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此時許月琳從自己的身後拎出一袋東西來,遞給劉明亮,“這東西是我上次從敬老院裏拿來的,老太太之前原本想送到你家去的。想着一開始拿給你,你肯定不會相信,現在看來雖然話沒什麽好說的,但東西我還是要留下的好。這畢竟是老太太的一點心意。”
“什麽東西?”劉明亮目光落在那黑色的塑料袋上。
“是糍粑。上次你兒子說想吃,所以老太太才賣菜賣了點糯米粉,讓敬老院裏的老人幫忙做了一些。自己一點沒留着,打算全部拿給你們一家嘗嘗。”
劉明亮愣怔了一下,接過了塑料袋,打開一看,裏面全是雪白切成整齊的長條。
“這……都是我媽做的?”看見這些,劉明亮感覺自己的心堵的有些厲害。自從将老人家送到敬老院之後,他就再沒有給過她一分錢,卻還總心安理得的認爲老人是在吃他的用他的。
“不就一點糍粑嗎?瞎激動什麽!”
“你給我閉嘴!”聽到老婆那不屑的腔調,劉明亮感覺自己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莫名的,他想到了原來在縣城讀中學的時候,那時候爲了掙錢,老太太白天在飯館子裏洗盤子,晚上就在學校門口擺個攤補衣服,然後等他下晚自習一起回租的房子裏。但他一直都覺得很羞恥,特别是周圍有認識的同學的時候,他總要躲着,不讓其他人看到。
後來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老太太就很少和他一起回去了。總是在下晚自習前的十分鍾收攤走人。結果後來一個人晚上回去的時候,被小混混攔住打劫,斷了一根手指頭。
他還記得當時他幾乎是哭着要找那些混混報仇,卻被老太太攔了下來。那段時間他一直都特别的難受,在半夜睡覺的時候,流着淚承諾一定要出人頭地讓老太太過上好日子,不再被人欺負。
可是,現在呢?
“我他/媽就是畜生!”劉明亮突然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發什麽神/經?”旁邊的女人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
而劉明亮不理他,将塑料袋一拎,轉身就往病房内走去。有些事情,不去想就不會覺得自己錯的有離譜。而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愧疚了,後悔了,隻能慶幸好在還來得及彌補。
然而,等到他走到老太太的病床前時,卻是渾身一僵,接着沖到老太太的面前驚恐的叫道:“媽!媽!你這是怎麽了?”
門外的許月琳聽到裏面的動靜,和班主任對視了一眼,也推門走了進去。進來看到劉明亮正搖晃着床上的老人,以及地上一地的藥片。
許月琳先是一愣,連忙跑到外面大聲喊道:“醫生!醫生!這裏有病人出事了!”
可能是剛才這裏一直動靜很大的緣故,醫生和護士很快就趕了過來。護士将地上的藥片撿起來聞了聞,神色一肅,道:“這是安眠藥!”而醫生那邊也給出了決斷:“病人服用了太多的安眠藥,立即安排搶救!”
頓時病房裏面又是一陣忙亂,很快的,劉老太被推送了出去。劉明亮在旁邊一路小跑的跟着,聲音滿是惶恐,“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媽!一定要救救她!”
“劉明亮你瘋了!你知道做手術要花多少錢嗎……”女人的話還沒說話,臉上就被甩了一巴掌。
劉明亮幾乎是面目猙獰的瞪着她怒吼道:“你他/媽說什麽?那躺在上面的是我媽!她是我媽!!!”
女人挨了這一巴掌也是怒不可揭,瘋了一般沖上去撕打他,“你竟然爲了那老不死的打我!要不是我,你能活在市裏?還真以爲自己多孝順?你要是孝順你有種别趕你媽出家門啊!現在裝出一副孝子賢孫的模樣,你給誰看啊!”
“所以我他媽後悔了!”将女人甩到一邊,劉明亮雙手捂着臉蹲了下去,聲音帶着哭腔:“我就是畜生啊!我連畜生都不如!兒還不嫌母醜呢!我怎麽就變的這麽壞了呢!”
許月琳和蔡垂兵兩個人站在不遠處,看到這一幕,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本來浪子回頭幡然悔悟這種故事應該會覺得感動才對,可是現實卻是在面對親将不在的情況下發生,怎麽想,總覺得有些寒心。
“老師,時間太晚了,要不您先回去?”許月琳詢問道。
蔡垂兵搖了搖頭,“我在這裏等着,你明天還要上學,你先回吧!”
許月琳看了旁邊緊緊抓着她手的小孩,也搖頭道:“我現在回去也估計睡不着。不如一起等着吧!”
手術花費了一個小時左右才完成。
當手術室的門打開的時候,劉明亮幾乎是沖到了醫生的面前,急切的詢問道:“醫生,我媽怎麽樣了?”
那個醫生将口罩取了下來,抱歉地看着他,“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可那不是安眠藥嗎?”劉明亮忍不住抓住醫生問道,他潛意識裏認爲,吃了安眠藥搶救及時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才對。
“先生!吃安眠藥過量的話,是會有生命危險的!現實并不是電視劇,沒有那麽的僥幸。并且,患者早就在下午的時候,就開始吞食安眠藥了。不過因爲患者消化不行,所以過了許久才發作。”醫生道。
“怎麽會這樣!”劉明亮松開了手,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這樣的結果是他所無法預料到的!
“老人家可能是愧疚吧!畢竟誰都想清清白白一輩子!而且,傷心了這麽些年,也都累了。”蔡垂兵輕歎道。
劉明亮面如死灰,“是我害了我媽!”
如果不是他貪心鬧出這麽多事來,又怎麽會發生這麽多事?如果他早點醒悟該有多好!
可是,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