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蘭陵病中上門的也不止一位公主,原先莊子的主人,高陽公主也前來探訪了一次。
和襄城公主不同,高陽公主好像對于奪了她莊子的蕭蘭陵有着不小的怨氣,若不是蘭陵府門口台階高,高陽的車架差點直接從大門撞進去。
牛老漢出門了,熊二懶得,也不會跟女人打交道,面對這位曾經的主子,蕭家剩下得上上下下誰都不敢來接茬,最後還是蕭守道出面接待了這位小姨媽。
“您裏面做做,侄兒陪您故地重遊一番如何?”對于這個脾氣和風聞都不太好的小姨媽,蕭守道倒是不怎麽怕,笑嘻嘻的問。
高陽火辣辣的瞪了他一眼,道:“就問你一句,蕭蘭陵會不會死?
“啊?”蕭守道一愣,緊跟着就露出一副‘你懂得’笑容:“我說我的親姨,您這是惦記上這莊子呢,還是惦記上修齊了?要是前者,那您可白惦記了,修齊死不了,要是後者,侄兒得說,您這眼光是越發的高了,要不等修齊病好了,侄兒給您牽個線?”
蕭守道性子本就有些輕佻,最近也是幹活累的暈頭轉向了,這話說的就有點瘋過頭了。話還沒說話,高陽一腳就跟他踹了踉跄:“沒工夫跟你扯這些臊話,下次再沒大沒小的,仔細你的皮。”
說完了,轉身就走,臨上車的時候,回頭撩起簾子沖蕭守道說了一句:“惦記他的,可不是我,另有其人。”
“啊?”蕭守道一愣,修齊這小子行啊,不聲不響的勾搭上哪家娘子了?
這次之後,關于蕭家的傳聞又多了一個:高陽公主極其不待見蕭蘭陵。
要說真狠,還得是程知節這種殺人如麻的老将。因爲程知節在蕭家門口大廣場上斬殺人犯的第二天,蕭蘭陵就醒了。
一時間滿朝皆驚,盧公真乃神人也!
可不是神人嘛,孫老神仙去診治,陛下帶着太子祈福,長公主親自上門探望都沒用,唯獨盧公開了次殺戒,昏迷中的蕭蘭陵緊跟着就醒了,盧公之威已然到了驚天動地鬼哭神泣的地步。
據說在百裏之外行軍中的盧公收到消息,狂笑三聲,這正是天助我也,此乃是唐軍旗開得勝的征兆。
于是當場又斬了幾個死囚助興,也搞不懂他從哪找到這麽多死囚。
血祭戰旗。
之所以說是旗開得勝,是因爲盧公這次出門,不是春遊踏青,也不是走親訪友,而是滅國去的。
朝廷終究沒有能等到商人捐款成立雇傭軍的那一天,也來不及等到明年開春。
曆史似乎發生了變化,上次梁建方未能打疼賀魯部,讓賀魯部錯誤的以爲大唐不過如此,竟然趁着梁建方撤軍的時機,尾随追擊,将梁建方的五萬大軍困在了庭州之外,順路還蕩平了一向親唐的乙毗咄陸部,擊殺乙毗咄陸可汗。
梁建方血戰之下,折損了八千多将士,附随的幾國義從死傷兩萬三千餘人,最終得以突圍而出。
這場大敗徹底激怒了老兵油子梁建方,泣血上書朝廷,要帶着剩下的幾萬殘兵,掉頭和賀魯部拼個你死活我,要麽馬革裹屍葬身異域他鄉,要麽生擒阿史那賀魯。
沒第三條路,朝廷若是不允,他梁建方就帶着幾十個親兵,掉頭去跟阿史那賀魯的八萬人玩命去。
滿朝震驚,自渭水之盟後,大唐對外征戰之中何時受過此等奇恥大辱,天下人都在看着大唐的反應,若是短時間内不平了阿史那賀魯,别的不說,大唐天子這‘天可汗’的名頭就能丢到茅廁裏去了。
朝廷派出盧公程知節出任蔥嶺道行軍總管,臨清縣公蘇定方爲副總管,起河北河東隴右道三十八府府兵五萬,增援并節制梁建方部。此番十萬精兵聚集,務必畢其功于一役,徹底掃平西突厥這個禍害,再不留後患。
“亂了,徹底亂了。”
蕭庭躺在榻上嘀咕着罵了一句,老子就中了個暑,在床上躺了幾天,怎麽就出了這麽大的事?
