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好像還吟了詩。
不算蕭庭的抄襲金手指,這三人在詩詞方面可謂是棋逢敵手,将遇良才,三個臭詩簍子,‘詩才’最好的蕭守道也僅僅停留在‘一隻兩隻三四隻,飛入花叢都不見’的入門程度。
詩酒畫劍琴,最後好像還聊到了女人,孫思邈說我年輕時候愛過一個人,她的心曾是那麽單純,隻願意陪我一世一生,讓我心疼也讓我愛憐,多希望可以留住時間,讓她能永遠在我身邊……
反正後來孫思邈打死不承認自己講過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蕭庭卻記得就是孫思邈親口說的,蕭守道一口咬死是蕭庭喝多了在唱歌,到底真相如何誰也不知道。
人活的歲數太大也不好,要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親人們,一個個先自己而去,人生七苦,生别離就意思就是命運活生生的在人身上撕扯下一塊肉來,永遠不還。老頭子口中那個‘那麽溫柔那麽單純’的女人就是他的亡妻,死了二十多年了。
裴行儉不在,沒人能在酒桌上稱霸,最後這三個人先後都喝的斷了片。
一覺睡起來,已經是下午了,頭還有點發暈。問了問下人,知道孫思邈一早就酒醒閃人了。老頭子身體素質不是蓋的,三個人都喝到吐,他年紀最大的一個,反而最先酒醒。
隔着一個院子,就能聽到蕭守道如雷一般的鼾聲。有下人要去叫他,蕭庭攔住了,堂堂的玉面蕭三郎,長安城裏出了名的俊朗風/流人物,竟然像個粗魯腳夫似得呼噜震天,這段時間真是把他給累壞了,讓他多睡會吧。。
“爵爺,老神仙臨走的時候留下這個,讓我交給你。”熊二拿了本小冊子遞給蕭庭。
蕭庭翻開一看,扉頁上寫着‘五禽戲詳注’,裏面像是連環畫,上面一頁頁都畫着幾個擺着各種姿勢的小人。小人的身上還标注着人體經脈的穴道什麽的。孫思邈在每個小人的邊上,都用蠅頭小字寫了注解。
“老神仙說,這五禽戲是華佗老祖傳下來的,練之有強身健體,養氣凝神的功效。他老人家練了一輩子,又配合着道家吐納的法門的典籍和醫術,做了些增補改進,讓您沒事就按着上面操練操練,對您的身子骨有大有好處。”熊二道。
孫思邈常年練習五禽戲蕭庭是知道的,他幾十年都在天下各處行走,這年頭沒個交通工具,全靠兩條腿,而且叢山峻嶺之中多有猛獸出沒,荒郊野外也常有盜賊強人,要是沒有強悍的身體素質和不錯的武藝,老頭子活不到現在。
蕭庭不知道孫思邈的武藝如何,但是力氣卻是領教過,像他這個身闆,孫思邈能輕松的給他提溜起來。
“你是行家,你瞧瞧,這到底是健身的,還是練武的?”蕭庭把改進版五禽戲遞給熊二。
健身和練武大有不同,健身是調養身體延年益壽的,練武則是爲了克敵制勝。練了一輩子健身法門的大師,未必能打過一個街頭潑皮,但要是比誰活得長,那肯定是健身大師。
“嘿嘿,您睡覺的時候我就瞧過了,老神仙讓我瞧得,跟您的說法一樣。我琢磨着,這東西算不上武藝,因爲它沒個招式,裏面的動作姿勢,用來操練是好的,可用來對敵怕是不行。不過,要說它僅僅是爲了強身健體,也不太對,因爲有了吐納的筋脈的東西在裏面。說起來,這更像是個‘打底子’的東西,您練練沒壞處,練熟了之後,将來不管是要健身,還是真的練武,都能事半功倍。”熊二解釋道。
他這麽一說蕭庭也明白了,這就是門基礎學科,練武和健身不是完全泾渭分明對立的兩件事,身體素質提高了,對練武當然有好處,相反,一個刀都提不動的痨病鬼,再怎麽下苦工也練不成上等的功夫。
看着小冊子上那些孫思邈注解的蠅頭小楷,蕭庭估計這東西就像是自己以前的‘天工開物’,屬于孫家的‘秘術’,不輕易外傳的。
既然得了寶物,左右也無事,就讓熊二在一邊‘護法’,按照小冊上的先操練起來。
這五禽戲,最早起源于《莊子》中記載的‘熊經鳥伸’,隻有鳥和熊兩個禽獸,後來到了華佗,禽獸家族成員變成了五個,書有記載:‘吾有一術,名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當導引。體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戲,怡而汗出,因以著粉,身體輕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餘,耳目聰明,齒牙完堅。’
