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休養下來,身子骨也休的差不多了,長孫诠那邊暫時沒了什麽動靜,大概是又沒人又沒錢,短時間裏整不出什麽幺蛾子了。蕭庭琢磨着不必整天再躺在床上裝病,然後病就順理成章的痊愈。
帶着熊二一起到了圍場,也就是生産播種機的大作坊的方向走。
說一千道一萬什麽都是假的,最重要的還是工程。把朝廷的任務完成了,給皇帝陛下掙了面子,給萬民造了福,給蕭家賺了名聲地位和錢,這才是實打實的東西,也是蕭庭目前最關心的事。
剛走到離着作坊還有幾十米遠的地方,林子裏就山呼海嘯一樣沖出來幾十條中華田園犬,那叫一個壯觀一個密集恐懼症。
一大群狗烏泱泱的跟沖過來把蕭庭和熊二圍在中間,龇牙咧嘴的露出獠牙,一副作勢欲撲的樣子。
雖然不是那種半人高長得像怪獸的獒犬,可是這場面也是滲人的狠,一個不小心能給撕成碎片。
“我勒個去!”蕭庭吓了一大跳,從哪冒出來這麽多狗?我家的作坊改成狗舍了?
遇到狗的時候千萬不能跑,越跑狗越追,原本它不一定會咬你,你要是拼命跑的話,狗反而會撲上來,人兩條腿打死了也跑不過這種四條腿的動物。下意識就朝熊二身後躲,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做勢欲砸。
面對這麽多狗,能徒手制服野豬、聞喜子和翼國公的熊二也有點緊張,緊緊的握住了哨棍,和狗們對峙着。今兒個出來就在莊子上走走,沒帶腰刀,要是幾十條狗一塊撲上來,熊二估計夠嗆,下場不會比長孫家那兩個死士好到哪去。
還沒等雙方動手,緊跟着就聽到林子裏傳來幾聲呼哨聲,鑽出來七八個莊子上的莊戶。那些狗看見莊戶,搖着尾巴跑到莊戶們的身邊,撒着歡的轉圈。
“見過爵爺!”
“見過爵爺!”
幾個莊戶笑嘻嘻的迎了上來,一問之下才知道,自從上次出了賊之後,搞得莊戶們都有點緊張兮兮的。普通的莊戶們并不知道那兩個‘賊’是蕭蘭陵和長孫诠鬥法的結果,在他們看來,還以爲是因爲如今蘭陵莊子富裕了,家家有了餘糧餘錢,所以才招來了歹人。
賊這種東西在哪都不受待見,何況是要搶奪莊子上勝利果實的,蕭庭不答應,大唐律不答應,莊戶們也不答應,于是自發的組成了巡邏隊,在作坊的外圍轉悠巡邏,那些狗都是莊戶們自己養的看家土狗。
“不錯,值得表揚!”問明白之後,蘭陵爵爺充分的肯定了莊戶們這種以庒爲家的主人翁精神,然後詳細的問了一下巡邏隊的情況。
目前大概有六七十個青壯,三十幾條狗,哪家農閑了,就會帶着狗在莊子上轉悠。重點防禦部位包括蕭家的幾個作坊。
“誰是領頭的?”蕭庭問了個關鍵的問題。
一個莊戶恭敬道:“回爵爺,也沒個領頭的,都是些喜歡擺弄槍棒的人,湊在一起瞎琢磨,就琢磨出了這個主意。有空了就來,一來是護衛莊子,二來,彼此間也切磋切磋武藝。”
說完,擡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熊二,看樣子,他也很想和熊二同志切磋切磋。
另一個人則說的更直接:“原本想請熊護衛來當咱們的頭領,也好教教咱們武藝,可爵爺病着,熊護衛要守護爵爺,咱們就不敢去打擾。”
熊二原本在卧牛村的時候,就是長安縣有名的好漢,有些類似于秦漢時期的民間的‘豪強’這一類的角色,武藝高強爲人也豪爽,在民間頗有些名氣。
跟了蕭庭之後,更是拳打裴聞喜,腳踢小翼公,現在整日交往的,都是手上至少有三十條人命的小怪物,熊二的名聲陡然拔高到了一個全新的檔次,在普通百姓的眼裏已經不是‘好漢’那麽簡單,俨然就是長安縣的一代武術大家,成了一衆愛武青年的心目中偶像級别人物。
“你看呢?”蕭庭問熊二。
“俺聽爵爺的,隻要他們能抗揍就行。”熊二憨聲憨氣的一咧嘴:“不抗揍可學不了武。”
這次不等蕭庭說話,那幾個莊戶立刻搶話:“抗揍抗揍,俺從小就被俺阿爺揍大的!”