其實那天蕭庭是真暈了,但不是什麽大病,就是中暑了而已,暈了半天之後已經迷迷糊糊的有了知覺,尤其是孫思邈來了之後,蕭庭基本清醒了六七成,除了身子還有點虛,不太能走動之外,差不多可以算是個正常人了。所以孫思邈給他診病的時候,才會覺得奇怪。
蕭庭之所以一直對外宣稱‘未醒’,一方面是身體的确有點虛,想清清靜靜的歇兩天,這段時間忙壞了,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能偷偷懶。這家夥骨子裏也就是個懶人。
二來,也是存了個迷惑外界的意思。雖然工匠不夠,但蕭庭心裏早就有了制造播種機的方法,基本可以肯定,在規定的時間裏可以完成任務,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誰知道朝廷裏,或者長孫诠會不會再搞出什麽幺蛾子來,所以幹脆裝裝病,迷惑一下這家夥。
老子都病的要死了,再有人提出這個那個的,恐怕就說不過了吧。
說到長孫诠,蕭庭一開始兩天清靜下來的時候,也想過,和長孫诠之間,到底誰是先來後到。從禮法上來說,衡山郡公主和長孫诠有婚約在前,名分已定,但從感情上來說,這兩個人之間連面都沒見過一次。所以,到底是誰撬誰的牆角,這點還真不好說。
不過這個問題也僅僅是困擾了蕭庭半天。既然已經和李婵兒有了情義,而李婵兒又是未嫁之身,現在想這個問題毫無意義,想多了那就是矯情,人太矯情了就是賤人。
足球比賽還有守門員呢,該進球還不是照樣進,有了婚約又怎樣,老李家悔婚的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老子和你長孫诠無親無故的,撬你牆角也就撬了,你有本事弄死我我認了,你弄不死我,我還非得把衡山郡搶過來變成我婆娘不可。
所以暫時不考慮這個問題,婚期的事情還早的很。
朝廷的戰争機器已經開動,程知節、蘇定方,外加之前的梁建方和契苾何力,這幾個人一塊上場,那就是奔着滅族去的,外加差不多十萬精銳府兵,朝廷已經很多年沒有動用過這麽強大的軍事力量,世界上幾乎沒有任何國家和勢力可以正面抗衡。
雖然之前受了些屈辱,但現在朝廷上下對于突厥戰事還是一緻看好,除了保證正常的軍需供給之外,剩下的就由的前方将士發揮,然後就在長安城裏等着捷報傳來就好。
很奇怪的現象,展開國家級别的大戰,而朝廷卻根本不爲戰争擔心,卻把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國内建設上來。
當然,商人捐款組建雇傭軍,同化異域,這些事還得做,但已經不是當務之急,可以慢慢來。目前最重要的事,又回到了明年開春要的播種機和水車上。
工部換了主官之後,在褚遂良的強大壓力之下,工程進展果然大有提升,按照目前的進度,水車已經可以确保完成,不過播種機依舊是個老大難的問題,褚遂良一怒之下,又撤了一個主事的司郎中。目前工部上下彌漫着一股恐怖氣氛,頗有些人人自危的味道。
将作監同樣承擔了一部分任務,正在一邊整風,一邊趕造播種機。不過據說閻氏兄弟已經做好了回家種田的準備,反正他們家田多得很,倒也餓不死。
蕭庭“生病”的後幾天,家裏親近的人已經知道他醒了,對外沒說,隻對幾家親近的人報了個信,暫時對外就說蕭蘭陵的身子還虛着,不便下床答謝,然後接回了蕭淑慎。
蕭守道根據蕭庭的意思,在莊子上圈了一大片空地,周圍用簡易的一人多高的木樁子搭起了臨時的圍牆,作爲播種機生産的工地。原本那些派來給蕭家站崗的親衛,全都派到了工地周圍。
而蕭庭則用差不多一周的時間,在家回憶上輩子的一門功課:機械制圖。