仿效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穩、猿之靈巧、鳥之輕捷,經年累月的練習下來,除病強生,到了九十歲,還‘耳目聰明,齒牙完堅’,這點就比較吓人了。要知道人類到了七十歲之後,身體衰老,最早喪失的就是聽力,然後牙齒脫落,這都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
什麽叫逆天,抗拒自然規律就是逆天,從某種程度上而言,華佗的五禽戲就是一本逆天的秘籍。再扯遠一點,後世的人差不多整天都在逆天,科學研究是逆天,吹空調是逆天,熬夜也是逆天。
其實僅僅從效用而論,五禽戲未必就勝過太極拳多少,蕭庭後世也見過練了十幾年太極拳的老人,耳聰目明,不染小病的,關鍵還是要持之以恒的練習。
不過加入了孫思邈的吐納之法後,這五禽戲有有點不太一樣,每一個動作和呼吸是相互配合的,練起來難度要陡然增大不少。
“習慣了就成。一開始有點怪怪的,等熟了,就不用擺這些姿态,也不用刻意的去呼吸吐納,一舉一動之間渾然天成。”
熊二也跟着在練,練‘熊罴之态’,整個人像一隻人立而起的大黑熊,雙手半曲,舉在腦袋兩側,好像随時準備撲人的樣子,就差胸口沒用白垩粉畫一個V字型。
他一邊說,一邊同手同腳的朝前行走,每走一步,就配合和一呼,一吸,再一個深呼吸三下。
蕭庭則在練習‘猛虎之态’,身子微微俯下朝後微縮,半擡着頭死死的盯住熊二的一舉一動,随着熊二移動,蕭庭也像一隻準備捕食的老虎一樣,綽在後面,看似渾身放松,但肌肉其實已經緊繃了起來,随時做好出擊的準備。
“照你這麽說,要是練熟了,不就是等于‘上了身’?嗷?”蕭庭甩了下膀子,朝前‘邁出一步’。
“差不多就這意思,到時候您再學武藝招式,功夫也也很快就能上身。”
大熊好像發現了被老虎跟蹤,在院子裏一轉身,沖着‘老虎’一揮熊掌,仰頭張嘴大叫示威。
蕭庭一扭屁股,想象着身後有一條不存在的尾巴,像鋼鞭一樣豎了起來。
其實老子有鋼鞭,不過是長反了。蕭庭心想。
才練了幾下,蕭庭總算明白,爲什麽五禽戲,哪怕是華佗版的原版五禽戲雖然有着不錯的健身效果,但卻一直無法有效普及的原因了。
練習五禽戲,姿勢實在太難看,純粹就是模仿野獸的一舉一動,很難想象堂堂的世家子門,自幼講究禮儀風範的王宮貴胄們,像野獸一樣群魔亂舞的場面。
“吼吼!”熊二大聲的吼叫着,據說這樣模樣狗熊吼叫可以促進吐納。
蕭庭一扭腰身,跳到了花園子裏的一塊大青石上,撅着屁股沖着熊二“嗷嗷嗷”。
蕭淑慎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院子外走進來,看到這情景,一愣。
“兩個禽獸。”小丫頭嘀咕了一聲,昂着頭一扭身閃人。
……
還真别說,裝了半天老虎,身子果真松快了不少,當老虎的時候渾身緊繃繃的,從老虎重新變成人之後,非但沒有練武之後的疲憊,反而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好像有一股力氣要噴湧而出。
快到傍晚的時候蕭守道也睡醒了,跟蕭庭打了個招呼,晃晃悠悠的回家去了。工匠們在作坊裏困了幾個月,他同樣陪着監工幾個月沒回家。
蕭庭去大作坊轉了一圈,給所有的匠人們發了一大筆賞錢。
幸福的煩惱随之而來,長安六縣工程的油水豐厚到令人發指的地步,賞錢太多匠人們根本拎不動,以至于住得近的幾個人不得不合夥雇傭一輛大車運錢。
“這段時間諸位都辛苦了,拿着錢回家休息些日子。”蕭庭給諸人放了假。
林木湊上來,禀告道:“爵爺,俺們幾個家在外面的人商量了下,想把家眷戶籍,轉到您府上來,不知成不成?”
蕭庭盤算了一下,莊子上的戶籍始終在三百戶晃蕩,也不差這幾個戶,況且都是莊子上的一線工匠,把家安在蘭陵莊子上好處多多,免了不少後顧之憂,于是點點頭:“成,去跟牛管家說,讓他去辦。”
匠人們帶着賞錢閃人了,諾大的作坊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的,沒了前些日子的喧嚣,忽然顯得有點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