“俺也成,俺家婆娘三兩天頭用鐵鍬把子揍俺,早練出來了!”另一人道。
夫妻打架用鐵鍬把子?蕭庭惡寒一個,這誰家婆娘這麽狠。
“行,這事我就做主了,以後你們就跟着熊二後面做事,熊二你好歹也算是個管事的,手下也不能一個人都沒有。你以後不跟着我的時候,就帶着這些莊戶們練練武什麽的。”
熊二這家夥名義上是蕭家的武術教頭,和牛老漢一文一武的,可手下也就蕭家那幾個護衛,維持維持大宅的安全還行,要是莊子上真有什麽事,人手還真不夠。
巡邏隊的出現是蕭庭自己也沒有預料到的,這說明莊戶們是熱心腸,不是壞事。可從另一個角度而言,既然莊子上出現了一股民間武裝力量,那必須得掌握在家主手裏,放任自流可不行。蕭庭也不能允許莊戶上出現不受自己控制的小團體。
況且練這些漢子不光承擔着保護蕭家莊園的任務,他們定期還要去服兵役,雖說很少有輪到京畿府兵上戰場的機會,但強身健體保家衛國是每一個男人的責任,跟着熊二多學兩手總不是壞事。
幾十個龍精虎猛的漢子在蕭家大門口廣場上嘿嘿哈嘿的練拳,肯定是一副很壯觀的場景。
“不過你們這名字要改改。”蕭庭琢磨了下,道:“這樣,以後蕭家内宅的,就叫護衛,外宅的嘛,叫聯防隊好了。熊二,你就是聯防隊大總管,外加蕭家護衛大統領。”
雖然是頭一次聽到‘聯防隊’這個說法,可莊戶們和熊二早就習慣了蕭庭嘴裏時不時的冒出來幾個新詞,而且好像每一次冒出來‘新詞’,就會爲蕭家莊子上帶來一份新的氣象,甚至有一部分人由此獲益。
所以現在蕭庭但凡說出什麽新詞,莊戶們第一個反應不僅僅是奇,更多的是喜。
“這名字好,連天加夜的防賊防盜,任憑那歹人有天大的本事都進不了莊子。”被老爹揍大的莊戶道。
“多謝爵爺成全,俺這就去莊子上告訴其他人,以後跟着熊大總管練武。”被老婆用鐵鍬打的漢子美滋滋的說。
有個家夥更是直接湊到了熊二跟前,“大總管,您看要瞧得起我,以後可得使勁的揍我!”
這家夥是蘭陵莊子的原住民,要是卧牛村來的,沒見過當初那頭野豬的下場。很值得同情的一個人。
不練武的人不理解練武的人的想法,蕭庭估摸着,在他們看來,能跟着熊二學武,就有點類似後世的中學生考上了重點大學,或者大學生被一位著名的專家教授收爲研究生一樣。要知道重點大學也好,專家教授也好,這種在行業内證明了自己地位的‘高手’,選擇弟子都是有嚴格标準的,不是什麽人都收,所以以前雖然也有人想要跟着熊二練武,但基本都被拒絕了。
這次蕭庭倒好,直接來了個零門檻,團購,隻要願意,不怕挨揍的,都能來,難怪他們高興。當然這種大鍋飯教學,效果肯定不如一對一,但蕭庭不要求熊二培養出什麽絕代高手碎裂虛空的人物,隻要起到強身健體,凝聚莊戶向心力的作用就成。
“你們今天回去把人數給算算,報給你們大總管,在蕭家造個冊子,以後聯防隊的人,也算是半個蕭家的人了。”
蕭庭幹脆把好事做到底,笑道:“雖說工錢是沒有的,不過家裏一年發春秋夏冬四套常服,上差巡邏的那天,府上管兩頓飯。哦……”蕭庭像是想起來什麽,指了指那些狗:“狗糧府上也包了,都是好狗,大肉骨頭管飽。”
聽到還有這份意外的好處,幾個帶着狗的莊戶有點恍惚了,一時間都沒回過神來。
發衣裳,還是一年四套?要知道大多數莊戶,一年到頭也就過年做件新衣裳,有些人全部衣裳加在一起也沒四套。至于兩頓飯,連狗都有肉骨頭?這一下子徹底把吃飯問題也解決了。
人家練武當徒弟,都是要孝敬師父,咱家倒好,非但一文錢不要,主家還給發吃穿。一年折算下來,雖然沒賺着錢,卻等于省了一大筆開銷。
“得了事情就這麽定下了,我還得去作坊裏瞧瞧。”蕭庭帶着熊二,從一大群狗裏穿過去,走向作坊。這才是今天來的正事。
等蕭庭走了有一段時間,幾個莊戶才有點緩過神來。
“我說,咋每次見着爵爺,都有好事呢?”有個莊戶指指自己的臉,對另外一個莊戶說:“我不會聽錯了吧?你打我一巴掌……”
……
兩隻小怪獸一樣的獒犬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發出呼噜呼噜的打呼聲,亮晶晶的口水稀裏嘩啦流了一地,怪惡心人的。蕭庭還沒走到作坊大門,兩頭獒犬就驚醒了,一翻眼皮,看見是熟人,又閉上眼睛打了個哈欠接着睡覺了。
站崗的是沈三和另外一個鬼臉親衛,和蕭家聯防隊那種民間武裝力量不同,這兩家夥正兒八經的全身甲胄,一副正規軍的架勢。門樓子上也站了個鬼臉親衛,背着一張半人多高的硬弓,虎視眈眈的關注着四周的風吹草動。
蕭庭有點奇怪,不是說禁弓嘛?這些殺才從哪搞這些違禁品。
不管了,反正都是蘇定方的人,有不服氣的讓他去突厥路上攔着蘇定方的大軍理論去。
作坊周圍用一人多高快兩人高的木頭栅欄緊緊的圍住,根本看不清裏面有什麽。
走進作坊的大門,就看見大作坊被隔成了幾個半開放的空間,像是隻有兩面牆的沒有屋頂的房間,每個大房間裏都是一道工序,有若幹的人在匠作府的工匠帶領下正在幹活。
不遠處,一個大倉庫,倉庫外面建了一排雨棚子,棚子下面整齊的堆着十幾堆小山一樣的原材料,
“防火,防火,還是防火!”
老遠就聽到蕭守道有些沙啞的聲音;“你們兩個給我記住了,每日早中晚給我巡查三次,半點火星子都不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