上演。
“那我們什麽的都不做,也不好吧!”丁一平道。
“現在還不是我們做的時候。上面的安撫政策都還沒下來,我們就不必急哄哄的去做些什麽。再等等吧!”
丁一平一聽,也是這個道理。
挂掉電話之後,顧老爺子電話也打了過來。
“那就好,我就擔心你沖動了。”老爺子點頭道,“私人和企業必須嚴格分開。你昨天轉過來的一千萬我已經委托好了私人機構。”
“那謝謝爺爺了。”許月琳輕聲道。
“沒關系。你也别太難過了。”
“嗯。”
時間在喧嚣中走過。這天早上,許月琳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她的腿已經有所好轉,隻不過還是不能長時間站立。
“我走了。”她和顧景舟打招呼道。
今天是呂維叔叔的頭七,她得去參加。
“嗯。”顧景舟因爲内傷還不能移動,并不能陪她去。
來到呂維叔叔家之後,許月琳就一直坐在角落裏。不過氣氛還是太過凝重,她走到了陽台上。
陽台上有一個人,正是之前見過一次面的蕭霖。此時他身上也包紮着傷口,正面無表情的看着陽台縫中的青苔。
許月琳并沒有過去打擾。每個人都有自己懷念的方式,她又何必畫蛇添足。
一直到晚上,屋子裏面的人都走了。周超越也在安排孟疏影去旁邊的房間休息。
“今晚上我們就留在這裏守着老人吧!”周超越道。
“嗯。”
不知何時,外面有月亮升起。朦胧的光照在陽台上,許月琳走出去一看,蕭霖還坐在那裏發呆。
“你要不要進去休息一下?”許月琳擔憂的問道。
誰知蕭霖卻擡頭往向她,“今天是他的頭七,你說他會不會回來瞧瞧?如果他回來了,會站在哪個地方看我們呢?”
許月琳不知作何回答。
突然一陣風吹來,陽台上的窗簾飄了起來,月光灑進了屋子裏面。接着,房間裏面孟疏影突然叫了起來,“啊——好痛!阿超,我要生了!”
許月琳一聽,連忙沖進了屋子裏面。她記得預産期是在一周後啊!
周超越已經将孟疏影從裏面抱了出來,“别怕,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裏面的兩位老人也聽到了動靜,連忙跟了出來。
“快快,送醫院送醫院。”老人忙道。就算之前的心情再憔悴,現在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忍不住打起了精神。
好在醫院離這裏并不是很遠,之後便是焦急的等待
不知道爲什麽,這一次的生産貌似非常的順利。孟疏影沒吃多少苦頭,就将孩子給生了下來。
“是個男孩兒。”
男孩……
此時此刻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微妙。
“現在還沒過十二點……”一邊跟過來的蕭霖突然道,他的目光望着那個新生的嬰兒也終于有了色彩,“今天是他的頭七, 是不是他回來了?”
旁邊的兩位老人突然抱頭痛哭,然而望着孩子的表情,也帶着些許的希翼。
“阿超,這個孩子,就叫呂維好嗎?”床上孟疏影一臉蒼白的道,“不管到底是不是巧合,幾天他選擇了在今天出生,那我們就當他回來了好不好?”
門口的許月琳心裏一片柔軟。
此時此刻,她才真正的願意将老爸讓給這個女人。被一個善良的人溫柔對待,老爸以後都會很幸福的吧!
白天,回到醫院。
“小弟弟好醜。”許月琳抱着顧景舟的手,“長的皺巴巴的,好難看。”
“小孩子都是那樣的。”顧景舟無奈一笑,“以後咱們孩子生也是這樣的。”
“……”許月琳臉騰的紅了,連忙轉移就話題,“你上次說要轉去軍區醫院是真的嗎?”
“嗯。”顧景舟點頭,“這是之前就已經定下來的。我調養好了之後,就會跟我爸爸走。”
“那我豈不是要很久見不到你了?”許月琳有點舍不得。
顧景舟捏着她的手,“之後放假,我會來看你的。”
“那會不會有危險?”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顧景舟頓了一下,“危險會有,但我保證我會活着。”
許月琳沉默。
又是離别。
此後的時間裏,許月琳幾乎寸步不離病房。有時候會拿微博出來給他看,但更多的時候都隻是靜靜的躺在他身邊,聽着他的呼吸。
在顧景舟将要離開的前一晚,許月琳徹夜未眠。
病房裏燈沒打開,靜悄悄的一片。他們的手十指相扣,就這樣一直看着天空漸漸泛白。
當第一縷陽光出現在病房時,許月琳閉上了眼睛。
聽着病房裏面有人進來,感覺到有人親吻自己,最後病房的門被輕輕的合上。
被子裏還有着他的味道,帶着淡淡的藥香。深吸了一口氣,眼淚還是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要有很久不能再見到了。還沒離開,卻已開始懷念。
顧景舟離開之後,其他的人都特地來幫她辦出院手續。
“麻煩把那些被子枕頭杯子什麽的全部都幫我收拾回去。”隻要是他的,她都要留着。
然而出了醫院之後,她卻發現好像沒有地方可以去。
原來的房子已經沒有了,老爸家……新弟弟剛出生,她還是不去湊熱鬧了。顧家倒是很久沒回去了。
“走,你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顧端接過她的東西往車裏一放,帶她回了顧宅。
一回家,一白一黑兩個身影的蹿就過來,撲倒在許月琳的懷裏。
“卧槽,小虎你又胖了!”當年買的那條小小的摩薩如今膘肥體壯,體重估計比她還高。再看旁邊的狗砸,已經變成了犭句石匝。“看來你們在家的夥食很好啊!”
小虎卻隻是一個勁的舔着她的臉,毛茸茸的身體趴在她的身上,好像十分高興的樣子。
“别舔啊!癢死了。”許月琳一般将小虎扛了起來,“你們兩個家夥,難道就不去運動運動嗎?想學加菲貓是嗎?”
顧端跟在她的身後,搖頭失笑。
“其實養一兩隻寵物也挺好的。”程楚在後面微笑道:“回頭我們在家裏的時候也養兩隻。”
一隻就太孤單了,兩隻正好合适。平時主人不在家的時候,他們兩個還能相互陪伴。
“嗯,聽你的。”
再後面陳畫和莫然也在商量這個。
再再後面的陳亞表示,我什麽都不想說。
對于許月琳的回來,顧家人都表示了極大的歡迎。家裏人氣多了,一片歡聲笑語,連空氣都鮮活了不少。(未完待續。)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